回家咯。
行駛在回程的航路上,看着周遭的風景,許時心中感慨萬分。
風景本身沒什麼可看,一成不變的昏暗天空和海水,但是給人的感覺卻不同。
最直觀的便是航路的穩定性——他自己是一年多沒有在海上漂泊了,但是這段時間以來,夜罪之城和華蘭帝國早已經建立了成熟的往來。
貿易也好人才也罷,都已經依靠這條航路進行了不少的交流。
航路本身當然早就經過了升級——不得不說於星川的辦事能力還是強的,之前就讓她負責測繪,如今在她的努力下,大家也不用再像之前無頭蒼蠅一般在海上隨意漂泊摸索。
遙想當初來的時候花費了一月上下,現在的話只需要十天左右了。
“傷春悲秋什麼呢?”
恍惚間,他的肩膀被人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正是夏可安。
還是御姐形態的夏可安,難得。
“怎麼樂意變回來了?”
許時眉毛一挑,問道。
“不這樣拍不到你的肩膀啊。”
老阿姨笑了,“再說了,我們許董這麼忙,能找個和你單聊的時間多不容易。”
說話間她還和找補一樣,在許時的肩膀上拍了好幾下。
許時啞然失笑,頓感她還有這麼可愛——不過她倒是也沒說錯,如果真是小蘿莉的形態,想做到這一點恐怕得跳起來才行。
“冤枉哦。”
聽到對方控訴的話語,許老闆舉手做投降狀。
怎麼聽起來就像是小怨婦一樣……哪裡就不陪你們了?
有一說一,終極一戰結束後,夏無憂受的傷說重不重,說輕卻也輕不到哪裡去——好歹是和SS交手時掛的彩,真一點事情沒有才有問題。
所以這段時間她基本都在養傷,直到現在才基本痊癒。
照顧她的事情一直都是夏可安在做,許時也是一有時間就去看她的——又不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貨色,更不要說夏小貓這次立下了多大功勞。
不是她拖住程古劍爭取時間等到文老爺子出面,現在保不齊就是全軍覆沒的局面。
把她當祖宗供起來都來不及呢,哪裡有白髮御姐說的這麼不堪?
“你冤枉嗎?”
夏可安不依不饒,“哦,我明白了,現在有了別的女兒就喜新厭舊咯,我還聽說你和那個小女皇……”
“……”
許時算是聽出來了,在這等着他呢。
什麼怨婦不怨婦的,說白了還是吃小醋,還是老阿姨自己在吃醋。
倒也正常,之前歐多桑這個稱呼可是她獨佔的,現在多了個人來分她當然不高興。
至於和東方曉……雖說當時只有他自己夜宿皇宮來着,但是流言蜚語這種東西,用不了半天就能飛滿天。
就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阻擋不住風颳到她的耳朵裡。
“哦?別的女兒?”
許時選擇以退爲進,開始裝傻,“我怎麼不知道我之前就有女兒了?我女兒是誰啊?”
“……是個一腔真心餵了狗的傻蛋。”
夏可安纔不接招,平靜的懟了回去。
想看老孃炸毛?不存在的!
真當我是涉世未深的小丫頭啊?
不過吃醋也是真的吃,吃的還是很複雜的醋。
她和許熒不一樣,叫爸爸都是以調侃情趣爲主,不是跟那傻瓜一樣真的拿他當了長輩。
但是不爽是真的,哪裡就突然冒出來一個傢伙佔了自己獨有的稱呼?
東方曉的醋她也吃,這方面大家都是平等的吃着每一個人的醋的,尤其還是小女皇這種新人。
不開心!
“哪能呢?”
許時見好就收,不逗她了,摟她入懷寶貝了好一會,“走啦,海上風大,去和無憂一起打牌?”
“……這還差不多。”
老阿姨軟了下來,順坡下驢了。
她也不是真的生氣,相處這麼久了許時什麼人她再瞭解不過,這傢伙本性如此,但也不是真的有了新歡就忘舊愛。
更何況她也知道許時對這倆的感情並不怎麼深,後來者要是沒有新鮮感,那就一點優勢都沒有了。
但該吃醋還是要吃的,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撒嬌女人最好命。
心理年齡遙遙領先的夏可安深諳這一點,喜滋滋的拉着許時去打牌了。
說來有趣,打牌這個事情是他們仨專屬的娛樂活動。
當初她還癱在牀上的時候就是如此,從那之後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信號了。
只不過現在的情景就很喜感,躺在牀上的人變成了夏無憂。
“你們來啦。”
迎着艙室內的燈光,夏小貓的臉色還有點蒼白,語氣也可憐兮兮的,一臉哀怨樣。
顯然是之前就和姑姑串通好了,今天就靠賣慘來做主題。
“來看看我們的大功臣嘛。”
許老闆打直球,上來就是愛的親親,“恢復的如何了?”
“差不多啦。”
面對許時,夏無憂永遠都是一秒破功的,瞬間紅了臉,“什麼功不功臣的,當時也是程古劍刻意留手……不然我不會是他的對手。”
“話不能這麼說,到底是你拼了命的攔住了他。”
許時認真道,“這種事情除了你誰能做到啊?”
“這不是我們約好的嘛……”
夏小貓嘟囔道,“說了要做你手中的劍,這把劍就永遠不會生鏽。”
說着說着,倆人就旁若無人的啃在了一起。
看到這一幕,老阿姨氣的想打嗝。
夏無憂!你……你這哪裡是人家手裡的劍,你劍不劍吶?!
本來之前計劃的都好好的,先晾晾這狗逼男人,看他表現再決定晚上吃不吃蓋飯,結果你一秒鐘就叛變了是嗎?
你好,是的。
這就是「惡念熵增」帶給她的自信。
有種子和沒種子真真是兩個情況,更不要說夏無憂這種早就根深蒂固的類型。
想聯合她拿捏許時壓根不可能,想來白髮御姐也是忘了當初是誰親手把她送到許時懷裡的。記吃不記打了屬於是。
好在這倆也不是真的忘了她這個“長輩”,片刻之後,三人還是愉快的鬥起了地主。
“躺着的感覺真好。”
慵懶的靠在牀上,夏小貓發出了擺爛的聲音。
“什麼時候變成懶狗的?”
許時看了只想笑。
“就這段時間啊。”
夏無憂理直氣壯,“以前都是姑姑躺着的嘛,現在自己躺了一陣,才發現這種生活還真不錯。”
這倒是,不知不覺間夏家姑侄的角色好像互換了,夏小貓成了躺在病榻上的,反而夏可安現在,整天一副元氣滿滿的樣子。
“不錯個鬼。”
白髮蘿莉抹掉臉上的紙條,哼哼道,“我那時候病的都快死了好嗎?夏無憂你有沒有哪怕一點良心?”
夏無憂不看她,自己一個人傻樂。
看着這一幕許時很是想笑,不光是因爲夏無憂驟然擺爛的人生態度,也是因爲她面對自己時的態度。
小貓咪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硬邦邦的,哪怕面對其他妹子,很多時候也是仗着自己是老人,自然而然的帶着點正兒八經的味道。
但是在自己面前她就變得軟軟的,一副撒嬌的小女兒態,這種反差簡直不要太有趣。
這可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拿許時做了依靠才能切換的如此絲滑。
“嗚嗚,人家這裡疼哦,許時你幫我揉揉嘛。”
她還會綠茶一樣的撒嬌呢,不由分說就抓着許時的手,哭唧唧的往自己心口上放。
夏可安看的人都傻了,似乎這應該是她更擅長的事情纔對吧?怎麼你感覺比我還熟練的樣子?
“差不多得了嗷。”
所以她一下沒了好氣,將手裡的牌往牀上一丟開始扮正經,“還是有正事要說的,接下來你什麼打算?”
華蘭帝國這一年行是結束了,但抗擊「天理」的旅途還遠不止於此。
“要做的事情多了。”
許時一邊毛手毛腳的幫夏無憂揉心口一邊道,“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提審何玉霞,看看還能不能從她嘴裡套出什麼「天理」的秘密來。”
許熒傻掉了,現在只能當戰力來用,但從她這裡許時也算是瞭解到了更多,「天理」的事情,他當然希望知道的越多越好。
而現在看來,當初對何玉霞的審訊完全不夠,那時候沒經驗,對方又配合,問了個皮毛就停下了。
現在看來這未必不是她的奸計,利用信息差隱瞞了許多事情。
她肚子裡的秘密估計還是能挖一挖的。
“除此之外就是搞科研唄。”
他繼續道,“如今拿到這麼多液態「鏽霧」礦石,自然要給整座城市再做一輪升級。”
在華蘭帝國人生地不熟,研發改進一下武器散件倒是沒問題,但很多大動干戈的事情就不行了,還是得回了老家才能施展的開,然後再傳播回華蘭帝國去,形成一個良性的循環。
包括清除「鏽霧」這樣的事情,也只能在夜罪之城才能展開——自家的科技水平更高,這也算是不爭的事實。
“還有我們自己的能力水平……”
夏無憂接上了他的話,補充了一部分。
變強是個無止境的事情,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出海這一年大家的腳步都有所停滯。
主要是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再想進行系統性的修煉也沒那麼容易。
就比如她自己,以前那都是時常要泡在訓練室的,出來了就沒這個條件不說,重心也偏移了不少。
但和程古劍的那一戰也算是激起了她的好勝心,輸一次可以,但是不能輸了還什麼都意識不到,追趕甚至超越對方纔是她想做的事情。
更不要說這還是在程古劍留手的情況下,對她來說簡直不要太憋屈。
也就是許時和謝清焰這樣的遇到了一點奇遇,其他人嘛……
或者說有奇遇的可能就是謝清焰一個人,許時在海神肚子裡過了一遭,也只是打通了任督二脈,可以使用「衆志成城」了,本身的能力等級並沒有提升太多。
許時不置可否,他本來就是打藥派,要想主動提升能力就得靠着給別人種種子,可惜這段時間就收穫了東方曉一個,只能說有提升,但不多。
回去之後自然要加倍補上。
至於還有什麼……
“哎,老阿姨,不妨你來看看?”
他攛掇着夏可安動用能力查漏補缺。
“沒用的。”
夏可安搖搖頭,“你要說短期的東西,以你的能力想做隨便就做了,長期的話……「天理」的事情我預言不了。”
這是很早之前大家就發現的事情,遇到有關「天理」的預言都會失效,能看到的除了漆黑還是漆黑,想來是對方用了什麼手段。
以她SS的水平都解決不了,只怕是真的要突破到SSS纔有可能。
但這就是難如登天的事情了,歷朝歷代也沒聽說過誰真的具備SSS的水準,最精良的AI也只能將其估計在“可能存在”的範圍內,樣本數據那是一點都沒有的。
有一說一,老阿姨其實還算幸運,痊癒後仍然具備突破的可能性。
反觀另外兩位,文老爺子年紀太大,就算真的移植了自愈能力,再突破的概率也不會太高。
程古劍則是自己作的,差點自爆的情況下,也算是斷了他這一條路。
但即便如此,這也依然是遙遙無期的事情了,這種超高境界的突破更需要契機,而不是藥物或者修煉——當貓貓教聖女那段時間,老阿姨一天到晚不知道要發動多少次能力,也沒見對她有什麼幫助。
經驗條太長了,靠這種辦法是行不通的,只能把自己活活累死。
許時表示理解,寬慰了一下她不要心急。
“我不急,我本來都是要死的人,能變成現在這樣已經很滿足了。”
白髮御姐自己看的開,反而問起了另一件事,“說起來,之後還打算出海麼?”
“那當然是要的。”
許時點點頭。
當初出海也不只是爲了華蘭帝國這一塊的,他的目標就是當上海賊王……咳,偏了,就是嘗試在各個實驗區域之間建立聯繫嘛。
只不過。
“我們不可能一直親力親爲的。”
他正色道,“所以,接下來的出海計劃,還需要做出些調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