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記得一共生了八次,也死了八次,卻有兩次沒有遇到風鈴,因爲他們之間總有一個隔扇,總是有一個人先生了,另一個纔跟着出生。
今生前生的前生,他出生了風鈴沒有出生他就被殺死了。
今生前生的前生的前前生,則是風鈴出生了他卻沒有出生風鈴就被殺死了。
當他今生與風鈴相遇之後,才知道人生是多麼的難得,相遇又是怎樣的不容易。
自從他知道與風鈴是曾經的夫妻之後,兩人的命運就已經緊緊的聯繫在一起了。
他決不會棄下風鈴,風鈴更不會棄下他。
那種穿越了數過世紀,經歷了數次輪迴水深火熱般的感情,一般人永遠也地法體味得到。
就算體味到了,也絕對沒有那麼癡迷那樣深刻!
唐鬥看了看身邊的風鈴,風鈴同樣也在看他。
唐鬥讀懂了風鈴的心語,從她眨動的睫毛上——從她收縮的眸光底——他讀出了風鈴也是與他一樣,開始進入了人生的低迷期。
一旦進入低迷期,體能將以無法想象的速度急驟下降,尤其是第二天到第三天之間的那段時間,幾乎與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風鈴當然也讀懂了他。
因此眼前只有一個可能,要麼兩人合力殺死順天戰神,要麼被順天戰神殘酷地殺死!
順天戰神自來對殺戮熱衷,尤其對逆天戰魔決不手軟,所以每一生都會讓他面目全非而死。
在今天瞬間長大的時候,他也曾有過類似的擔心,怕自己長大之後會立刻進入人生的低迷期,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當時的體能並沒有任何下降的徵兆。相反,力量還增加了不少。
也因此這樣,以致於後來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先是與順天戰神展開一場瘋狂大斗,將順天戰神打得大敗;再又與風鈴雙雙聯手,將順天戰神喚出的陰兵殺了個落花流水,片甲不存。
一時的勝利,讓他幾乎忘乎所以,以致再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會有低迷期,在大鬧了一通之後還會走上與前生一模一樣的舊路。
他體內有明顯的徵兆的時候,恰恰是殺了最後一個陰兵,想對順天戰神下手的時刻。
若不是唐鬥已經長大,若不是唐鬥已經是好幾次的重生爲人,他肯定已經嚇白了臉。
若不是想到自己一旦露出微微跡象,眼前的順天戰神就會立刻飛撲過來撕破自己的喉嚨,連帶風鈴也會被撕得血肉橫飛,唐鬥早就與風鈴退回去了。
可是現在他已經不能再輕易地退出。
原因至少有二:
第一,他與陰兵交鋒過後,體力必然有所消耗,所以暗藏在巨石之後的順天戰神才膽敢在他殺了最後一個陰兵之後立刻現身。他們之間本來是棋逢對手的勁敵,只要唐鬥體力稍弱,甚至只要露出一絲絲敗象,順天戰神就會趁機發出致命進攻;
第二,順天戰神很顯然也怕唐鬥和風鈴,畢竟兩人此前還將他打得大敗,那些送死的陰兵到底消耗了兩人多少體能,他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又有所猶豫,深怕一旦失手反爲對方所乘。雖然如此,他又決不肯錯失良機。只因在他心中,唐鬥和風鈴沒有出現前生瞬間長大之後的低迷期,那就說明唐斗的這次重生已經將體能增加至無限可能,如果在他與陰兵對訣許久、消耗了許多體能之後還殺不了他,以後想要殺他恐怕是不容易的不容易了。思前想後,眼前對順天戰神來說,居然看似成爲了沒有機會中的最佳良機。更可能,順天戰神仍然在巴望着低迷期的出現——所以,自打順天戰神現身之後,他的一雙眼睛如刀似劍,自始至終都一瞬不離地盯在唐鬥身上。只要唐鬥露出一絲絲、哪怕是一瞬間的不對勁,他都會閃電般的撲上來。
這絕對是一場高智慧的較量,已不僅僅泥於殺戮了。
所以,唐鬥與風鈴對視的片刻,表面看來沒有露出絲毫害怕的跡象。
相反,他們信心十足,同一時間將劍伸直,筆直地一條直線對準了順天戰神的心窩。
看起來他們馬上就要發起最後的致命一擊了。
衆人皆靜氣屏聲,死死盯住不敢稍離。
距離尚有數丈之遙的順天戰神同樣震驚不已。
的的確確,唐鬥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支之象。
想想他將那些陰兵是如何砍瓜切菜一般殺完的,順天戰神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氣,驟然之間感到全身都差點兒被冰透了,幾乎喘不過氣。
他還不相信,還在尋找,還希望能夠找出點什麼來解釋眼前的事實。
每一次唐鬥重生,在瞬間長大的那個特殊時刻總會陷入人生的低迷期,只要能找到他,殺他跟捏一隻螞蟻沒有任何分別,爲什麼這一次是例外?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例外?這樣的例外究竟又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他這次重生之後已經戰勝了所有與生俱來的缺陷嗎?
順天戰神不由又驚又怕,雙眼閃爍不定地在唐鬥身上打量起來。
只一晃眼,當他將目光移至唐鬥臉上的時候,突然發現唐斗居然閉上了眼睛。
這絕對是一個出手的最佳良機,順天戰神本來地要衝上去,只不過在剎那之間,他又極力地壓住了自己激奮跳動的心,靜靜的,極力強迫自己平靜,再仔細地去觀察一番。
這事兒的確有點反常。
不僅反常,而且還顯得無比詭秘。
順天戰神不覺又將目光轉到風鈴臉上,同樣,他又看到了風鈴不知幾時也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睛當然就看不見任何東西了,看不見東西那還不讓別人打死的?
逆天戰魔可是一個古往今來曠世孽魔啊,他會這麼傻嗎?
順天戰神猛地想到,唐鬥和風鈴本來就是一對,他們同時閉上眼睛,肯定是故意引誘自己前去,再用什麼奇特的法子發動反擊。
那樣的反擊當然驚天動地,甚至令自己立刻命喪當場。
經過一番思索,順天戰神感到有些不妙,遂果斷地下了決心——等!
等到對方再次睜開眼睛,等到至少能捕捉到對方的某些信息再做決斷。
但是事實上,他着實在坐失良機。
唐鬥自知在順天戰神的極度警覺的戒備之下已經無法全身而退,也是經過了一番暗思才下定決心與風鈴使出影子穿遊法進行心裡對話的。
只有這樣,將心底的信息無聲的傳達給對方,是進是退才能始終保持一致。
高手對訣,往往瞬間就能決出勝負。
尤其像順天戰神這樣的絕頂高手,更是絲毫馬虎不得。
稍有一絲大意,那後果將是無法想象的。
唐鬥在與風鈴的眼光對接的時候,已經向他傳達了影子穿遊的信息。風鈴微微地點一點頭,在唐鬥來說,表示風鈴已經答應了;而在順天戰神來說,只把這些信號是看作他倆發動進攻或者使用暗算的某種默契,也難怪遲疑不決。
唐鬥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冒着生命危險閉上了眼睛。
一閉上眼睛,唐鬥與風鈴的影子立刻穿出體外。
風鈴的影子急聲問道,“唐鬥哥哥,我感到我的體能正在迅速下降,再過不久就會支持不住了,到時肯定會露出敗象來,順天戰神一定會趁機追殺的,你看怎麼辦啊?”
唐斗的影子疾聲道,“我就是爲了這事而找你的,風鈴,你還記得我們遇到採氣宮那些高手之際,我被其中一人借力打力甩出去的事嗎?”
風鈴的影子道,“當然記得啊。”
唐斗的影子堅定地道,“當時你也看到了,採氣宮的高手用那種力量迂迴的手法,毫不費勁地兩次將我甩出去,爲了解除眼前的危急,我們不妨採用類似的手法來對付順天戰神。如果能夠逃出去,也許我們還有命在;萬一不行,就只有死在這裡了。”
聽他說到死字,風鈴的影子感到萬分無奈,嘆息道,“我們還會死嗎?死了還能生嗎?”
唐斗的影子在隱隱作痛,能不能生現在誰也不知道,就算知道那也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何況前幾次悲慘的人生裡,委實給了風鈴太多太多的痛苦和悲哀,他不想讓風鈴再輪迴了,也不想讓她再重生了,只想與她好好過好這一生,過完這一生。
諸多念頭閃過腦海,唐斗的影子猛地一震:生死攸關,我怎麼儘想這些?趕緊叫道,“鈴鈴,我們立刻回身,記住,以我們現在的體能,已經不是順天戰神的對手了,只有儘快逃離!不論用什麼法子,我們都必須先回到爹和三叔那幫人的位置,到時候,只有看天意了。爹和三叔如果還肯出手相救,你我就會活下來;如果他不願意救我們,我們就用借力打力之法對付聯手對付順天戰神;如果還是不行的話,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鈴鈴,你要答應我,萬一出現那樣的情況,我們就立刻自殺,決不能落入順天戰神的手裡!”
風鈴的影子趕緊答道,“我知道,唐鬥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