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那個叫南宮玉兒的女子停頓下來,黑亮的眼睛帶着一絲狡黠的笑意,緊緊的盯着仇雲。
“仇雲大哥哥,不對,應該說是李雲大哥哥,你說我剛纔講的一切可是事實?”
仇雲驚疑不定的掃視了南宮玉兒兩眼,沉嘆一聲,“不錯,你說的都是事實,我以前的名字的確叫李雲,而且我的妻子也叫神飛燕,只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莫非你……你本就是神劍山莊的人?”
南宮玉兒伸手輕輕地攏了攏溼溼的秀髮,含笑道,“你明明知道我就是女兒國的小公主南宮玉兒,什麼時候成了神劍山莊的人了?莫非你竟以爲我是你的女兒麼?你不是早就知道楊錄身邊那個小丫頭李曾就是你的女兒了麼?”
仇雲大吃一驚,“小公主,你……這件事你也知道?”滿是不信。
南宮玉兒撲地輕聲一笑,“我說過,我知道你的一切,甚至知道你藏身在這裡的真正原因。”微微停頓一下,繼續說下去,“話說當年,恰恰就是你跟神飛燕成親的那一年,本來如膠似漆新婚燕爾的你,在半年之後終於又耐不住了寂寞,謊稱去遠門拜訪一位朋友,離開妻子遠走他鄉,實際上卻是爲了去尋殺一些妖魔鬼怪巨獸兇蠻泄泄那股憋在心中極爲難受的劍氣,不幸的是,那一次你遇上了最難對付的九頭蛇。那條蛇精不僅藏在瘴氣毒嵐暗無天日的深山老林,而且極盡藏匿之能事,突然感到了氣氛不對,於是便使出一切手段就在那座一望不見邊的重重深山之中跟你玩起了捉迷藏的死亡遊戲,結果害得你整整花了三個月時間才最終將那條九頭蛇斬殺。”微嘆一聲,“直到你殺了九頭蛇之後,纔想到遠在家中的妻子,可惜的是,等你日夜兼程地趕到家中的時候,還是遲了一步,神飛燕已經於你回家之前的前兩天生下了一個女嬰,她本人卻因那次生產不幸死難。”
始終隨在身邊的唐斗的影子聽到這裡的時候,又驚又奇,不經意地看了仇雲一眼,突然見到仇雲眼中淚光閃爍,心中大動,暗暗想道,“乖乖的冬,這個仇雲原來真是李曾的親生父親!可是奇怪,爲什麼從來都沒聽到有人提起過呢?”一邊屏氣凝神細聽下去。
“神飛燕死難之後,回到家的你傷心欲絕,只因如果你在家中,以你那身深厚無匹的真氣護着她,神飛燕無論如何也不致於死於非命。在那個不幸的巨大打擊面前,本來一向無比堅強的你,頓時變得消沉,以酒當餐,瘋瘋顛顛,行屍走肉,夜不歸戶不說,還沒日沒夜地醉到在縱情享樂的煙花之地,很快你還染上了花柳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骨瘦如柴,走路的力氣都幾乎沒有了,神飛揚一看不對勁,在再三勸不過來的情況之下,一氣與你斷絕了關係,不再認你這個妹夫,並將李曾帶走,自那以後,你與神劍山莊的關係漸至疏遠,直到兩相隔絕。”
緩了一口氣,南宮玉兒接着說道,“過了數年,大概是李曾被楊錄搶走的之後的一段日子,你才真正的從痛失嬌妻的痛苦陰影中走出來,當身體恢復之後,也正是聽到李曾被楊錄搶走的消息之時,於是你想都沒想就直奔香草谷,發誓要將女兒從楊錄手中奪回來,做一個世上最好的父親,好好地將女兒撫養成人,以神飛燕一生知己之緣,也盡到父親的責任。”
說到這兒,南宮玉兒又是輕輕地嘆了一聲,“可惜的是,那一次你又沒能如願,或者是因爲上天註定,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巧妙安排,你在趕往香草谷途中的一家餐館裡,一不小心遇上了兩上不該遇上的人,那兩個人感到你身上的殺氣異於平般高手數倍,忍不住便問了你兩句,你當時恨極了楊錄,於是便尖聲地告訴他們——你是去零陵香草谷殺人的,你要將香草谷的所有人全部殺光。那兩人一聽就將你截了下來,不准你再去香草谷。當時的你,剛纔從痛失妻子的陰影之中走出來,如果不去香草谷,又會面臨着再失女兒之痛,因此一怒之下拔劍就殺人——”
說到這裡的時候,南宮玉兒再度停了下來,“後來的事情……不用我說,你自己是最清楚的了,當時你使出了自以爲最爲精妙最爲得意的殺着,不顧一切瘋狂地搶殺阻攔你的那兩個人,可惜的是,不論你使多麼厲害的殺着,怎樣精妙的絕技,最終還是被兩人成功的截攔了下來,直到你敗在他們兩個手下。事後,你才知道打敗你的那兩人中,其中那個男子就是楊錄的父親唐鱗,在唐鱗答應一定讓楊錄好好撫養李曾之後,你也被迫答應了唐鱗的要求——在你自己那身殺氣沒有得到完全剋制之前,不能踏進香草谷一步。”
接下來是一段時間的靜默。
仇雲淚花滾滾,突然仰天發出一聲尖嚎。
南宮玉兒道,“你離唐鱗之後,自以爲天下無敵的信念被唐鱗擊潰,於是便來到了遠隔故鄉千萬裡的女兒國河邊鎮,並在這座山中隱姓埋名結廬而住,一則是修煉自己的劍術,二則爲了信守自己的諾言。一晃數年過去了,你在劍術修爲之上又精進了一個層次,自思以今天的修行出山,如果再遇唐鱗也能與之一較高下,然而不幸的是,第三件不平的事又降臨到了你的頭上,那時因爲你遇到了我,並且在遇到我之後不久,突然被霧莫名其妙地困在了這裡,再也走不出去。”說着,南宮玉兒吃吃地一聲嬌笑,“更令你意想不到的是,我在長相上跟你的前妻神飛燕十分相似,如果不是因爲年齡關係,又如果不是由於你早知道你的女兒李曾住在零陵香草谷中,你甚至會將我當作神飛燕或者你的女兒李曾都未可知。”
仇雲慘然大笑,“不錯,第一眼見到你,我的確以爲是看花了眼,你跟燕燕長得太像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南宮玉兒嬌笑道,“所以,爲了接近我,你謊說你是這個山裡的獵戶,當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是女兒國國王的女兒之時,便甘心拜服做我的身下做我的屬從,時刻聽候我的調遣,並且保護我的生命安全。”
仇雲痛苦地嘆惜一聲,眼角掛滿了淚水。
“仇雲大哥哥,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做。”南宮玉兒又笑了,“這是因爲,第一,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兒;第二,當你看到我那一刻起,僅僅憑着我與神飛燕相貌上的類似,你就已經暗中愛上了我。”眼中春波一蕩,“所以,你大可不做我的屬從,直接將玉兒當作你的妻子來愛。在我們女兒國,姓名是可以隨便取的,像我的孃親叫林花香,我卻可以叫南宮玉兒,既然可以叫南宮玉兒,當然也可以改名叫燕燕的,你就將我當作你的燕燕,當年你見以燕燕之時,可能與見到我之時的年紀相仿,舊事新事如此巧合,我們做一對情侶又何嘗不可?”
仇雲不由吃驚地看着南宮玉兒,良久才苦笑着搖了搖頭,抹乾淚水,“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你是怎麼知道有關我的一切情況的?”
南宮玉兒鼻子裡輕輕哼了一下,“我說過不告訴你,就不會告訴你。你若真相知道,便要先幫我一個忙,想盡一切辦法助我離開這裡再說。”
仇雲只有苦笑,“困在這裡已經好些年了,哪一天我沒想過這裡?可是這個霧阻力太大,根本離不開啊。”
南宮玉兒突然將臉冷了下來,聲音也是冷冰冰地像刀鋒般割人,“還有你辦不來的事麼?其實我早該知道,你壓根兒就沒有想過出去。”
仇雲幾乎不敢相信的望着南宮玉兒,“我不想出去?難道說我竟是願意困在這裡一輩子麼?”
南宮玉兒聲音更冷,“當然,你願意!”
仇雲不安地道,“小公主這話我委實不懂了,我怎麼就願意留在這裡了?如今我的女兒李曾尚在香草谷,怎麼可能連女兒都不去要了?”
南宮玉兒眼睛裡含着一絲惱怒,淡眉微微一皺,“別以爲我不知道,就因爲我出去不了,所以你自己也不想出去。你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因爲其實你早已暗地裡愛上了我!”
仇雲臉色大變,連忙退了幾步,“小公主……”
南宮玉兒馬上打斷他的話,尖銳地道,“不要叫小公主,以後就叫我玉兒。”
“這個?這……?”
“你倒是叫不叫?”
仇雲滿臉窘迫,但是南宮玉兒一兇他,他又退讓了,“那就叫玉兒好了。”
南宮玉兒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須知當年我被霧困在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是現在這幅樣子了,你當時如果不是因爲愛上了我,這麼些年早就想辦法助我逃出去了。”
仇雲不禁口結,“我當年就愛上……你、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