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謫仙

燎原大仙也是仙人,自然知道仙人的各種境界的情況,她和風戰天不同,風戰天只是看出蔡晟有些不同,卻沒有看出來蔡晟到底發生了什麼改變,燎原大仙卻是一眼就看出了蔡晟的修爲又上了一個臺階,幾乎到了天仙的境界,不由有些心驚。

“那第二層到底你遇到些什麼?”燎原大仙淡淡的問,內心卻是砰砰直跳,她知道蔡晟這個人,你只能軟求不能硬攻的,不然可能什麼從他口中都得不到。

蔡晟把對付風戰天說的又說了一遍,不過還是把羯暗蓮王的事情略過了,燎原大仙有些吃驚,她可不認爲蔡晟說的都是真話,不過事到如今,好像真假已經無所謂了,畢竟好處已經被蔡晟得到,她總不能把他再打回大仙的境界吧。

她如果知道所謂的好處是被人嚇了詛咒,恐怕要開心的跳了起來。

“既然你已經成了仙體,就有資格進入仙界。”燎原大仙望着蔡晟,她並沒有跳起來,因爲她眼中有了一絲嫉妒,她成爲大仙用的時間比蔡晟要多的多,不過她眼中更多的卻是熱切和期盼,只是蔡晟卻沒有留意,“不如我和你去仙界轉一圈,開開眼界說不定還能增進修爲。”

蔡晟微微搖頭,“我有些累,眼下不想就去仙界。”

蔡晟不知怎地,突然對仙界有種失望,他從修真以來,無時無刻不在提高自己,從最初的坐照忘融,到以後的雷亟,暗旃,最後到如今的飛昇成仙,哪一步不是經過了千磨百難!

蔡晟一直沒有後悔選擇了這條路,如今他到了修真人夢寐以求的飛昇化仙的境界,心中卻有些空洞失望,他見到了秦漢絕仙的卑鄙不擇手段,也見到了眼前這個燎原大仙的深沉心機詭秘,他已經隱隱的發現,仙界,未見得如他想像的那麼美好!

“你不想找你的鈴兒了?”燎原大仙似笑非笑道,她眼中有着洞悉世間百態的揶揄她知道蔡晟就是成了仙,成了神,甚至成了魔,成了妖,都不會忘了言鈴兒。就像她也忘不了心底的一個影子一樣。

“她在哪裡?”蔡晟只是淡淡的問道,情到濃時轉爲薄,當初烈如火焰,灼情動心的那份情已經不在,但是那刻骨切膚的愛戀只是埋在了心底,烈酒雖能讓你短暫的歡愉,忘卻了痛苦,但卻遠遠不如醇酒的回味和綿久。

“我可以陪你去找她。”燎原大仙目光閃動,不知道在想着什麼,“不過你要答應我,找到言鈴兒後就和我去仙界!”她口氣很堅決,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好!”這次蔡晟回答了很乾脆,早已把蓮王說的話忘在了腦後,何況蓮王並沒有出聲否認他就當蓮王默認了,他沒有問燎原大仙爲什麼一定要和他去仙界,他只想見到鈴兒,這份思念,亙古不變!

燎原大仙執著的想讓蔡晟有她的目的,把蔡晟交給秦漢,這次的任務她就不但沒有過錯,反倒有功勞!

蔡晟有一點感覺奇怪,羯暗蓮王爲什麼不阻止他的行動,羯暗蓮王自從下了詛咒之後,似乎就消失無蹤了,他以爲蓮王會反對,甚至發作暗之詛咒,他已經準備了反抗,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去見鈴兒,蓮王的暗之詛咒也不能!

羯暗蓮王沒有動靜,蔡晟已經站了起來,暗之詛咒究竟是個隱患,或許去仙界能有些轉機,這麼說來,仙界還是要去的,不過那要等他見到言鈴兒之後。

蔡晟又感受了一下晶藍鐲的動靜,白婉貞沒有任何動靜,看樣仍在閉關修煉,這一次的時間好像格外的長。他搖搖頭,目光略帶詢問的望着燎原大仙,她一定知道自己再問什麼。

“冰鐔星。”燎原大仙終於說出了言鈴兒託生的地方,“那裡有個明月國。你的鈴兒就託生在那裡。”

“冰鐔星,明月國?”蔡晟喃喃道,不自覺地擡頭望了眼天際,黯然想道:“明月,你寂寞嗎?”

明月是否寂寞沒有人知道,不過明月國的謫仙卻是寂寞的,這點在明月國沒有人不知道。

謫仙沒有寂寞的理由,她出生在一家富貴的商賈人家,是父母的寵兒,她很美麗,美的比得上天上的明月,見過她的都說天上的仙女都不如她漂亮,她也很聰明。

都說漂亮的女人是上天創造的,可是爲了平衡世間,消除彼此的嫉妒,漂亮的女人通常都不聰明,可是謫仙很漂亮,卻更聰明。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對她來說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她畫了一隻鳥,就是天上的老鷹看了都要撲食,她彈一首曲子,卻能使天上的飛禽忘記了飛翔,她如果歌了一曲,那聽到的人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她做一首辭賦能讓人感動的傷心落淚,也能讓人擊節高歌。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子,她擁有了世間衆多女子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東西,美麗,財富,聰慧,善良,可是她卻不快樂,整整十六年的時間,沒有人見她笑過,沒有人知道她爲什麼不快樂,就像沒有人知道明月是否寂寞一樣。

謫仙不是她的名字,她的真名叫做洛菲兒,洛菲兒長的天生麗質,傾國傾城,十六歲時已經是轟動了整個明月國。可是明月國的國民都願意稱呼她是謫仙,因爲只有天上的仙女被貶謫凡塵,纔會有如此的驚世容顏和不世的才情。

*******白雲寺是明月國最大的一個佛寺,位於明月國東南的菩庹山上,那裡整日暮鼓霜鍾,上香朝拜的絡繹不絕。

清晨,霜露未退,鳥鳴才起,上山的道路上還是冷冷清清,兩個人影已出現在了半山腰上。

前面的穿的很普通白色衣裙,可是你發覺就算再華貴的衣飾都襯托不了她的絕代容光,再普通的衣物也掩蓋不了她的天香國色。

只是她的臉上並沒有笑容,也沒有冷意,只是有着一股虔誠望着山頂,那裡座落着菩庹寺,也是明月國百姓心目中最靈驗的佛寺。

都說只要心懷虔誠的走完這條山路,求佛的誓言就沒有不應驗的,洛菲兒整整已經走了五年,沒有一日斷絕。

“小姐,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後面的是個丫鬟,心痛的望着洛菲兒臉上的汗水道,那些汗珠如鑽石般一樣,流過她白玉一般的臉,她也足足陪小姐在這條路上走了五年,小姐體質柔弱,可是卻從未有停過一天的時候,她不知道小姐爲什麼這麼執著,小姐也從來沒有對她講過她的心事。

洛菲兒搖搖頭,她的腦海中又閃過一個淡淡的影子,她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可是她卻總是無法將他忘懷。

那是多久的記憶,洛菲兒感覺有着幾千年那麼長!

她感覺自己就是爲了腦海那個人而來到這裡,可是他爲什麼不來尋找自己?洛菲兒不知道,她只能寄希望菩庹寺真的能如明月國的百姓說的那麼靈驗,能夠保佑她和夢中人見上一面,整整的五年,她虔誠的走了五年,可是爲什麼還不靈驗?

但是心中的愛意爲什麼並不隨時光的流逝而淡解,反而越來越強烈?洛菲兒不明白,雙眸輕閉,兩滴淚水滑落了下來,可是腳步不停,依然是那麼堅定。

“快看,快看,那就是謫仙。”

“她真的和仙子一般呀。”

“大牛,說你沒有見過世面,你還不信,如果不是我拉你過來,你還以爲你家的二妞就是人間的美女了呢,”

“那是,不過不知道誰能娶到謫仙做老婆,那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大牛有些憨直道。

“呸,誰配呀。”那人低聲的嘀咕道。

“她天天一早就來燒香許願,不是爲了什麼?”

“我哪裡知道,要不你去問問?”

“我不敢……”一羣人在竊竊私語道,他們說的很輕,生怕驚醒了心中的女神。菩庹寺雖然在深山,地處偏遠,但香火很旺,日頭不過三杆的時候就已經來了許多善男信女,不過他們雖早,還是早不過謫仙。

他們就算偶爾能早過謫仙,也沒有哪個像謫仙這樣五年來沒有一日斷絕過,菩庹寺的香火很旺,但是更多人來這裡是想看一眼謫仙,沒有人會有什麼非分的想法,因爲他們一直認爲謫仙是天上的仙女,他們凡夫俗子能看上一眼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洛菲兒沒有聽到後面的議論,她跪在**前,望着佛祖,虔誠的許願,“佛祖,求你讓我見上他一面,哪怕用幾生的修行來換得今生的一面,我覺得我已經求了幾千年,希望可以感動上天,讓我能看他一眼。”她喃喃細語,沒有人能聽見,但她相信上天,佛祖一定能夠聽見,他在哪裡,也能聽到自己的的心聲嗎?他知道自己的心願嗎?

“咦,那是什麼。”一個人吃驚的指着山下的一個比流星慢不了多少的黑影道。

“那好像是一匹牛。”大牛眼神好使,依稀還能看到他說的牛背上面還有個人。

“放屁,你就認識牛,那是一匹馬,上面還有一個人。”問的那人終於也看清楚了。

“這是山道,馬怎麼會跑的這麼快。”大牛有些不服氣道,“是明月太子的追雲馬,是明月太子。”一個人突然大聲叫道。

“明月太子回來了?”很多人歡呼了起來,他們都知道明月太子去了邊疆打仗,爲了保衛明月國的安寧,他肯定是得勝歸朝了,他得勝了,不回到皇宮,上這菩庹寺有幹什麼呢?

馬蹄聲越來越近,果然是明月太子,他坐在馬上如同標槍一樣挺直,面容俊朗,如明月一般,神情中微有些自負和傲氣,他應該驕傲,他領着明月國的大軍奮戰了一年,終於打敗了屢次進犯明月國的揞夜國。

追雲馬到了寺廟外還未停穩,明月太子已經如離弦的利箭一樣進入了菩庹寺的大殿,站在了洛菲兒的身後。

洛菲兒緩緩起身,回首望到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一種熱切和渴望,施禮道,“太子爲國爲民,小女子這裡有禮了。”

明月太子慌忙上前一步,托住了她的手臂道:“不必多禮。”

洛菲兒一怔,緩緩了掙脫了他的雙手,卻未說話,明月太子臉上一絲不愉,卻沒有再上前,望着洛菲兒,目光堅定異常,“我出征前向父王許了願。”

洛菲兒沒有問,她並不關心,她雖然欽佩明月太子,卻沒有絲毫男女方面的感情,她已經開始向山下走去。

“父王答應我,只要我擊敗揞夜國,就應允下我和你的婚事。”明月太子望着洛菲兒的背影大聲道。目光中充滿了自信和自豪,他相信洛菲兒一定會答應他的求婚。

人羣中一陣騷動,“明月太子要娶謫仙?”

“也只有王子才配得上謫仙這樣的人物。”人羣傳來一聲聲嘖嘖的讚歎聲,明月太子是皇族,要娶的也只能將軍或者同等地位的人家的兒女,洛菲兒家境雖然富有,可是畢竟只是個商賈,在明月國地位並不高,更不會和皇族攀上親家。國王只有這一個兒子,國王已經老邁,明月太子也就是大家心中的一國之君,洛菲兒能得到他的提親,那就是明月國以後的皇后!

明月太子自從三年前見過洛菲兒一面,就發誓要娶她爲妻,只是明月國等級森嚴,向來沒有這個先例,也就遭到了國王的堅決反對。

明月太子終於和父王達成了協議,擊敗揞夜國,才能娶洛菲兒爲妻!所以明月太子擊敗揞夜國後第一個想見的就是洛菲兒。

洛菲兒怔了一下,停住了腳步,良久才轉過身來,眼中看不到絲毫的喜意,明月太子有些忐忑,不知道怎地,他一看到這雙眼睛內心就是一陣悸動!

“我不能嫁給你。”洛菲兒說的很輕,但是說的很堅決,堅決的如同亙古的岩石和萬年的寒冰。

“什麼?”明月太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爲什麼?”他有些羞惱。人羣中一片寂靜,沒有人敢發出絲毫的聲響。

“我不能嫁給你。”洛菲兒望着遠方道,“只是因爲我的心早已許給了一個人,永遠沒有第二個人的位置。”

明月太子手上的青筋冒出,抓住了劍柄,緩緩道:“他是誰?”

“我不知道。”洛菲兒搖頭道,衆人一片譁然,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說的話,洛菲兒望着明月太子,有了一絲歉意,“謝謝王子你,可是我實在很抱歉。”她說到這裡緩緩的向山下走去。

明月太子雙目如同噴出火一樣,突然冷聲道:“他是誰已經無關緊要,可是我父王的聖旨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絡家,違抗聖旨的後果你是知道了。”

洛菲兒渾身一震,彷彿嘆息一聲,終於還是沒有轉過頭來的向山下走去,只是影子映照的很長,顯得孤單落寞。

“小姐,我們該怎麼辦?”她身後的丫鬟有些緊張,她知道明月太子什麼意思,如果小姐不答應太子的求婚,洛家滿門都可能被砍頭,可是她知道小姐的個性堅毅,那麼說自己的腦袋也有點危險了。

洛菲兒沒有回答,丫鬟偷偷望了一眼她的側臉,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不由的有些害怕,“叮叮”聲從前面傳來,火星四射,洛菲兒已經站在了一家鐵匠鋪的前面,打鐵的雙臂裸露在外邊,露出結實的肌肉,只是大汗不停的從額頭上滴到爐上的鐵塊上,“嗤”的化作一道白煙,消失不見。

“謫仙。”打鐵的小夥子突然發現洛菲兒站在了眼前,吃驚的差點把大鐵錘扔在了地上,火星四射濺在了身上渾然不覺。

“幫我打一把匕首。”洛菲兒淡淡道,“鋒利一些就行,謝謝你。”

打鐵的和丫鬟都有些吃驚的望着洛菲兒,她只是望着爐中的炭火,火光紅彤彤的,照的她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

“小姐回來了。”一個丫鬟歡喜道,“恭喜小姐。國王親自許了這門親事,聖旨剛剛纔到,小姐真是好福氣,是明月國這麼多年頭一個平民就能進入皇宮的人。”

洛家張燈結綵的,滿府的喜氣,方圓幾百裡已經沒有人不知道明月太子就要迎娶謫仙,這在明月國人的眼中無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不到半天的功夫洛家已經是賀客盈門,都贊洛菲兒的難得的福氣。

洛菲兒看到父母殷切的眼神,突然心中一酸,呆呆的不吃不喝的坐了三天,直到娶親的衛隊來到了洛家。

皇宮,大喜之日,洛菲兒穿着大紅喜袍,整個皇宮都是喜氣洋洋的佈置,可是跟隨她的只有一個丫鬟還有她面前的兩根碗口粗細的紅燭。

燭光閃動,一滴滴蠟痕流淌了下來,那是紅燭的傷痕,彷彿只有紅燭讀懂了洛菲兒的心事,洛菲兒呆呆的坐在牀頭,霞帔仍然放到了一邊,心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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