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都是此道大家,若是時間足夠,所有人都可以精煉出十成十的完美錕鋼,所以任北在兩日之內煉出九成七八的純淨錕鋼,他們會讚歎,卻不會震驚。
正當衆多煉器師讚歎之時,齊大師卻皺着眉頭過來了,伸出手試探着往任北的百鍊錕鋼裡注入一道真元!
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只聽到“轟”的一聲,已經徹底冷卻的百鍊錕鋼竟然突然燃起熊熊烈火!
在場所有煉器師都呆了!
錕鋼乃是出了名的惰性靈金,傳導性差、五行融合性差,幾乎無法煉製成任何待五行屬性的法寶……這是所有煉器師所默認的常識!
可眼前這塊錕鋼,竟然在沒有任何火行靈材融入的情況下,融合了火行屬性……這簡直就是百日見鬼好嘛!
柏大師和齊大師沒有呆,他們打量着這塊錕鋼,皺着眉頭沉吟了許久。
足足過了十幾息,兩人突然展眉,同時開口。
“天旋地轉蘊爐法?”
“九龍戲珠昇華法?”
兩位大師說完,對視了一眼,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倒是被兩位大師驚醒的衆多煉器師,一個個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是怎麼會是。
另一邊,天焱長老還在奮力的爭扎着,“周師兄你鬆開,我就去看看,真的,我就看一眼,你別拉着我!”
周大長老大感頭疼的死死按住天焱長老,苦口婆心道:“天焱師弟啊,你不能去,那小混蛋敏感得很,看見你,肯定會察覺出什麼,要是讓他知道山河堂在查他,肯定要鬧翻天!”
“鬧翻天就鬧翻天,先讓我去看看再說!”
周大長老放棄勸說了,只是按着他不鬆手,心裡卻在反思仙山到底做了些什麼,讓那個小混蛋變得如此敏感……
任北側過臉,衝着國綱鬼丸冷笑道:“蠢貨,看明白了麼?”
“你……”國綱鬼丸猛地漲紅了臉,伸出胡蘿蔔似乎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任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技不如人,他的確也無話可說。
任北的笑容更冷了,“我要是你,丟這麼大臉,不切腹也要自廢修爲,免得再在人前丟人現眼!”
都說臉是自己湊上來丟的,這廝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侮辱挑釁,任北自不會輕易放過他。
國綱鬼丸目呲欲裂,咬着牙一字一頓,惡狠狠的說道:“任北,可敢決一死戰?”
任北瞥了他一眼,這廝真是奇葩,一個三花境大修士也好意思堂而皇之的找一個骨胎境小修士一戰,“可以啊,等我踏足三花境,你想怎麼戰我都奉陪!”
“噗!”終於有煉器師受不了國綱鬼丸的無恥,嗤笑出聲,其餘人也背過身去,不看國綱鬼丸,看他們雙肩顫動的模樣,顯然也是忍笑忍得很幸苦。
聽到周圍低低的、卻很清晰的嗤笑聲,國綱鬼丸頓時覺得整個人好不好了,好像整個乾元界都對他都充滿了惡意……
幾百歲的人了,此刻竟然一臉被熱淚盈眶,彷彿受了莫大委屈似得模樣指着任北歇斯底里吼道:“任北,目今日賜吾之恥,吾國綱鬼丸銘記於心,若有來日,必百倍報之!”
任北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這叫什麼事兒啊?
這邊的嗤笑聲吵醒了尚在沉思中的兩位大師,二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驚駭和敬佩……是的,敬佩!
若非眼前的場合不合適,兩位大師真想現在就拉住任北好好請教一番。
柏大師抓過擴音器,蒼老的聲音壓抑不住他心頭的激動,“第一輪榜首,紫青商會任北,九成八分二釐!”
安靜。
十餘萬雙眼睛呆呆的看這任北。
“啪”,不知是誰拍了掌了。
“啪啪啪”,部分人回過神來了,鼓掌。
“轟”,所有人的回過神來了,激烈的掌聲就好似有數千條大漢拼命的擂動着牛皮大鼓!
任北轉過身,舉起手朝四方示意。
“轟隆隆”,掌聲越發的激烈了。
火雲道人與文軒散人茫然的面面相覷,只不過是第一輪的榜首而已,又不是獲得大會第一,這些看客爲什麼會這麼高興?
他們自自然不會懂,對那些衝着任北這個人來的那些看客來說,任北獲得這一輪比鬥榜首的意義,已經遠遠超過了這一輪比斗的重要性,他們見證的,是一個傳說的崛起,是一個時代標誌的開端!
東海上一代的標誌是驚夢劍神,但他已經歸隱,海祭會戰不起,他的劍鋒再不現人間。
這一代的標誌,東海百萬修士原本以爲會是東海三絕,但他們三人資質高則高矣,但缺乏驚夢劍神那種“一劍出,萬劍朝拜”的統治力,直到血屠公子擊敗東海三絕之二,直到贏無邪和空大自願跟隨在任北身後,並稱止戈院三公子之時,他們終於感受到了這種統治力!
今天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贏無邪絲毫沒無缺公子氣質的癱在大椅上,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說道:“任師兄就是任師兄,刀法兇悍,煉器照樣兇悍!”
在他的身邊,空大斯斯文文的正襟危坐,聞言遲疑了一會兒,低低的說道:“他是異數,不可估、不可量、不可縱、不可容。”
贏無邪突然一抖劍眉,身上的慵懶之氣在剎那間煙消雲散,他一下子做起來,嚴肅的說道:“這強調聽着熟,你見過瀛臺聖宗的神棍?”
空大點頭,不說話!
贏無邪伸出一根比女子的守還要白皙、修長的蔥嫩食指挑動着腰間金劍的劍穗,淡淡的說道:“當初你突然來止戈院,咱會主動替你圓慌,是因爲咱知道你沒有壞心眼兒,也不會生什麼壞心思,所以這麼久了,一直不曾問過你……咱知道方丈仙島現在和瀛臺聖宗走的近,你也身不由己,多的咱就不問了,只想說一句,任師兄性子不錯,真拿咱二人當朋友,你別傷他的心。”
空大沉默着搖了搖頭道:“你既知小僧沒有壞心眼兒,最後一句話便不該說。”
贏無邪搖了搖頭,低聲道:“咱若不是知你沒壞心眼,就該直接送你一劍!”
此言一出,兩人間一陣陣冷場。
過了許久,空大才雙手合十,閉目默誦經文,只見無數細如螞蟻的金色經文字符從他口中涌出,慢慢在四周凝聚成一個淡金色的光罩。
贏無邪皺着眉頭看了看這個光罩,沒動彈,任由光罩將他們籠罩。
待光罩合攏之後,空大才面色嚴肅的對贏無邪說道:“無邪,我在亙古龍島的記憶出現了斷層!”
贏無邪神色微微一動,仍詫異的問道:“怎麼回事?什麼記憶斷層?你回方丈仙島後你師尊查看過你的記憶?”
想要查看他人記憶只有兩種方法,一種是被查看者主動放開心神,任由對方神念進入自己的識海,此法會對被查看者的識海造成一定傷害,但可恢復;第二種就是臭名昭著的收魂,以絕對的修爲差距,神念強行入侵對方識海,查看自己敢興趣的內容,此法極容易引起識海奔潰,將被查看者變成生活不能自
理的傻子!
但即便是第一種,只怕也沒有任何修士願意嘗試,畢竟,那可是將自己的整個人生剝光了,赤條條的呈於人前,誰會願意?至於第二種,那就是堪比殺人父母的生死大仇!
正因如此,贏無邪纔會對空大此言感到驚異。
空大搖了搖頭,低低的說道:“小僧前番迴歸方丈仙島後,曾被斷罪護法召去問話。”
“斷罪?”贏無邪一條劍眉,“你去戈元院,是受他所指使?”
空大十分勉強的點了點頭。
贏無邪眉眼間出現不耐之色,“他是怎麼發現你在亙古龍島的記憶有斷層的?”
“時間。”空大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斷罪護法要小僧鉅細無遺的敘述在亙古龍島中的所見所聞,而小僧在亙古龍島的記憶,只有兩日,但我們出來時,卻已是半月之後,據斷罪護法所說,亙古龍島和乾元界的時間流速大致相等……那麼,剩下的十餘日,去哪兒了?”
贏無邪想都沒想就回道:“這還用問,你忘了咱們當時都是從昏迷中醒來的嗎?那十日咱們都在昏迷中,你能記得什麼?”
空大又搖頭,“且不說修士即便是在昏迷中也不會完全失去時間感,只說咱們昏迷前最後的記憶……你,小僧和任師兄聯手迎戰大秦王朝破軍後方鋼!”
贏無邪點頭。
空大一攤手,“到此爲止了,連是勝是敗小僧都不知道……結合亙古龍島的種種傳說,小僧推斷是咱們的打鬥驚醒了龍魂,龍魂出手把咱們都弄暈了過去。”
贏無邪再次點頭。
空大繼續說道:“小僧記得,當初咱們與方鋼交手時,周圍還有許多修士觀戰,若按照龍魂出手的推斷,他們也都遭了龍魂的道兒,事實上,他們的命牌都碎了,沒能回來,而咱們幾個,明明命牌也碎了,卻回來了。”
贏無邪皺眉,“你絮絮叨叨說這麼大一堆,到底是想說什麼?”
空大放下鬆手,平靜的說道:“小僧推斷,任師兄知道一些咱們不知道的事。”
贏無邪不耐煩的時候就會顯得有些暴躁,“那又如何?酒肉和尚咱告訴你,那事兒的重點不在於任師兄知道些什麼,而是在於其他人都死了,咱們幾個活着回來了,這還不夠麼?”
空大突然清清淡淡的笑道,“無邪,你果然早知此事!”
贏無邪不說話。
空大繼續說道:“小僧理清楚頭緒後,就肯定無邪你知道的肯定比小僧多,虛妄能騙劍心通明一時,但騙不了一世!”
贏無邪開口了,“你錯了,咱是知道咱腦子裡少了些什麼,但到底是少了什麼,咱也不知道,咱只知道,劍心通明讓咱信賴任師兄、敬佩任師兄!”
空大一怔,臉色忽然有些蒼白。
贏無邪起身,右手按劍直視空大,“你這些話,可曾說給斷罪妖道聽?”
空大擡起頭,臉色又迷茫又是苦澀,“那番話,乃是斷罪大人推演給小僧聽的。”
“鏗”,清越的劍鳴一閃而過,贏無邪方纔所坐的大椅瞬間碎裂成漫天木屑,純淨卻恐怖的劍意在頃刻間便從充斥了整個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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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大沒動,不知是篤定贏無邪不會真傷他,還是自覺做錯了事兒,想受贏無邪這一劍恕罪。
贏無邪鐵青着臉,一手撩起金袍下襬,另一隻手捏了個劍指輕輕劃過,只聽到‘哧啦’的一聲輕響,贏無邪隨手揚起金袍下襬,“從今日起,咱贏無邪沒你這個朋友!”
說完,他轉身一把撕裂金色光罩,拉開包廂門朝外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