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着家在越秀，這個點也沒有直達的晚班公交，陳着下樓後乾脆一咬牙，招招手打個的士。
畢竟在學校裡的時候，宋校花幫了自己不少忙。
蹭那麼多次飯就不說了，還有圓圓那件事，包括在蟲兒飛社團幫自己裝逼的人情……得還啊！
到了珠江帝景以後，陳着一邊給宋時微打電話，一邊走向江邊。
話說這個小區離珠江真的很近，從正門看就隔着一條馬路，不遠處就是正在建設的地標建築廣州塔。
國慶假期這邊的遊人還挺多的，不過巡邏的警察好像更多，畢竟廣州吃的很豐富，但是玩的地方几乎沒有，所以連江邊都成了稀罕的好去處。
“……我已經到碼頭這裡了，你在哪裡？”
陳着打着電話說道。
“我也在這。”
宋時微說道。
陳着一擡頭，就在江邊護欄的邊上看到了宋時微，突然愣了一下。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散着頭髮的宋校花，筆直的長髮宛如絲緞般柔滑，自然垂落在腰間，左手搭在欄杆上，目光眺望着江面，罩着清冷的光暈，孑然獨立於夜色之中。
“hello。”
陳着來到宋時微身邊，打了個fashion的招呼。
宋時微轉身看了一眼陳着，同樣點了點頭。
“要不要去那邊？”
陳着感覺附近人有點多，或者是憑江眺望的宋時微，無意中吸引着一些男人聚攏在周圍。
“好~”
宋時微沒有拒絕，她跟着陳着往旁邊走了幾步，原來那裡只留下一片片遺憾的目光。
來到一處安靜點的地方，兩人開始都沒說話。
漆黑的夜幕下，江面猶如一塊巨大的黑玉鑲嵌在城市之中，偶爾有幾艘渡輪劈開水面駛過，發出一聲聲低沉的鳴笛聲。
“什麼事比較複雜？”
過了一會兒，陳着打破了沉靜。
宋時微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母親對我一直很嚴格，你是不是大概能猜到這一點？”
“嗯……”
陳着雖然不知道這件事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不過還是微微頷首：
“在葉師兄那邊吃飯的時候，你說你母親因爲小貓小狗身上掉毛，從小就不允許你養它們。”
“其實我發現你還挺喜歡小動物的，當時就想着阿姨有點霸道。”
“後來兩次吃飯，伱媽好像都是固定某個點打你電話，這個查崗比我上早八還要準時。”
“還有就是國慶放假的那天，阿姨開車來接你，你們雖然沒說一句話，但是她把行李搬上車的時候，一直用溼紙巾在擦着行李箱的輪子。”
說到這裡，陳着自己都有些壓抑：“一位霸道強勢、控制慾強而且有些潔癖的母親，已經不僅僅是【嚴格】了……”
宋時微心裡也輕嘆一聲，這種隨意幾個例子，描述起來都覺得窒息的片段，其實自己獨自面對了十幾年。
半晌後，宋時微輕聲說道：“其實……媽媽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這就涉及到家庭私事了，陳着不打算問但也沒有拒絕聽。
不過，宋時微只是幫母親解釋一下，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過多討論。
然後，她對陳着說道：“那天晚上我們一起走回學校，我媽很想知道你是誰，我擔心她會找過來，對你造成一定的困擾。”
“哦~”
陳着有些明白了，這應該是宋時微今晚找自己的原因吧。
聽她的意思，好像是擔心牽連到自己。
陳着注視着珠江，江面靜靜地鋪展，彷彿是夢境中才能見到的寬廣。
“那你是怎麼想的？”
陳着突然問道。
“我？”
宋時微愣了一下，她本以爲和陳着說完這件事就結束了。
順便，體會了一下大半夜和男生在江邊見面的奇妙感覺。
然後，自己就變成高中時那樣，一切在母親的監控下按部就班的進行，沒有驚喜，沒有衝動，也沒有有趣。
想起未來的生活狀態，宋時微就覺得身上那種無形的溼棉襖好像又重了幾分。
“對！”
陳着點了點頭：“你是想劃清一切界限嗎？”
如果宋校花個人也是這個意思，那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了。
如果她……
“沒有。”
宋時微開口說道，她鄭重其事的告訴陳着：“我覺得大家都挺好的。”
“大家”可能包括很多，不一定就特指是人。
更像宋時微對這一個月來兩人經歷的總結，有蹭飯、有做飯、包括陳着的麻煩、還有他的朋友圈子。
陳着看過去，宋時微也沒有避開視線。
清澈如水的眼眸坦然平靜，膚色很白，在並不明亮的路燈映襯下，整個人猶如染着一層薄薄的霜。
陳着笑了笑，隨意撿起幾顆江灘邊的石塊，有一下沒一下的丟進江裡。
宋時微也沒有說話，看着水面盪出一道道浪濤似的波紋。
“你覺得我那個草臺班子的創業團隊怎麼樣？”
過了一會，陳着好像是跳躍着思維詢問。
這個時候，宋時微感覺自己也沒有必要再說些違心的話了，雖然是草臺班子，但她覺得比高中時枯燥沒有波瀾的生活要有趣一百倍。
“很吸引人。”
宋時微想了想回道。
“那麼……”
陳着一使勁，把手中的所有石塊全部丟進了江面，聽着“撲通撲通”的聲音，他拍拍手說道：“那我就正式邀請你，加入這個草臺班子吧！”
宋時微怔了怔，她聽懂了陳着的意思。
明知道自己母親可能要找到他的情況下，還邀請自己加入？
“可是……”
宋時微還想說些什麼。
“阿姨會吃人嗎？”
陳着看似很不禮貌的打斷。
“不會。”
宋時微搖搖頭。
“那就是了。”
陳着輕描淡寫的說道：“既然不能吃人，我爲什麼要怕呢？”
“只要你覺得開心，只要你不嫌棄。”
陳着做這個決定，輕鬆的好像在談論天氣預報：“隨便做什麼都可以，等到你哪天覺得厭倦了，再走也不遲。”
看着陳着豪邁且堅定的語氣，宋時微剛纔那種壓抑的心境，彷彿一下“嘩啦”豁然開朗，眼中的清愁也在一點一點的減少。
其實她未必就要加入這個團隊，但是陳着面對問題時展示出來的態度，讓宋時微覺得很有擔當。
“謝謝。”
宋時微努力保持着平靜淡然。
今晚這個有些沉悶仲夏之夜，深邃的天幕就好像被太陽飛濺出的火星兒燒穿了無數小孔，終於漏出一顆顆透明的光亮。
“謝什麼，你大學時幫了我這麼多。”
陳着也確實沒有當成一回事，雖然還不知道宋時微母親是做什麼的，聽起來應該地位是不低的。
如果她真的找到了自己，好好說話那就沒問題。
真惹急了自己也不是好惹的，說不定還要噁心她老人家一下：“阿姨您要加入團隊嗎？我們就缺您這樣的人才！”
“因爲你高中時也幫我了。”
宋時微說道，她應該是指李建明騷擾的事件。
不過現在提起這些，陳着突然都有一種“往事越千年”的感觸，忍不住說道：“當時我真沒想到，我們倆緋聞會傳得那麼兇，而且怎麼樣都解釋不清楚。”
都他媽的賴牟佳雯！
聽着陳着語氣裡的一點抱怨，宋時微沒忍住笑了一下。
她平時清清冷冷的，突然笑一下在月光下有種冷豔的姿容，予人的感受格外強烈，陳着都忍不住呆了一呆。
宋時微避開視線，理一下被風吹亂的鬢角髮絲，好像自言自語的輕聲說道：“對於這些緋聞，我也沒有生氣。”
“嗡~”
突然，又一艘渡輪鳴笛駛過。
“你剛纔說了什麼？”
陳着掏了掏耳朵，沒有聽清楚剛纔宋時微說的最後一句話。
“沒有什麼。”
宋時微搖了搖頭。
有些話看似很輕，在十月的風中一吹，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突然，宋時微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急促而刺耳，在這個安靜的晚上卻顯得特別刺耳，就好像有人在耳邊用指甲划着玻璃。
宋時微看了一眼，沒接。
就這麼響了一會自動掛掉以後，第二個電話鍥而不捨的打了進來。
宋時微輕輕蹙起額頭，似乎在猶豫着要不要接。
站在身邊的陳着，突然想起一些韓劇裡的橋段。
他突然搶過手機，按掉電話，拆掉sim卡，正準備像韓劇帥逼男主那樣奮力的把手機丟到江裡。
“手機1萬2。”
宋時微在旁邊平靜的說道。
“哦？”
陳着緩緩轉頭：“你的意思，我扔了的話要賠嗎？”
宋時微點點下巴。
“我開玩笑的，就是試試手機重量和手感而已。”
陳着乖巧的把手機遞過去：“喏，還有卡，小心別丟了，不然大晚上的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