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母校華工不好,怎麼說也是985院校,實在是中大更有性價比。
華工是一所純理工科類院校,中大則是一所綜合性大學,其中嶺南學院和醫學院部分專業的分數線,已經超過清北錄取線了。
“中大嶺南”甚至號稱和“北大光華”一個級別的商學院,MBA培養過很多企業高管,它不僅在華南五省,在香港和國際社會上的認可度也是非常高。
可是緊接着,陳着就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我真的能上中大,換了學校和專業,以後我還要去考公嗎?
或者更直接一點,哪怕維持原狀繼續上華工,還當不當公務員了?
自己當年爲什麼考公,就是碩士畢業後找了幾份工作都不是很滿意,在極度迷茫和懷疑的時候,恰好省考報名。
就和所有的畢業生一樣,只要找不到好工作,那就去考公試試看吧。
沒想到的是,最後居然順利考上了。
“當時但凡有份月薪1萬5的工作,我估計都不去省考了。”
陳着幽幽的想着。
體制內工作,有優勢也有弊端,主要看個人的定位和選擇。
優勢就是:旱澇保收、有一定的社會認可度、孩子讀書或者親人住院的時候能夠找到一些關係......
如果是在五六線小城市,當個公務員其實幸福度蠻高的。
當然弊端也是存在的:工資不高勉強夠生活、加班嚴重並且沒有加班費、許多時候在圍牆內確實身不由己、職位越高壓力越大......
有時候上級領導無意間的一句話,都要輾轉反側在心裡揣摩很多遍。
現在意外重生,未來還要不要去考公?
陳着緊鎖眉頭,一圈一圈的轉着筆,直到圓珠筆不小心“啪”的一聲掉落地上,陳着也瞬間下定了決心。
“第一選擇肯定不是考公!”
這纔是2007年啊,自己知道未來十幾年的社會發展趨勢,又在體制內浸淫這多年,處理問題的手腕和能力都毋庸置疑,何必要再去按部就班的熬資歷?
讀大學的時候,我就可以開始佈局做事了。
都重生了誰考公務員啊!
在體制內如履薄冰謹慎了十幾年,難道現在還不能享受享受嗎?
接着奏樂、接着舞。
其實哪怕是第二選擇,也不是考公務員,而是選調生。
“公務員”逢進必考是基本國策,選調生卻是可以通過在大學裡的表現予以加分的。
所以,陳着覺得可以在讀大學時,先打通當一名選調生的所有關節。
這其中就包括了院裡和學校裡的關係、人事處和學生處等重要部門的關係、甚至是學生會的關係等等。
這些對普通大學生來說,彷彿離自己生活很遠,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但是對陳處長來說,他是可以在千絲萬縷的人際關係中找到切入點。
同時,自己也開始創業。
四年以後如果成爲陳布斯了,那不好意思咱要去當企業家了;
如果還是小打小鬧,沒關係我就去當選調生。
......
陳着做了一個關於人生的重要決定,只可惜不能和好朋友黃柏涵分享一下,他乾脆化興奮爲動力,一直埋頭做題。
數理化三門做完,又把上次月考的語文和英語卷子拿出來琢磨。
英語嘛,該不懂的地方還是不懂;
就是語文試卷,陳着看了一會,臉糾結得像包子似的。
比如說:“萬里悲秋常作客”的下一句,中學生都知道是“百年多病獨登臺”,爲什麼我當時能忘記了呢?
還有《揚州慢》這首詞,作者明明是通過對昔日繁華揚州景象的描寫,表達了對戰爭破壞的哀愁和對和平的渴望。
我怎麼就覺得詞人是被揚州城內繁華熱鬧的景色所吸引,表達出一種愉悅之情的呢?
最後是作文,真是離譜!
這種離題八百里的文章居然會是我寫的?
黃柏涵發現陳着一直盯着語文試卷,臉色陰晴不定,他側過頭來看了兩眼,然後拍了拍陳着肩膀安慰道:“別看過去的卷子了,過兩天就是一模,你最近語文複習多跟着我的節奏,我背什麼你背什麼,至少能幫你突破100分大關。”
黃柏涵數理化成績雖然不像陳着那麼突出,但是他語文和英語也沒有那麼差,各科之間比較平均,最後也考上了華工,只不過專業沒有陳着好。
陳着看了一眼普信的大黃,沒有說話。
很快就到了9點半晚自習下課的時間,陳着和黃柏涵都是走讀生,兩人不僅是同桌,也是吃飯的飯搭子,還是放學回家的路搭子。
陳着依稀記得,如果當年有一個人要請假,居然還得爲另外一個人提前找好搭子:我今天中午請假,我幫你約好了,你等一下跟xxx去吃飯。
現在想起來,既沙雕又青澀。
此時放學後的校園裡,月色溶溶,星空點點,高中生們或者推着自行車,或者揹着書包,三三兩兩的走在林蔭道上。
他們時而高談闊論,時而低聲竊語,身上散發着蓬勃向上的氣息,笑容裡都是對未來的期盼。
也許這纔是真正的少年人,不識天高地厚,放眼處皆自負才高八斗,雖自命風流,倒也坦率真誠,在這樣氛圍的感染下,陳着都想哼幾首流行歌曲了。
其實校園廣播站每天這個時候都會放歌,今晚也不例外,很快路邊喇叭裡就傳來周杰倫的《發如雪》:
你發如雪悽美了離別點
我焚香感動了誰也
邀明月讓回憶皎潔
愛在月光下完美
.....
未來的很多年裡,《發如雪》這首歌一直都很火,還是2024年陳着的歌單,現在驟然回到2007年,又聽到這些耳熟能詳的歌詞。
恍惚之間,陳着有一種被歲月的風拂過的感覺。
“你怎麼不走啊?”
黃柏涵看着陳着突然站在路燈下發呆,忍不住轉身催促。
陳着小跑幾步追上,然後問着黃柏涵:“大黃,你有沒有覺得,明明學校廣播站的音質很差,但是它放出來的歌曲永遠都比耳機裡的好聽?”
“有嗎?”
黃柏涵生活經歷不夠,或者說他本身就正處在這個經歷中,所以很難代入進來。
畢竟,人是沒辦法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
學校門口就是公交站臺,兩人上了車找到位置坐下。
這個點的乘客很少,偶爾有也是加班的苦逼打工人,他們一臉疲憊,有人靠在窗戶休息,有人低頭翻閱着還是藍屏的諾基亞手機。
每個人彷彿都是單獨的島嶼,零零散散的坐開,從不曾有過交集。
陳着剛工作的時候,也經常加班到很晚,對於晚班公交的孤獨深有體會。
就這樣一直過了好幾站,兩人平時這個時候會聊很多校園八卦,可是今晚的陳着談興並不高,經常看着窗外的霓虹燈陷入沉思。
“怎麼了?”
黃柏涵憨笑着說道:“感覺你今晚一直怪怪的,好像失戀了一樣,我尋思着,俞弦也沒有談男朋友啊。”
其實高中時陳着暗戀過一個女孩,不是宋時微,而是一個叫俞弦的藝術生。
她不僅漂亮美豔,而且還潑辣風騷,性格方面深深吸引陳着這種悶騷宅男。
黃柏涵是知道這個秘密的,就和所有的好朋友一樣,他經常拿出這件事來調侃陳着。
那時陳着臉皮也薄,只要黃柏涵提起“俞弦”,陳着都會害羞的小臉一紅。
每當看到陳着這種反應,黃柏涵內心都有一種惡作劇成功的滿足感。
只是現在嘛…
看着樂不可支的黃柏涵,陳着嘆了口氣,突然伸出胳膊體貼的幫着黃柏涵整理衣領:“我沒有失戀,就是在想些事情,有一件和你也有關。”
“和我有關?什麼事啊?”
黃柏涵信以爲真,“吧唧吧唧”的眨着眼,對陳着的舉動有些納悶。
“我發現…….”
陳着一邊說,一邊不易察覺的拎起書包,等到公交車到站的時候,突然不輕不重的在黃柏涵臉上“啪”的打了一下,同時罵道:“你是個傻逼!”
“操!”
黃柏涵站起來就要還手,結果陳着早就算時間跳下了車,公交車門“咯吱”一聲鎖上。
“媽的!明天你給我等着!”
黃柏涵沒辦法,只能打開車窗威脅。
“晚安!”
陳着頭都沒回,伸出胳膊隨意擺了兩下。
晚風灌動着敞開的校服,路燈下的少年背影修長挺拔。
黃柏涵愣了一下,這一刻,他覺得好友好像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