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勤本來也是決定一大早就走的，但何益軍特地打電話過來，說他們的改革方案遇到了太多的問題，想當面請教一下。
當然了，樂於助人不是江勤的本性。
除了蔣志花，誰也沒在他身上佔到過便宜。
但沒辦法，何總這次給的太多了，算是直接砸錢聘請他做商城的改革顧問，他考慮了一下，覺得有錢不賺實在不是自己的風格。
“老郭，你到學校門口等我，我過去接你，中午跟我去辦點事兒，咱們下午回濟州。”
江勤一邊開車，一邊給郭子航打了個電話過去。
老郭高呼謝謝義父，然後就拉着箱子哼哧哼哧地下樓。
五分鐘後，黑色奧迪開到了科技大門口，郭子航先叫義父後上車，主打的就是一個禮貌，然後就鑽坐進了後排座，搓着手暖和了好一陣子。
“這裡怎麼還有個獎盃？”
“學習之星，拿回去哄我媽開心的。”
郭子航把獎盃捧在手裡看了一圈，又望了一眼副駕駛：“咦？馮同學不回去嗎？”
“她的專職司機在對面的小區租了個房子，隨叫隨到，今早上已經帶着小富婆回家了。”
郭子航在後座上聽得頭皮都麻了：“江哥，馮家的勢力太大了，我聽着都害怕，你嫁過去會被欺負到哭的！”
“？”
“真的，我再給伱講講我那個表哥做上門女婿的故事吧。”
江勤不動聲色地打開了後邊的窗戶，把他凍的跟傻狗一樣：“看你不太清醒，給你來點涼爽的，吹吹你的狗腦子。”
郭子航瞬間打了個寒顫：“我草，太冷了，義父我錯了。”
“說說，錯哪兒了？”
郭子航裹緊了羽絨服：“你就算嫁過去也會很堅強，絕對不哭。”
江勤被他的邏輯整無語，憋了半天開口：“老郭，我發現你他媽是真牛逼。”
“給我關上吧，凍死人了都。”
江勤關掉後面的車窗：“聽說你在拼團裡乾的不錯，全科技大的宿管阿姨都被你迷的暈頭轉向的，你還獲得了一個阿姨之寶的諢號，比我學習之星都吊？”
“他們對我有點誤會，我喜歡的是大一點的那種成熟姐姐，不是宿舍阿姨。”
郭子航爲自己的清白一頓辯解。
“那我怎麼聽巧娜說，你經常在宿舍樓和阿姨談笑風生，最起碼一小時起步？”
“那都是爲了你的生意啊，要不然我死都不去。”
“媽的，什麼檔次，竟然跟我用同等硬度的嘴。”
江勤啐了他一口，一臉不屑地踩下油門，開車出了科技大，前往萬衆。
等到了停車場之後，他先給何益軍打了個電話過去，結果對方沒接，然後隔了一分鐘後纔回過來。
萬衆商城體量大，涉及面廣，影響範圍深。
一旦決定要轉型，絕對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只是商城本身會受影響，包括供貨商和合作方那邊，也得給一個交代，所以何益軍正在會見幾個重要的合作伙伴，一時間脫不開身。
“江總，你直接去五樓的會議室吧，商城的幾個經理都在那裡，你來主持會議。”
“我拿的是顧問的錢，可不包含開會的費用。”
“我草，姓江的，你也太狗了吧？！”
“沒沒沒，開個玩笑的，開會的事兒你就交給我吧。”
江勤掛了電話，帶着郭子航上了五樓，來到了走廊最盡頭的會議室。
這是知乎和萬衆首次談合作的地方，所以他也算是輕車熟路。
一進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圓形會議桌，周圍坐着兩男三女，連同嶽竹在內，總共五位經理。
他們有的抽着煙，有的翹着二郎腿，還有在玩手機的，看樣子也是在等何益軍，而且等的時間已經不短了，臉上寫滿了百無聊賴。
江勤走進去，剛要裝個逼，大喊一聲開會，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正在抽菸的趙祖昌給叫住了。
“你去給我倒杯水，要涼的。”
“？”
江勤接過杯子愣了一下，然後走向角落的飲水機，接了杯水過去。
“我也要一杯，溫水，不要太熱也不要太涼。”
緊接着，行政部經理鮑文萍也遞過來了一個杯子，要求還比趙祖昌更加嚴格。
江勤只能放下這杯，又過去倒了那杯。
結果水還沒倒完，又有人喊他，讓他下去買兩杯咖啡過來。
嶽竹直到此刻才發現江勤進來了，正被人當服務生用，立刻就要張嘴說話，結果率先被江勤用眼神和搖頭的動作給阻止了。
他把水端過去，放在了鮑文萍的面前，自己則邁步走向了桌前的那把椅子，也就是何益軍平時坐的位置。
“都到齊了是吧？”
“何總在跟供應商開會，脫不開身，你們先喝水，聽我簡單說兩句。”
江勤坐到椅子上，目光掃過衆人的時候緩緩開口。
趙祖昌表情一愣，手裡的菸頭瞬間從指尖脫落，直接掉在褲襠上燙出一個小洞，嚇得他趕緊起身拍打。
鮑文萍就更有意思了，剛喝了一口水，死憋着沒噴，但還是有一個小水柱從嘴裡滋了出來。
整個會議室都被這場水火之災搞得一片寂靜，所有人也都一臉驚疑不定地看着江勤。
“那個，我跟大家介紹一下，這是何總聘請過來的改革顧問江勤，你們之前看的項目書就是他寫的。”
嶽竹趕緊講明白江勤的身份，免得這幾位後面再丟人。
話音落下，全場驚愕。
趙祖昌和鮑文萍的頭皮都麻了，心說這顧問怎麼這麼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跟個實習生差不多。
“江顧問，實在不好意思，你太年輕了，我還以爲你是新來的實習生呢。”
江勤擺擺手，示意大家不需要放在心上，然後咳嗽一聲後開口：“我剛纔說到哪裡了？”
嶽竹開口：“您說要簡單說兩句。”
“哦，簡單說兩句，你們的策劃案我昨晚看過了，寫的不錯，但很難落地，一個是因爲大家構想的東西都太費錢，什麼洗腳城電影院，好像什麼牛逼就要做什麼，但這些項目不但投資大而且耗時長，很可能改革進行了一半，我們自己就把自己耗死了。”
“另一個，我們要着重考慮改革過程中如何保證收支平衡，確保資金不會斷鏈。”
“我的建議是循序漸進，一點點的改，先考慮割掉笨重且盈利低的部分，引入客流大且成本小的項目，你們有什麼想法？”
話音落下，幾個經理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了起來。
這就是有人帶着思考的好處，當有人拋出一個問題，你只需要想答案就可以了。
“江顧問，我覺得服裝區盈利不高，但目前的佔地面積卻很大，而且需要的人手很多，倉儲和物流成本也不低，要不先把這一塊割掉？”
“割掉傢俱城吧，傢俱城纔是倉儲和物流成本最高的。”
“我覺得化妝品和首飾區應該先被割掉，如果網購真的發展起來了，這一塊勢必會變得很尷尬。”
江勤聽着衆人的討論，最後拍了拍桌：“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總結一下想法，然後跟我去個地方。”
“？”
十分鐘之後，三臺車從萬衆商城的地下車庫出發，來到了市中心最繁華的一條商業街。
這裡有ktv、酒吧、檯球室、奶茶店、服裝店、小商品城、美食巷，美甲店、美妝店，還有各種餐飲店，最後面是電影院和洗腳城，可以說是要什麼有什麼。
五個經理下了車，站在街口，看着江勤一臉不解。
“江總，我們要幹什麼？”
“空想是很難的，所以你們今天的任務就是逛街，把你們覺得合適的營業項目記下來，問問成本，觀察一下客流，想一想，能不能搬到商城裡去做，一條街和一個商城，其實差別不大。”
五個經理恍然大悟，立刻開始逛街。
江勤則蹲在馬路上，打開手機玩了半天的貪食蛇。
這條街的營業模式，營業項目和區域佈局，和後世的綜合性商場有很多相似之處，讓這些經理進去逛一圈，絕對會有所收穫。
如果何益軍腰包夠鼓，直接花錢把整條街的營業項目都克隆到商城裡，那改革一下子就完成了。
但他肯定沒有這個魄力，可能也沒有這個財力，畢竟整體克隆的話，萬衆最起碼一年都沒辦法營業。
所以，先把成本最低但最吸引流量的項目搬過去，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江勤一肚子壞水，明明知道最終答案，但不願意直說。
一方面，這樣做會讓自己顯得高深莫測。
另一方面，直接給答案了還怎麼賺後面的顧問費。
“服裝區不能割，我要是來逛街，試了個好看的衣服，很可能穿着就走了，但是中老年服裝區可以割掉，和美妝首飾合編到同一個區！”
“家電區和傢俱城都割掉吧，我絕對不會在逛街的時候隨手帶一個冰箱或者沙發回去的！”
“火鍋店的流量真他媽的大，這個必須要搞一個，太香了。”
“其實放開了思維去想，我覺得我們甚至可以在商城裡做一個美食巷子，逛累了直接吃飯。”
“電影院肯定要搞，這個很吸流，但就像江總說的，前期成本太高，可以放到最後一步。”
五個經理嗷嗷一頓逛，頓時間才思泉涌，感覺之前天馬行空的想象逐漸開始落地了。
之前憋在會議室裡空想真的是什麼都抓不住，但在這繁華的商業街上逛一圈，很多東西不由自主地就跳了出來。
“江哥，你明明是顧問，剛纔他們讓你倒水，你幹嘛去倒，多沒面子？”
郭子航在街口的小攤買了兩個烤腸，遞給江勤一根。
“我是顧問不假，但畢竟太年輕了，很難服衆，先放低姿態伺候一下他們，讓他們覺得有愧於我，後面纔會好好聽我說話，我畢竟拿人家錢了嘛，還是要辦點實事兒的。”
江勤咬了一口烤腸：“你以後畢業找不到工作，可以來賣這個，改名叫黃金脆皮腸，嗷嗷掙錢。”
郭子航嘴一歪：“航有義父，還用得着飄零半生？”
“？”
與此同時，嶽竹已經逛回來了，站在後面聽着他們倆的談話，神色變得十分複雜。
她步入社會已經五年了，但江勤剛纔說的做的，她完全做不到，甚至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