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穿着短褲背心，打着哈欠來開門。
他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道，“二叔，三叔，這麼早？”
江三叔看着江言臉上的笑，總感覺怪怪的，他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這不昨天來沒看到你人，我和你二叔擔心你，今天五點就去鎮上搭了人家送貨的車過來。”
江二叔見江言堵在門口，既不熱情，也不說讓他們進去，心裡就很是不高興。
他們大早上的趕過來，他一個小輩，還擺起譜來了？
江言看到他二叔明顯黑下來的臉，心裡冷笑了聲，錯開身讓兩人進來，又給倒了兩杯水放到茶几上。
之後就打着哈欠半眯着眼睛，毫無形象的癱在側邊的單人沙發上。
“那個，小言，今天是去探望你爸的日子，你應該知道吧？”
半天不見江言說一句話，江三叔沒忍住，笑眯眯的道，“你說你這孩子也真是，考了那麼好的大學，也不說回家報個喜，不知道你爺爺奶奶都很擔心嗎？”
“擔心？擔心什麼？”
江三叔噎住，沒想到江言會這麼問。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幾個月不回家，你爺爺奶奶擔心你不是很正常？”
江言看向江二叔，笑道，“原來你們都知道我幾個月沒回去啊。”
幾個月沒見人都沒人來找，現在來找了？
想到之前的打算，江三叔臉上訕訕的，不過他不認爲他們有什麼錯，他也是稍微瞭解過法律的人，知道江言爸爸如果不在的話，他媽就是他的第一撫養人。
所以他被他媽接過來撫養，應該的。
“小言啊，你也別怪你爺爺奶奶，他們都那麼大歲數了，又沒有經濟來源，原本應該你爸養他們”
江言覺得挺沒意思的，翻來覆去的那一套，就不嫌煩的嗎？
他懶得再應付這兩人，直截了當道，“是去看我爸是嗎？行，我跟你們去。”
說完起身回房換衣服。
黃毛被他的動靜吵醒，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問道，“哥，你幹嘛去？”
“出去一趟，你今天先歇半天，我要用車。”
“哦。”
江言從臥室出來，江三叔起身看過來，問道，“你剛纔在跟誰說話？”
“沒誰。”
江三叔見江言不想說，也沒敢追問，他能感覺到，這小子明顯跟以前不一樣。
去年被學校開除剛回老家那會，雖然看着像個刺頭，但跟他們這些長輩說話是不敢這麼大聲的，現在到底是考上了京大，不一樣了啊。
“走吧。”
江言帶兩人下樓，徑直走到麪包車前拉開了車門。
前段時間趁有空他也去考了駕照，上週剛拿到。
“這是.你的車？”
江家倆兄弟看着面前滿是泥點子的破舊麪包車，不是很想上。
“是你媽給你錢買的車嗎？怎麼也不”
“這是我朋友的車。”江二叔戛然而止，張開的嘴又訕訕的閉上了。
江言瞥了兩人一眼，冷聲道，“你們不想上可以，門口小巷出去左拐有公交車，我先開車過去.”
“我們上，沒有說不想上。”
江三叔打斷江言的話，並拉了江二叔一把，還給了他一個你傻的眼神，坐公交過去得倒兩次車，那花的不是自己的錢？
兩人上了車，江言一路開出小區，經過一排排的包子鋪早點攤，半點沒有要停下吃早飯的打算。
江三叔想着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花點小錢請這小子吃頓早飯也不是不可以，於是開口道，“小言啊，到你爸那邊這一趟挺遠的，我看你也沒吃飯，要不在路邊停下，咱們吃點東西再趕路。”
“不用，我不餓。”
可我們餓啊！
但江言就好像沒聽出他三叔話裡的意思，一路疾馳，不到一個小時就開到了郊區的某個監獄大門口。
江三叔熟門熟路的去填單子辦手續，不到十分鐘就帶着江言進去了。
最多一次只能見兩人，所以江二叔留在了外面。
隔了兩世再見江豐偉，江言竟有些恍惚。
前世一直到他死都沒能等到他爸從裡面出來，但那些年爲了他在裡面好過點，他曾不斷的給他送煙送東西，自己從來不捨得用的給他用，不捨得吃的給他吃。
不過東西基本都是寄給江三叔，讓他幫忙送過來。
畢竟他是在外地打工，來回一趟車費要不少，他不捨得花這個錢。
現在想來
算了，現在再想這些有什麼用？
“大哥，告訴你個好消息，小言考上京大了，702分，厲害吧。”
許久沒見兒子，江豐偉本來想問問他跟着他媽怎麼樣？他繼父對他好不好？只是還沒來及開口，就聽到他三弟炸天雷的一句話。
考上京大？702分？
江豐偉不可思議的看向江言，好一會才張嘴顫聲問，“小、小言，真的嗎？”
江言從坐在這兒就沒開過口，他看着他爸那張跟前世十年後都沒多大區別的臉，自嘲的笑了笑，“真的。”
有吃有喝，除了沒自由，在裡面待着也挺好。
想到自己之後的一二十年也不用承擔養老的責任，江言再看江豐偉就稍微順眼了些。
“大哥，爸媽聽說後都很高興，他們的意思是，在老家給小言辦個升學宴，再帶他到祖墳磕個頭。能考上京都大學那真的是祖宗保佑，咱家祖墳選的好。你看你們爺倆，當年你考上大學”
最後一句話沒說完，江言“噗嗤”笑了，他看着他三叔拍了拍面前的鐵窗，問他，“三叔，你想說什麼？當年我爸考上大學光宗耀祖了？那現在呢？”
江三叔臉上的笑僵住，就連江豐偉都沉默的低下了頭。
時間有限，江言不想再聽他們說一些沒有營養的話，畢竟來這麼一趟，以後他是不打算再來的，所以有些話能說清楚的，還是一次性說清楚的比較好。
“升學宴就算了，我爺爺奶奶是不是真心待我，他們心裡有數，三叔你心裡也有數。只有你，爸，心裡沒數。”
江豐偉忽的擡起頭看向江言，一臉茫然外加有些生氣道，“江言，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爸，以前的事怎麼樣我就不提了，咱們就從你出事後，我回老家的第一天說起。當天進門還沒吃飯我就被我奶奶指着鼻子罵，然後把我趕出家門，讓我給我媽去要錢，說她沒閒錢給我交學費，更沒閒錢來養我。
她說她沒錢養我，爸，你還記得這些年你給了我奶奶多少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