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次搏擊,赤色光柱猶在額前,與開始時相比,顏色黯淡威能不再,剛剛好保持完整。
齊傲天之強,不僅強在實力,其眼光尤爲毒辣,一眼看破燕山極限,一擊將其打出原形。
“不含神域之威,沒有法相輔助,非特殊神通,不加寶物之威,所出真力爲兩成。”
平淡目光,平淡神情,齊傲天反手拿出一把赤色飛劍拋過去,以燕山今日修爲與見識,觸之便認出飛劍是靈寶。
“飛昇之地的規矩人人需遵守,破境之前戰力爲先;這把劍是我昔年之物,以你之能,當不會辱沒了它。”
宗族少主沒必要在下界修士面前炫耀武力,贈劍、指點過後齊傲天楊眉,同時對二人詢問。
“現在告訴我,蕭十三郎若遇到程血衣,能不能活?”
“能!”
異口同聲,歐陽燕舞額外補充。
“要麼一起死。”
見識到兩人近乎盲目的信任,齊傲天微微皺眉。他能看出來,即便把自己的話更改一下,換成齊傲天對蕭十三郎,對方迴應依舊不會改變。
齊家少主因此沉默,良久沒有再做聲。
一名優秀的上位者,不嫉下屬是基本品德,相反,下面的人越優秀,上位者力量就越大。齊傲天不止優秀且胸有大志,當然懂得用人之道,比如對歐陽與燕山,其言行舉止乃至都很得體,恩威兩面,不疾不徐,極具章法。
但有一種情形例外。下屬絕不可以威脅到主尊地位,尤其不能“拉幫結派”,形成盲信一人的小圈子。
主弱僕強,奴大欺主,必爲強者所不容。
這是一條顛簸不破的至理,古往今來。仙家凡俗,莫不如是。
蕭十三郎還未出現,但他已經犯了大忌,與此同時,因有枚卜結果在先,齊傲天比常人想的更多。
他認識到,自己如打算收攬這兩個看好的人,必先降服蕭十三郎。
這很有趣,但也很麻煩。
如果沒有蘇雨菲的話。沒有那個所謂兇將語言,齊傲天此刻多半揮揮衣袖瀟灑告訴兩人:日後慢慢看;如其心境不夠寬闊,可把二人驅逐出去,自此不再關注,再不行乾脆一刀殺了,誰又能說什麼。到底不過是飛昇修士,連生境都沒破,別說齊家全族。單以齊傲天現在所掌握的力量,一抓一大把。
卜算之道終歸虛渺。然而齊傲天曾經得過好處,加上舒菲雨的特殊蝶舞,信不信都會給予重視。此外事實擺在眼前,滄浪發生的一切很驚人,眼前二人確乎優異,再次加重不少籌碼。
不重視不行。重視吧蕭十三郎無法無天,生死兩不知,該怎麼個處置法?
思慮中齊傲天沒有留意到,自始至終,他從未動過“蕭十三郎會不會是兇將所指”這個念頭;沒什麼道理。就是不會去想。
偌大莊園景緻優美,內裡的人卻不多,庭堂內外本就安靜,此刻因齊傲天陷入思索,越發顯得靜謐無聲;周圍羣修、包括左右親衛神情均有些凝重,一些人沉默如老僧入定,一些人不寧偷眼窺探,生恐稍後會有雷霆之怒。
值得提到的是,齊家少住身材高大,居中穩坐有虎踞龍盤之勢,往往需要刻意表現和善才能讓人不生壓力。因而沉默的時候,他比清醒時更具威相,尤其此刻,其身邊周圍波動時現,三尺內地面乾枯如被烈火焚滅,彷似隱藏着遠古兇獸。周圍都是大能之輩,瞄一眼即能體會那股毀滅的力量,內心越發惶惶。
幾名別境而來的飛昇修士深深沉默,原本因爲“受少主親見”而興奮的心情早已失落,留下的只有不滿與憤憤,但又不敢說出來。燕山老祖神情微動,歐陽燕舞目光微閃,彼此看了一眼,不做聲,目光略顯沉重。
境界不穩可不是玩笑,某種程度上講,實力越強的人得這種毛病越麻煩,越難解決徹底。齊傲天明顯身有隱患,對註定成爲其門下的飛昇修士而言,很糟糕。
“有意思。”
憂慮中齊傲天重新開口,從聲音判斷其心情還不錯,周圍氣氛頓爲之一鬆,衆人神情隨之一鬆,其中兩人如釋重負,禁不住籲出聲來。
“這個傢伙啊,有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厲害不知道,但他還沒出現,就給本座出了一道難題。”
端起面前香茗,結果發現裡面的水早被蒸乾,堪比法器的茶盅也已開裂,因其稍稍用力,直接碎成數片。
啪,當,嘩啦,幾聲脆響宛如幾記耳光,堂堂六大宗族少主,這臉可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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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
齊傲天表情凝固在臉上,周圍人瞠目結舌,想笑不敢笑,不笑憋的慌,別提多難受。
“該死!”
“怎麼做的事!”
親衛一聲喝叱,旁邊侍女匆忙上前,神情悽慌跪拜請罪。
“奴婢萬死”
“不是你的錯。”
齊傲天微楞便又恢復自如,阻止侍女的舉動,自嘲笑了笑。
“家裡窮,沒什麼像樣東西。”
“噗!”
終於有人忍不住,接下來就是一片,滿場氣氛徹底改觀。
“說正事,最近六大宗族會有行動,內外四層均有人負責,首要目標便是程睿。”
笑過鬧過,齊傲天神情微斂,肅容說道:“一旦確認程睿所在,我會親自前往,與其他宗族合力將其擒拿、或者誅殺。藉此機會,我會着人尋訪蕭十三郎的蹤跡,具體來說,假設蕭十三郎負傷躲避,或正與程睿相互周旋,爲避免誤會,你二人與之相熟。有沒有什麼建議?”
別人不知道十三郎現在怎樣,反過來,十三郎對外界也是兩眼一抹黑,敵友莫辯;都說受傷的猛獸最危險,誰也不知道這時候的他會如何行事。
齊傲天考慮相當周全。
燕山、歐陽對視一眼,歐陽燕舞試探說道:“是否需要我們去一趟?”
齊傲天輕輕搖頭。笑着說道:“齊家兒郎不是廢物,你們只要把情況說明白,便可安心修行。”
大家氣度,有事會故意不走捷徑,力量的另一種顯現方式。
歐陽燕舞明白但不以爲然,說道:“那樣的話,燕兄瞭解比較多。”
燕山老祖默默搖頭,說道:“與十三打交道其實很容易,真誠即可。呃。有時候他會管些不平事,現在多半顧不上。”
“好管不平事?呵呵。”旁邊終於有人插話,多少有些輕蔑。
“真誠這種東西,本座最不缺。”
齊傲天又一次自嘲,或者叫自我褒獎,目光自兩人臉上飄過,忽問道:“外層最近有流言,說是妖獸移動漸有圍攻仙靈殿的勢頭。以兩位的看法,這件事會不會與蕭十三郎有關聯?”
燕山、歐陽一頭霧水。
“少主爲何這樣想?”
“沒什麼。是我隨便想想。”
先是敷衍,齊傲天目光微閃,再問道:“飛昇修士眼中,仙靈殿的買賣難道不是最大的不平事?”
嗬!
幸虧是這裡,幸虧周圍沒有“外人”,換個地方換個對象。燕山老祖多半掉頭就走,堅決不接這個話茬。
言多必失,禍從口出。江湖越老的人對這句話體會越深刻,來此時間雖然不長,燕山已深深體會到仙靈殿強橫。哪能吃這個虧。
“少主說笑了,十三膽大但不會妄爲,這種事情”
“有可能。”歐陽燕舞忽然開口,令周圍的人都是一愣,隨後又是一驚。
“燕舞姑娘?”齊傲天追問着,神情似有深意。
“是的,有可能。”歐陽燕舞認真重複。
“歐陽姑娘,你”燕山老祖面色微沉。
“燕兄放心,我不會亂說。”
歐陽燕舞默默思考,平靜說道:“我的根據很簡單。現在十三武力不如程血衣,如與其發生爭鬥,定會先到仙靈殿提高修爲、或尋找外援;眼下情形,我想不出他爲何事耽擱。”
“”燕山老祖無言以對。
“有道理,有意思。”
齊傲天揣摩着歐陽那番話的味道,笑意越來越濃。
“這貨真有意思。”
四層,仙靈殿以東百萬裡外,一座不大的隕石陸地,四野荒蕪。
幾道長虹自空掠過,強橫神識掃過平臺,帶着少許失望飛向遠方,待其消失足足盞茶後,石臺上突聞吱吱尖叫,原本空無一物的亂石堆內莫名出現一個通體披甲的球。
球球跑起來飛快,骨碌碌如滾動着一路尖叫,聲音有驚喜同時帶有幾分焦慮,仿在催促什麼。球球身邊,雪白大狗一路歡呼,快如白光。
“趕着投胎啊你們!”
繡花鞋,銀絲襪,黃花姑娘氣喘吁吁,拼命追趕仍被球球拉在身後。其身旁,碎花裙子隨風飄蕩,小不點輕鬆自如,一邊不忘表示關心。
“花姑姑,要不我帶帶你?”
“不用不用,追不上它,我還就不信了!”
黃花姑娘要強,可惜現實殘酷,沒過多會兒,披甲球球就不見了蹤影,連聲音都若有若無。黃花女頓時慌起來,忙催小不點。
“小東西太奸詐,嘲風傻里傻氣別被它騙了,乖妞快去盯着點,姑姑隨後就到。”
“好勒!”小不點脆聲應着,身軀微晃即刻消失,眨眼萬米外。
“這丫頭,越來越厲害!”
目睹此景,黃花姑娘歡喜同時有些落寞,忽伸手一拍大腿。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老人家,裝樣至少拍重些,連個響都沒有,捉蚊子呵。”
聲音略顯沙啞,但其語意清透清朗,黃花女身體陡然一輕,速度暴增。
“該死的,你終於好了!”驚喜追問,黃花姑娘反手一掌。
“沒好太利索,可以做事了。”十三郎偏頭躲避,不成想頭髮被風吹起來,被黃花女捉在手裡。
“叫你咦?”
隱約覺得什麼事情不對,黃花姑娘側頭觀望,眼睛頓時變得溜圓。
“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