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黃袍相貌打扮一模一樣,連聲音語氣都別無二致;一個說一個接竟似同一個人講話,完全聽不出區別。
狼羣已散,山民從四面八方聚集起來,顧不上說話紛紛圍在阿公身邊,將林氏姐弟護衛其中。山民質樸但不傻,一聽便知道來者不善,自要貢獻一份力。
“忠勇可嘉。”左首黃袍人說道。
“力如螻蟻。”
右首黃袍人立即接上,嘆息說道:“小姐少爺,不想他們都死光的話,請跟我們走。”
“大膽!”
林伯首先站出來,一如當年那樣擋在弟兩身前,喝道:“爾等何人,敢對八指先生親傳弟子無禮!”
他知道對面的是修士,明白在這樣的人眼裡城主大人連個屁都算不上,毫不猶豫搬出八指先生做旗,希望對方畏難而退。需要提到的是,對那些與十三郎交善的人來說,八指先生已成通用稱謂,非但沒有不敬的意思,還覺得親切。
結果令他失望,左首黃袍人嘿嘿一笑,說道:“八指先生?他若在這裡,我兄弟將其一併拿了。”
右側黃袍人再度接上去,不屑說道:“可惜他躲在城內,死活不肯露頭。”
“噗嗤!”
輕笑聲響起,戰鬥過後,依蓮一直忙於整理儀容,沒顧上插嘴說話。畢竟是女孩子,打仗的時候不顧一切,事畢首先想到不是自己有沒有受傷,而是顏面好不好看。
女孩子一身鮮血凶神惡煞的模樣,多不好。
“孤山王。沒聽過。這是第幾個了?”林濤看都沒看過黃袍人一眼,隨手捏出一個剔透水球。幫助姐姐打理頭飾;彷彿對面站着的不是高階修士,遠遠不能與餓狼之兇狠相比。
“這是第幾個了?”
“第六個。誰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孤魂野鬼。”
煉體十年,依蓮最高興的不是戰力強悍,而是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畏寒;素手將溼淋淋的秀髮挽至腦後,林家小姐輕笑嫣然,隨意對黃袍人說道:“你們趕緊走吧,老師講過生命珍貴,不要隨便尋死。”
“......”兩名黃袍愕然相望,均不能相信這是他們聽到的話。林伯與他們兩的表情差不多,目光四望。表情若有所悟。
“還不走?”林濤微微皺眉。
“那就別走了。”依蓮輕輕嘆息。
“誰!”左首黃袍人斷喝如雷,神念與威壓一同放出,仔細搜索四周。
“給本座滾出來!”右首黃袍人探手虛抓一把,空氣中嘶鳴聲聲如有千萬毒蛇吐信,看不到任何身影。
“裝神弄鬼......嗯?”左首黃袍突然驚呼,看向遠處的目光微有凝固,如臨大敵。
“咦!還有人?”林家姐妹也覺得意外,同時擡起了頭。
有人自遠方來,三道飛虹劃破長空。一漆黑一赤紅,還有一團烏雲翻翻滾滾,彷彿有千軍萬馬隱藏其中。
來人速度飛快,未等大家辨明其形。地面忽傳一聲冷哼,三條壯漢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但被一頭壯碩如山的怪驢擋住。隱隱將林氏姐弟圍在正中。
眨眼間出現這麼多人,山民們不說。兩名黃袍人最爲吃驚;他們能夠感受到,那三條壯漢神凝如山。雖沒有半點修爲波動,氣息卻強大到讓人恐怖;至於那頭驢......
它會說話!
“天上的是熟人,小心那個黑臉小子就行。”
頭頂一團電光繚繞,如山般的怪驢踱步來到林家姐弟面前,嚴肅說道:“依蓮表現不錯,小濤差點,要好好努力。”
“......”周圍大眼瞪小眼,小少爺聳拉着腦袋不敢吭氣;依蓮戰鬥時勇猛無匹,此時被一頭驢誇獎卻不禁臉紅耳赤,趕緊拍拍大灰的頭,隨後朝三名大漢施禮。
“大師傅,二師傅,三師傅。”
師傅?還一下來三個,這是要找場子啊!人們心裡想着。
三人點頭,獨眼大漢跨步上前,看豬一樣的目光左邊看了右邊看,最終點點說道:“一樣。”
扭着腳、步子怪異的大漢說道:“早說了,他們是孿生。”
胳膊明顯比正常人超出一截大漢瞅了瞅,說道:“他們媽沒用,只能生倆。”
這句話說出來,所有山民婦女羞愧低頭,心裡想生兩個是廢物,咱們一次只能生一個的怎麼辦,丟死個人了。對野居的山民來說,生育兒女是頭等大事,能生絕對不讓人覺得羞恥,而是能給部落帶來重大貢獻的功績,稱得上英雄母親。
黃袍兄弟瞠目結舌,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此顯赫的方式出場,皆因看到之前的戰鬥,發現林家小姐遇險而無人施救,這才肯定他們身邊無人跟隨。哪知道事情突然變成這樣,高手一出來就是三個,還加上一頭可能是八階魔獸的大驢!
會說話啊!只要能變成人形,就肯定是八階!
準八階魔獸......兩人絕望到想哭。
卡門隨意說道:“殺了算了,兩個廢物,敢對少爺無禮。”
此少爺非此少爺,依蓮現在是他們仨兄弟的共有弟子,林濤是晚輩,當不起少爺這個稱謂。
卡其到底穩當,說道:“天上還有人,不要被他們逮住機會。”
卡徒不屑,說道:“擡擡手的事兒,能給他們什麼機會。”
這邊輕鬆自如,對面黃袍兄弟膽戰心驚又不敢輕動,心裡只盼着天上的三位是熟人,最好是主上的朋友,方有機會解除危機。此時他們忽然察覺到,場中除了那三人一驢外,竟然還有一道氣息牢牢鎖定在自己身上。其中蘊含的冰冷氣息,比之那三名大漢更恐怖。
這是欺負人!欺負人啊!兩人心中哀嚎着。祈禱着,仰望着......
思慮疑惑焦作不解中。天上三人已然趕到近前,老遠就看到大灰異常醒目的身體,紛紛開口。
“灰......灰哥好啊!”陰測測的聲音如萬鬼哭嚎,下方數百山民腿軟筋麻,不少人一頭栽倒在雪地裡,根本無法站直身體。黃袍兄弟如墜冰窟,因爲他們發現那頭驢居然洋洋得意地擡起頭,彷彿看到久違的小弟一樣打着招呼。
至於他所講的話,足以讓他們的主人都爲之崩潰。
“小木回來啦。估摸着也該回來了。對了,前兩天少爺還提到你,說是要去魔宮問問,該換班就換班,不能拿人當苦力使喚。”
“是嗎?那敢情好啊。”當初與十三郎同行千里,魔魂聖子沒少被大灰欺負;積威難去,堂堂聖子乾笑應付着,眨眼看看地上情形,神情疑惑。
“這是鬧哪樣?”
“小事。不值一提。”
儼然一副主事者面孔,大灰搖頭擺尾得瑟着,目光緊盯着那名黑衣青年,說道:“黑小子。修煉得咋樣了?少爺說了,再見着得教訓教訓你;當初認識幾個聖子,就數你出息點。勉強配得上少爺出手。”
“樂意奉陪。”陸默還是那副模樣,神情氣度更加凝穩。絲毫沒有因此動怒。
“說你胖,還就喘上了。”
大灰不屑扭頭。招呼三卡說道:“這幾位你應該認識,隨便挑一個,比劃比劃先?”
“我來!”卡門一把拽出巨弓,躍躍欲試。
“我最壯。”卡徒一把將他推開,器宇軒昂到一塌糊塗。
“我是老大,都給我退下。”卡其趕緊賣弄權威。
陸默愕然不知所謂,無奈抱拳說道:“三位都是魔修貴客,在下不願交手。”
四方聯盟,魔修真正站穩腳跟前,怎麼都脫不掉寄人籬下之嫌疑;三卡可以假裝混蛋,陸默不行。如今潮汐之門已開,鬼知道有沒有別的咔吧人進入此界;假如有人傳回消息,魔宮聖子在自己的地頭將三卡襲殺,事情註定小不了。
血殺聖子如今已不是普通人物,一舉一動不僅僅代表自己,由不得他不做考慮。
“不願?是不敢吧!”卡門憤憤不平,反正撈不着出手,唯恐天下不亂。
“我看像。”卡徒連連搖頭,感慨魔修缺少勇者之心。
“不許胡說。”卡其最沉穩,思慮後說道:“不許胡說實話。”
“......”陸默不知該說點什麼好,乾脆扭過頭。
這邊插科打諢一通鬧,那邊牙木踩落雲頭,大步流星來到大灰身前,仗着是老熟人,伸手在其脖子上一通亂撓,嘴裡說:“多年不見,灰哥神采依舊,這身板,這塊頭兒,這精神,嘖嘖......”
“滾蛋!”
引以爲傲的獅鬃被弄得亂成一團,大灰甩屁股將牙木扛到一邊,喝道:“來幹嘛呢,送禮還是還情?有東西先讓本神過目,一般貨色就算了,少爺看不上。”
牙木不在乎面子,連連道:“送禮不着急,來這兒當然有事;剛剛纔知道少爺原來在魔域,小弟趕緊來了。”
瞧他不像鬧着玩,大灰收斂神情,問道:“啥事?”
“大事,大事啊!”
牙木一把樓過大灰的頭,說道:“先來見個老朋友,瞧瞧,這是誰!”
“誰?嗯,有點眼熟......”大灰扒拉着眼睛看向第三人,越看越覺得奇怪。
白衣白髮白眉,星目透出滄桑,英俊的面龐上有些細紋,漸漸與一條印象中的身影重疊。
“你是......”
“呵呵,灰師兄......不認識我了?”來人含笑抱拳,聲音感慨萬千。
“麥少飛!”夔神一聲驚嚎,險些一屁股坐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