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牛教似乎早就設定了計劃,當那名巨刃高手往擂臺上飛旋之時,那些護教高手已經紛紛殺向了周圍的暗察子!
圍觀的武林人士和諸多信徒紛紛往外圍退卻,便如同退潮一般,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好在這些人都不敢太過接近樓輦,是故並沒有影響到護教軍的行動,更沒有胡亂插入到戰場之中!
其中幾名強者緊隨其後,在巨刃高手即將要踏上擂臺的那一刻,他們已經越過那名傳旨天女的身側,跟上了那名巨刃高手!
眼看着巨刃就要將楊璟一刀兩斷,可楊璟卻仍舊如秋風之中的寒竹一般挺立着!
那巨刃高手見得此狀,心頭頓時大喜,可欣喜過後便是極度濃烈的不安,因爲他能夠感受到楊璟身上那股氣息。
或許楊璟並不能算是強者,但從他打擂就可以看得出來,楊璟絕不是輕易放棄的人!
那麼又是什麼能夠讓楊璟肆無忌憚呢?在所有人都認爲楊璟已經窮途末路的情況下,他還有什麼底牌!
與人廝殺最忌諱的就是三心二意,稍微的分神就會讓自己身首異處,那巨刃高手早已身經百戰,自然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心中殺意已決,便拋開所有的顧慮,餘威未減地繼續往前!
然而就在他即將要踏上擂臺的那一刻,望南風的二樓窗戶處,突然傳來了一個極其突兀的聲音!
“砰!”
那是弓弦衝擊的聲音,那是弓弦怒吼咆哮的聲音!
衆人還未回過神來,便見得二樓窗戶探出一個漢子的半截身子,他就坐在窗邊的一張桌子上,雙腳撐着一張牛角巨弓,弓弦兀自嗡嗡顫鳴!
那筆直修長而又稍顯粗大的箭桿子太快,彷彿消失在空氣之中,而後直接出現在了巨刃高手的面前!
那漢子在空中無法調整姿勢,更不可能躲避,箭矢比巨刃的旋轉還要快,噗嗤一聲便穿透了他的胸膛,從他的後背刺出大半截的箭桿,強大的衝擊力將那名漢子往回帶,直接將他釘在了樓輦的底座上!
李準從二樓的窗戶直接跳下,而後落在了擂臺上,他背後箭壺的長箭扇形散開,如同鋼鐵孔雀在怒而開屏!
“大師哥!”
一名護軍悲憤地咆哮着,帶着幾個兄弟繼續衝擊擂臺,可就在下一刻,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因爲他的左側脖頸被一柄飛刀洞穿,身邊的一個兄弟同樣被暗器擊中而應聲倒地!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之中,一名黑衣女子從望南風主樓旁邊的牌樓上跳下來,落在了楊璟的身前!
她的身材婀娜多姿,健美修長,飽滿有力,如同伺機出動的成年母豹子,那緊身的黑色勁裝將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那驚人的弧度讓人血脈噴張!
風若塵雙手各捏着四柄飛刀,如母豹子一般低低伏在擂臺上,微微擡起頭,眼中殺意彌散開來,讓人心驚膽戰!
而此時,一名護軍從旁邊的民居潛伏而來,想要從側面偷襲楊璟,結果剛剛走到半路,那民居的牆壁如同豆腐一般被撞開,一名如同人熊一般強壯的漢子從四濺的碎磚飛土塊之中現身,極其精準地扼住那護軍的脖頸,雖然只是單手,但仍舊喀嚓一聲擰斷了那人的脖頸!
曹臥虎揮舞着手中的銅棍,劉漢超也從民居之中衝出來,手中馬槊如黑龍出海,白牛教的那些護軍如同割麥子一般倒下!
當曹臥虎和劉漢超殺到擂臺前之時,白牛教的護軍已經被衝散得七零八落!
而此時十字街的方向,一名灰白書生服的中年儒士,隨意提着一柄長劍,如同閒庭信步一般“走”進了護軍人羣之中,這些護軍們頓時爆發出一聲聲的慘叫!
宋伯仁箭術超羣,他如同一陣風刃,時而化爲虛無的清風,時而又凝聚成殺人於無形的風刃,從不浪費任何一點點氣力,每一分每一毫力氣,都用在劍刃上,劍出必見血,劍出比封喉!
此時宋風雅和鹿白魚等人終於明白過來,爲何楊璟會如此的淡定,爲何楊璟會如此的霸氣迴應,因爲宋慈的五個貼身護衛,一直在保護着楊璟!
當初楊璟從嶽東驛截獲了白牛教的情報,又知曉了唐安安通過董宋臣,潛伏在官家趙昀身邊的重磅情報,第一時間就傳遞給了宋慈。
牟子才這樣的文官,連朝廷上的爭鬥都熬不過,與楊知縣一般被下放到地方,推廣一下紅薯還是可以的,想要依靠他扭轉乾坤,實在有些勉強。
董宋臣控制了機速房,皇城司對情報的傳遞都小心翼翼,楊璟沒辦法在螺螄殼裡做道場,也只能尋求外援,試問除了宋慈之外,還有誰更適合外援的角色?
楊璟明面上與宗雲等人假扮成道士,但他也很清楚,這絕對瞞不過白牛教,眼前的事實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而宋慈知道楊璟的西南之行肯定會兇險無比,他又豈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楊璟等人出發之後,李準等五名鐵衛便馬不停蹄地追趕過來,直到前一日才抵達了貴州城,私下裡接觸了林爵,知曉楊璟和宗雲要高調行事,便暗中潛伏在瞭望南風之中。
楊璟也是打擂開始之前,纔得到了消息,若非林爵提醒他,若非風若塵偷偷在楊璟的面前現身了一次,楊璟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正是因爲這五人都在,楊璟才氣定神閒地處理這些事情,包括試探孫二孃!
暗察子們得到了五鐵衛的援助,壓力頓減,那些白牛教護軍猝不及防,又被五人衝散了陣型,頓時慌張起來!
而就在此時,知州魏潛竟然帶着州府衙門的捕快和官兵,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
白牛教的人更加慌亂,那些擡着樓輦的壯漢都從樓輦的底座之中抽出刀劍來,轟然便丟下了樓輦!
樓輦遭遇地震一般,上面負責吹奏和展示的天女們東倒西歪,天香聖女雖然穩如泰山,眼中卻同樣爆發出驚訝和憤怒的精芒!
樓輦捱了半截,彷彿她在向擂臺上的楊璟低頭一般,她越過混亂的戰場,遙望着楊璟,突然看到楊璟嘴角得意的笑!
不用說也知道,魏潛這種膽小鬼,又豈敢帶領官兵和捕快來拿人,肯定是林文忠在背後授意!
林文忠也肯定察覺到了白牛教的意圖,或者說林文忠一直在等着這一天!
若非今日她選擇來對付楊璟,說不定還無法洞悉林文忠的意圖,若舉行白牛聖母法會,說不得會讓林文忠給一鍋端了!
“聖女殿下,這些狗賊人太多,咱們得撤了!”一名黑衣護法焦急地朝樓輦上的天香聖女建議道。
天香聖女看着亂哄哄的場面,看着一個個不斷倒下的護教軍,看着越來越近的官兵,看着漸漸成型的包圍圈,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她朝楊璟那邊看了一眼,但見得楊璟也正在看着她,兩人目光遙遙接觸,楊璟微笑着舉起手中的腰牌,甚至還搖了搖,示威和落井下石的小人得志姿態,展露無遺!
天香聖女負責行走人間,主要的工作便是蠱惑人心,招募五湖四海的信徒,她對玩弄人心自然是相當熟稔的。
見得楊璟如此,她也知道楊璟在故意激怒她,想讓她失去冷靜思考的能力,雖然明知道不能讓楊璟得逞,可天香聖女還是怒不可遏!
“殺出去再說!”
她終於做出了最明智的決定,如果繼續逗留的話,漫說是這些護法要死絕,便是連她都不一定能夠逃得出去!
她充滿了悲憫和同情地看了孫二孃一眼,彷彿在惋惜孫二孃的決定,但也掩飾不住她的難以置信。
曾幾何時,藥師聖女孫二孃乃是最虔誠最死忠的教徒,若論對聖教的忠誠度,除了教主和護法,怕就屬孫二孃最爲堅定!
她實在有些不明白,爲何楊璟能夠讓孫二孃心悅誠服,彷彿孫二孃終於看清楚了這一切,終於走出了幻境,終於要開始全新的生活一般!
孫二孃確實看透了自己的人生,她的一句,我想做人,深深地印在了天香聖女的心中,當她聽到孫二孃這句話之時,她也曾捫心自問,我,現在是人嗎,還是說只是白牛教的聖女,是百姓們崇拜的人偶,與寺廟裡的泥塑並無區別?
當然了,這種想法只是在她的心中一閃而過,畢竟她不像孫二孃那般,在楊璟的身邊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更沒有切身體會過那種被人剝奪了最後的尊嚴,只能直面自己最真實的靈魂的感覺。
眼下的局勢已經由不得她不逃走,更讓人氣憤的是,楊璟這麼一攪合,所有的暗中勢力都已經浮出水面,雖然楊璟的身份是暴露了,但林文忠和魏潛等人也走上了臺前。
白牛教想要在這種形式之下,光明正大地舉行白牛聖母法會,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是她天香聖女,毀掉了白牛聖母法會!
如果不是她當衆揭穿楊璟的密探身份,如果不是她想要將楊璟除掉,如果不是她太過張揚跋扈,要掀起戰場混戰,根本就不會牽一髮而動全身!
而她更沒想到的是,所謂牽一髮動全身,楊璟這麼一個狗官,竟然不知不覺成爲了那一根牽動全身的頭髮絲!
她痛恨宗雲的明珠蒙塵,更恨孫二孃的叛教,甚至連韓洛音,她都不再信任。
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源自於擂臺上仍舊在微笑的那個男人!她恨不得將楊璟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可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心中的想法,此時她連逃出去都有些困難,回去之後還要面臨教主以及大護法等人的詰問,還要措置白牛聖母法會該如何繼續下去的問題!
而且她可以萬分肯定,以林文忠的脾性,如今他暴露出自己的實力之後,下一步只能是瘋狂追剿白牛教的人,甚至於有牽連的武林人士都不會放過,整個貴州城將成爲一鍋沸騰的滾粥!
在護法們的保護下,天香聖女漸漸往外突圍,可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的護法們卻突然停了下來。
因爲在他們的眼前,即將要進入十字街的出口處,站着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年輕人,手裡隨意捏着一柄道劍,神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