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銅與燧石的巨蛇,於黑暗中睜開血眼,盤踞高峰之頂,霸佔巨廟之脊,向旭日發出無聲咆哮。 它是火中的至惡,與光明爲敵,即便是太陽,也不能讓它區服……”赫瑪魯吟唱起滿是不祥意義的古語長歌,隨着他蹩腳走調的歌聲,那條火焰的巨蛇,彷彿活了過來。
它雖然體型龐大,但靈活的如同一條眼鏡蛇一般,在暴虐軍團當中翻滾着撕咬着,它沒有龐大的力量,因爲火焰構成的身體只消觸碰到就能引燃敵人,它也沒有蛇的劇毒,火焰構成的尖牙,只會注入銷金熔鐵的高溫。
可怕的是,這條蛇雖然不過手臂粗,卻有足足十三米長。它只要一甩尾部,就能同時攻擊到超過二十名士兵。
暴虐軍團雖然勇猛善戰,但還不至於笨到與一條火焰構成的假蛇拼命。所以,赫瑪魯很容易的就讓暴虐軍團空出一片真空區。
火焰持續不了太久,它很快消散在空氣中。而艾登殿下顯然看穿了赫瑪魯的意圖,他在火焰散去的剎那,便命令手下向着暴虐軍團露出的空檔猛擊,開闢出一小塊可供週轉的空間。
赫瑪魯遠遠的向着艾登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他也不管那位身份尊貴的皇子殿下有沒有看到,因爲,他還有其他麻煩。
暴虐軍團的士兵是不會放過一個擁有強大魔法殺傷力,還傻乎乎孤身脫離重兵保護的“蠢貨”的。他們撲了上來。
“精神力雖然充足,但還是得省着點用。”赫瑪魯自言自語道,“唔,材料什麼的補充的很充份,尤其是魂石碎片超多,就用那個吧。”
他默默的抓出二十來粒小指大小的魂石,這些由饑荒軍團的普通士兵戰死後凝結的魂之石品質不算高,但一顆顆份量十足。以一枚魂石爲核心,加上幾種隨處可見的簡單材料,赫瑪魯就能使用一種很基礎的巫術……
黃巫術炎手。
這是黃巫術當中堪稱基礎的巫術,原本是用來在武器或手掌上附着燃燒的火焰。赫瑪魯初學的第一個黃巫術就是炎手,當時的他,能引出一團和木柴燃燒差不多的火焰。
而此時,同樣的巫術,赫瑪魯信手用來,便是一道藍紫色的妖炎,躍動於四星剛蟲之上。這團火焰不止是顏色妖異,它的高溫能秒內將一具精製的鋼甲變成鐵水,並有極強的侵染性,能透過敵人的防具深入敵人體內,造成烈毒一般的殺傷效果。
這個,多虧了妖炎之雛菊佈列塔妮的饋贈。她的靈魂讓赫瑪魯煉製出了巫器不動明王剛炎,而她所用的鐵拳王朝炎術,也讓赫瑪魯在炎術上獲得了突破,他藉助不動明王剛炎,參考佈列塔妮的手印與自己所會的阿斯洛秘術,使出了類似於妖炎的火焰。
只是最簡單的黃巫術炎手,一樣能成爲可怕的武器。
面對撲來的敵兵,赫瑪魯咧開嘴,微微傾身。在對方眼看就要揮出武器砍向自己之前的瞬間,赫瑪魯猛的揚手,甩腕,出劍。
四星剛蟲幻化的長劍,厲嘯着沖天而起,妖異的焰光混合着雪亮的劍光,絞纏成盤旋的巨蛇,亦如之前的火焰之蛇一般,危險無比的凝視着赫瑪魯的敵人。
這詭異的凝視,讓身經百戰的兇惡戰士也不由恐懼,無法動彈。
於是下一秒,鋒利的劍身劃過他的脖頸,斷送了戰士的生命。
這只是開始。
赫瑪魯的劍,如同銜尾之蛇,源源不斷,周而復始。他似乎忘了長劍還有刺、挑、封之類的動作,赫瑪魯手中的長劍,只剩下一個動作,那就是畫出一道道圓環,掃向對手。
就好像他的劍不受控制的畫着圈,帶動着他本人也一同旋轉起來那般。大圈小圈,或橫或豎,一時間,將他的敵人套入其中,掙扎不出。而敵方的士兵只要稍有失誤,就會被厲嘯的火蛇攔腰斬斷。
不多時,赫瑪魯身邊已然多出了十數具暴虐軍團士兵的屍體。
“寄宿於火中的蛇之王者啊,你代表不屈的惡意,亦代表着毀滅之力,當我的敵人死於劍下,當我的敵人葬身於火中,你可盡情享受我獻上的祭品,爲死亡歡呼吧,對鮮血渴望吧……”赫瑪魯的聲音越發高亢,他似乎興奮到了近乎狂熱的地步。
他的劍,便越發危險起來。
“那個聲音……是古代語吧?”杜羅德的學生小聲請教道,“他似乎在詠唱着什麼可怕的咒語?”
“大約是鐵拳王朝時期的文字。那種語言太難掌握,又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大約只有博學的煉金術士會有興趣去學習。不過,我說他是某方面的天才,正是因爲這個。換了別人,是不會花大力氣學習這種語言,那麼即使像他那麼幸運獲得古阿斯洛王朝的王家秘術,也學不會,因爲那種秘術完全是用古語記錄的,言辭深奧,岐義極多,不是專精於此的高手根本看不懂。只要一個詞理解錯誤,也許就會把自己弄死。”杜羅德答道。
“所以,他的運氣,也是某種程度的天賦。可笑,我還自以爲是難得一見的天才,結果被這個鄉下小子狠狠的打了一耳光。”他的學生苦笑道。
“別在意,你的道路纔是正統的魔法師之路,比起那種成效明顯,但終點不確定的道路,更有希望到達頂峰。那種秘術,他找不到經驗豐富的老師指導,每一小步都要自己摸索,憑運氣去試驗。稍不留神就會……砰。”杜羅德安慰道。
“但是殿下爲什麼對他有那麼高的興趣?”學生小聲問道。
“因爲現階段,他恐怕比我還用。他有不錯的經營能力,又有相當的實力,而且身份不高,容易掌握。”杜羅德解釋道,他知道自己的學生在這方面有些遲鈍,便小聲說明起來,“另一方面,他的母親,那位羅拉女士,在光榮議會的下級議員當中有很高的聲望。第三,也可能是主要原因,是殿下對剛纔那個神秘的貓耳少女很有興趣,畢竟,無論是傳聞還是我剛纔親眼所見,都表明她是個實力極強的戰士。”
杜羅德停了停,苦笑道:“一個絕不亞於那幾位以‘劍王’爲名的頂級高手,而年紀可能和赫瑪魯差不多年輕的異類。”
“她真有那麼厲害?”他的學生疑惑道。
“嗯……從殿下收集到的情報來看,赫瑪魯能走到這一步,恐怕和那位神秘少女是脫不了關係的。更可怕的是,她做了這麼多,卻幾乎沒有留下什麼決定性的證據。”杜羅德小聲說道,“嘖,我恐怕說錯了,她不止是頂級的戰士,大約,更是個絕頂的刺客。”
學生明白了,他不由看了赫瑪魯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可惜,年輕的天才勳爵,掌握不了那種力量。”
……
杜羅德師徒偏離真相的猜測,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正確的,沒有靈鬼,赫瑪魯仍然只不過是一個不成器的煉金術士。只是,赫瑪魯現在取得的成績,真正依靠靈鬼動手的,不過是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的次數。
而且,靈鬼也沒有真正認真起來,對她而言,她所出的力,不過是她的玩耍而已。就像一隻小貓在捉放老鼠,撲蝴蝶那種程度的玩樂,僅此而已。
赫瑪魯不知道杜羅德在想什麼,他此時已經漸入佳境了。
古語的詠唱,不過是赫瑪魯剛好想起了一段鐵拳王朝的古代文獻,其中一段對傳說中的“太陽之神”的邪惡敵人的描述。那描述,正和赫瑪魯所用的火焰巫術有些相和,於是他惡趣味的以鐵拳王朝的古代語詠唱了出來。
讓赫瑪魯意外的是,這段並非咒文的長詩,意外的讓他獲得了昇華。此時的赫瑪魯,彷彿身體、心智與靈魂都與他想像的那條巨蛇相呼應,感應到了它的力量。
等一下,這股力量,豈不是和佈列塔妮使用“不動尊金剛明王法相”秘術的時候的情形有些類似?赫瑪魯想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佈列塔妮當時詭異的一眼上翻,一眼下垂,同時看向天上地下,配合着手印,才使用了那種秘術。
說不定,她當時也在想像,在以鐵拳王朝古語在心裡詠唱着與“不動尊金剛明王”這個鐵拳王朝傳說中的神明有關的頌詞呢?
這纔是那種秘術的關鍵嗎?
似乎……很有趣啊。
赫瑪魯揚起嘴角,他輕輕咬了咬牙,提醒自己在想像那條巨蛇的同時,在內心深處保持“本我”,以免自己的心智被那強大的力量同化顯然這種強大的秘術也有缺點,那就是一旦太過沉迷於這種力量,迷失了自我,那麼便會讓自己成爲所觀想的‘法相’的食糧,成爲它的一部分,化爲虛無。
所以,有必要給自己設置一個安全閥。
剎時間,巨大的火蛇昂首向天,發出無聲的吼叫,它向着天空中的太陽,昂揚着不屈的意志,堅定於自己的惡之道,毫不妥協。
而火蛇的‘七寸’,似乎已經迷失自我的赫瑪魯,盤坐於火蛇之中,懸浮離地,似乎已全無知覺,唯有高昂的詠唱仍然在繼續着,令那火蛇,釋放出更強的力量。
毀滅的力量啊,化爲火焰吧,向這個世界,展示你那罪惡的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