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姝癡癡地遙望天邊一抹霞雲,若有所思地坐在臺階上;王熙兒經過時看到姐姐的背影,不禁也感傷,她悄然走近,在王姝身邊坐下來;王熙兒的身子向前傾,手環抱住雙膝,然後把頭擱在膝蓋上,她平視前方,任憑清風拂動鬢角的髮絲。
靜靜地坐着,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邊的霞雲被黑暗吞噬,入秋後,夜晚來得特別快,讓感受孤寂的人能多一刻時間緬懷。
“有點冷了。”王熙兒抖了一下,坐直後撫了撫自己的手臂。
“你先回去休息吧。”王姝無力地說道。
王熙兒抿了抿嘴,猶豫地問:“那你呢?”
“我還想一個人靜靜。”
“姐,你是擔心唐姬吧。”王熙兒忍不住問道。
王姝沒有掩飾,對着妹妹點頭說道:“她吃了不少苦纔看到一點點希望,現在這個樣子,我相信她生不如死。”
“可是做錯事確實要罰。”王熙兒眨了眨眼睛,較真地說:“是她欺騙太子殿下了,就必須承受這樣的懲治。”
王姝皺着眉頭,說道:“我真想進宮去探望她,我擔心她會出事。”
“像她這樣的人,是不會有事的。”王熙兒輕笑一聲。
“冷宮是個什麼地方,直教人生不如死。”王姝擔憂地說:“萬一她熬不下去,萬一……”
“我的好姐姐。”王熙兒握着王姝的手,冷靜地說:“你應該比我還要了解唐姬吧,連我都認爲她不會尋死,難道你想不明白?還是真的太擔心,將你的思路也封鎖了。”
王姝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她野心勃勃,確實不是那種輕易尋死的女人。”
“那姐姐你還擔心什麼?”
“可現在她在冷宮什麼都不能做。”
“就因爲現在在冷宮,她什麼都不能做,所以才安全啊。”王熙兒笑着說道:“想必皇宮太誘惑,忍不住就會讓人萌生慾望,所以唐姬纔會冒着這麼大的危險做出這等不堪的事情。”
“沒錯,權欲往往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橫生,當自己發現時,爲時已晚。”王姝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妹妹從未去過皇宮,卻想得這麼透徹。”
“那是姐姐教得好。”王熙兒咧開嘴笑說:“現在心裡是不是舒服多了?其實姐姐心裡也想的明白,就是一時間堵在一個地方,過不去那道坎就過不了自己。”
馬兒長嘶一聲,劉啓從馬背上跳下來,蒙杞跟在身後,見太子殿下急忙地衝進長公主府,他也是半刻不敢耽誤,丟了馬繮就往公主府奔去。
宮裡的事情剛傳到長公主耳朵裡,正急得心裡七上八下,又得知太子弟弟突然造訪,更是嚇得長公主六神無主了;畢竟唐姬是從長公主府走出去的女人,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會不會牽連甚廣,把長公主自個兒也牽扯進去。
“殿下……”長公主攜着婢女出門迎駕,太子殿下已經在宮裡喝了一罈酒,如今身上還有酒味,令長公主有些吃驚,她知道弟弟溫文儒雅,
很少會喝這麼多酒,弄得自己醉醺醺的像個酒鬼。
“姐姐。”劉啓拉住長公主的手,憨笑地說:“我知道姐姐府上藏着不少好酒呢。”
“殿下,您喝太多了。”長公主攙扶劉啓進入殿內,然後安排婢女伺候左右。
聽到長公主這麼說,劉啓不悅地啐道:“怎麼,姐姐想自己獨吞?”
“殿下,我怎麼會獨吞呢,可是姐姐擔心殿下的身體啊。”長公主憂慮地說。
蒙杞趕過來跪下請安,繼而又道:“長公主,殿下騎馬的時候飲了一罈子酒,今日個也不知怎地,殿下走哪裡都要喝酒。”
“哼,還說呢,你啊你,居然一口也不喝。”劉啓白了一眼蒙杞,啐道:“你不喝我喝,我一個人喝。”
長公主拉着蒙杞小聲地問:“知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蒙杞聳了聳肩,無奈地說:“微臣怎麼會知道,不過晏公公倒是說過殿下這幾天因爲唐姬的事情弄得心情很不好,恐怕跟這件事情有關。”
“你們兩個背地裡嘀嘀咕咕地說什麼呢。”劉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着長公主和蒙杞大喝道:“我告訴你們,別以爲揹着我,我就不知道你們打着什麼小算盤,我知道你們一個個爲了爭風吃醋無所不用其極,你們把我的太子宮弄得是烏煙瘴氣,難道你們不覺得累嗎?你們不累,可是我累啊。”
長公主憂心忡忡地跑過去,扶着太子弟弟坐在臥榻上,安撫地勸道:“殿下,這裡是我府上,你安安心心地休息,絕不會有什麼爭風吃醋的事情。”
“拿酒來,我要喝酒。”劉啓推開長公主,極其不耐煩。
長公主一咬牙,轉身喝道:“替太子殿下準備好酒。秋霓。”
“奴婢在。”
“去把歌姬都叫上來,今晚上讓殿下舒舒服服地享受一番。”長公主厲聲命令。
“諾。”秋霓應了一聲,退下去準備晚宴。
萍蘭將臧敏帶到長公主的書房門口,她停下來敲了三下房門,裡面的人允許她們進入之後,於是萍蘭推開書房門,讓出道給臧敏先進,而她自己則關上房門,守在了外面。
進入書房後,臧敏侷促不安,雖然長公主知道這麼一號人物,可很少單獨找臧敏談話;屋子裡很暗,在長公主手邊有一盞微弱的燈光,照得長公主格外的猙獰。
“奴婢叩見長公主。”臧敏走了兩步,跪下來請安。
“起來吧。”長公主慵懶地笑了笑:“坐下。”
“謝長公主。”臧敏跪坐在最外面的桌子旁邊,而長公主卻倚靠在臥榻上。
一開始兩人都不知道如何開口,氣氛尷尬得連心跳都要停止了;忽然長公主哼笑一聲,說道:“別緊張,你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我。”
“長公主,不知道您找老奴有何事啊。”臧敏可不覺得長公主是特意請自己過來飲茶的。
長公主意味深長地說道:“果然是快人快語,那好,我也就不必拐彎抹角了;我聽胖姨
娘說,你曾經給你那兩個女兒找過術士算命,可有此事?”
臧敏甚是不解,卻又不敢多問,只得應道:“回稟長公主,確有此事。”
“並且你說她們都是富貴命。”長公主似笑非笑地說:“因此你那會兒纔會想盡一切辦法把王姝弄到太子宮去。”
臧敏心一顫,不知道長公主這是質問自己還是怎樣,這時候提這件事情幹嘛?會不會引火上身啊。
“稟長公主,那都是江湖術士的話,老奴也是一時貪念所以纔會給長公主弄出那麼多麻煩事,還請長公主多多包涵。”臧敏尷尬地笑道。
長公主凝睇臧敏,謹慎地說:“其實要說王姝,還真有一股子與衆不同的氣質,只可惜啊,她卻對太子和權欲不感興趣,所以在太子宮那麼久,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老奴這大女兒性格就是如此,什麼事情都喜歡藏在心裡,旁的人也猜不出她究竟如何想。”臧敏想起王姝的無功而返,又氣又無奈。
長公主倏然拉下臉,冷冷地道:“不過我看你這小女兒也有幾分聰明勁兒,姿色更不必自說了,那絕對是稱得上難得的佳人。”
臧敏竊喜地說:“多謝長公主讚許,小女兒王熙兒確實很討人喜歡。府上也有不少人都喜歡她呢,不過那還是長公主心善收留了她,否則這小丫頭指不定還在外面受苦受累。”
“懂得感恩是好事。”長公主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呢,跟你開門見山地說吧,其實今天找你,是想再給你一個機會,你不是說你的女兒是富貴命嘛,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要順應天命。”
臧敏疑慮地問:“不知道長公主有何事需要熙兒去辦。”
“很簡單。”長公主陰冷地勾起嘴角一抹詭笑,湊過去一字一句地說:“我要你的二女兒今晚上伺候太子殿下侍寢。”
秋霓將不知名的粉末倒入酒壺中,然後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包着粉末的錦囊藏匿在自己衣袖裡,這壺酒很顯然是要呈給太子殿下的,她搖了搖酒壺後,繼而轉身走進大殿,面色鎮定地爲太子殿下倒酒。
劉啓雖然微醉,可是他並非好色之徒,身邊有不少美姬相伴左右,卻沒有一個能入他的法眼,相反這些女子的搔首弄姿令他有些不悅,最後忍無可忍之下,劉啓盡硬生生地將美人兒推開。
長公主趕來時朝着秋霓使了使眼色,當然完成任務的秋霓也偷偷地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到手了。
“殿下……”長公主舒心地偷笑一聲,然後撲上去來到劉啓身邊,安撫地說:“殿下,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胭脂俗粉,這不,府上還有更多的美人,我讓她們再給殿下獻舞。”
“不必了。”劉啓藉着酒意,衝着長公主喝道:“我只要一個女人,你給我把她帶來。”
長公主一怔,似有驚疑卻充滿好奇地問道:“不知道殿下是看中我府上的誰?”
劉啓冷盯着長公主,肅然說道:“她叫王姝,長公主應該不陌生。”
“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