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絮急切地看了一眼撈上來的女屍體,臉一沉,心裡猶如被狠狠地抽了一下;但是,她必須馬上將事情稟報皇后娘娘,於是詠絮簡單交代幾句之後返回了長樂宮。
竇皇后聽到有長樂宮的宮女失足溺水,頓時怒火心中燒,看來她們是想死無對證,找個替死鬼來個金蟬脫殼;這幕後黑手儼然是沒有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竇皇后越想越氣憤,整個人沉靜了好一會兒才稍稍鬆了半口氣。
“稟娘娘,有人在岸邊不遠處也找到了一包天蟾草。”詠絮小心翼翼地說道:“不曉得這個宮女究竟是不是下毒之人,只不過她撈起來的時候身上還揹着行囊,看樣子是要找機會逃出皇宮吧。”
“一個宮女如何逃得出?哼。若不是有人相助,她也不敢起這份心。”竇皇后冷厲地啐道:“雖然看起來我們是找到了下毒的人,事實上我們根本什麼都沒有查到,如今唯一線索也被她們殺人滅口,可見這些人藐視皇宮,根本就不把本宮放在眼裡。”
詠絮頓了頓,謹慎地說:“娘娘,要不然奴婢暗中調查的事情暫時先不要撤回,說不定還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嗯,不過千萬要謹慎,可想他們是收到了風聲所以纔會先下手爲強。”竇皇后沉着地說:“這些人一定不簡單,很有可能是宮裡某個嬪妃佈置的天羅地網。”
詠絮緊蹙眉頭,點頭應道:“娘娘放心,這個網不見得只有她能佈下來。”
劉啓和王熙兒早早地在暴室外面守候,得知皇后娘娘下了懿旨釋放王姝,關心的人不約而同地前來迎接;周晨這幾天因爲擔心所以整天找藉口留在皇宮,以免錯過了對王姝不利的情況,可想知道這麼高興的事情,他也跟隨太子劉啓一起守在了暴室外面。
王姝拜謝暴室照顧自己的宮女,然後緩步走出;倩影移動,牽動着衆人的心。王姝擡頭看到大家,吃了一驚,沒料到會有這麼多人來接迎自己。
“參見太子殿下。”王姝屈膝欠身,劉啓大步上前扶着王姝說道:“總算雨過天晴了。”
“姐姐。”王熙兒衝上去,開懷地笑了笑:“之前呢,我以爲殿下根本就不管你,不過現在看看……算他還有點良心。”
劉啓微垂首,歉疚地說:“熙兒說的也對,我的確不應該猶豫,否則那天晚上姝兒就不會被押送到暴室了。”
王姝緊握着劉啓的手,安撫地說:“殿下千萬不要這麼說,但是事情既然已過,大家都不要再想了。”
“嗯嗯。”王熙兒挽着王姝另一邊,這時,王姝纔看到劉啓身邊一直憨笑不吭聲的周晨;當然他笑是因爲擔憂之心逐漸放下,所以他笑得很坦然。
與此同時,一行人都在迴廊中說笑着往回走,豈料的冤家路窄會遇上迎面而來的慄良娣,慢說是冤家路窄,實則上慄良娣是有意前來。但見王姝她們站住了腳跟,對面慄良娣故作笑臉相迎,走近些說道:“殿下,原來您早就來了。”
“難不成良娣也是來迎接王美人?”劉啓笑着問。
慄良娣媚眼一轉,冷瞅着王姝,似笑非笑地說:“那可不,剛剛知道娘娘下了懿旨,將王美人無罪釋放,作爲姐妹當然要來看看王美人,就是不知道王美人歡不歡迎啊。”
王熙兒撇着嘴嘀嘀咕咕咒罵一聲,王姝卻處之泰然,莞爾笑道:“當然歡迎,若是良娣不嫌棄,不如隨同大家一起去雲鸞殿相聚?”
“看到王美人沒什麼事兒,那我也就放心了。”慄良娣靠近一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相聚我看就不必了,想想雲鸞殿也不歡迎,我啊,還是別去討人厭的好。”
“怎麼會呢?雲鸞殿的大門永遠都會敞開着,無論是誰,在下也都歡迎,即便有些人不懷好意,我王姝也絕不會半點退縮。”王姝面色僵着笑容,看起來有些不太自然。
“哈哈。”
慄良娣肆意地笑道:“我勸王美人還是多注意些,這纔剛剛走出了暴室,別到時候一不小心崴了腳跌得更慘了。”
“多謝慄良娣的關心。”王姝平靜地說:“我會小心的。”
劉啓看了看王姝,又瞅着慄妍,疑惑不解地說:“妍兒,我打算在雲鸞殿宴請大家,算是爲王美人去去晦氣,要不你也來吧。”
慄良娣斜睨一眼劉啓,嬌嗔地說道:“殿下,您別忘了,您答應過我,以後每天都要去昭陽殿看我和榮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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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啓尷尬地說:“我怎麼會忘了呢,對了,你把劉榮也帶上。”
慄良娣狡黠地說道:“殿下放心,既然有人說大門開着不怕有人來找麻煩,那我慄妍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真搞不懂。”王熙兒跪在坐墊上面,倒着茶水氣呼呼地埋怨:“好好的宴會幹嘛要招惹慄良娣這樣的人前來?”
王姝一邊整理繡包一邊說道:“你聽說了嗎?長樂宮死了人,雖然是個小宮女,但是皇后娘娘十分惱怒。”
王熙兒尋思地問道:“那……好像聽說就是這個小宮女下的毒,所以纔會放了姐姐你啊。”
“巧合的是,正好在這個時候她無緣無故地死了。”王姝放着繡針,陰笑地說:“雖說是意外,你相信嗎?”
“還別說,人啊,有時候就是不能跟天鬥。”王熙兒不以爲然地說:“說不定就是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呢。”
“當然,不能排除的確是如此巧合。”王姝瞥了一眼王熙兒,說道:“但是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真正的兇手爲了脫身,所以找了一個替死鬼。”
王熙兒傻了眼,震驚地問:“你說真的?”
“事情遠不止我們所瞭解得那麼簡單。”王姝凝思片刻,低沉地說:“如今死了人,情況又不一樣了。”
王熙兒抿着嘴,不耐煩地說道:“姐,你說了這麼多,這跟請慄良娣來宴會有什麼關係嗎?”
王姝深邃的眸光中透着一股銳氣,王熙兒迎上姐姐的靈光,立刻恍然大悟,呲牙地皺起眉頭。
“難道你一開始懷疑的人就是她?”
“在宮裡,有這個能力埋下天羅地網的人除了皇后娘娘就是她。”王姝堅定地說:“當然,也許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人,可是隻有慄良娣將我視爲眼中釘。”
王熙兒一拍桌子,怒喝道:“既然如此,爲何不找皇后娘娘去理論,還要客客氣氣地請她來雲鸞殿?這不是請君入甕嗎?”
“沒錯,我們就是要請君入甕。”王姝冷靜地說:“一直以來我們總是被動,所以處處被人陷害算計,如今是主動出擊的好機會,我爲何不能利用?”
“可是……”王熙兒憂心忡忡地說:“可是你何必讓自己冒險,不如將事情的利害關係分析給皇后娘娘,讓娘娘收拾她這個妖孽就好。”
“我們有什麼證據?”王姝盯着王熙兒,嚴謹地問:“連皇后娘娘利用那麼多人都無法抓到任何的蛛絲馬跡,試問你告訴娘娘這些分析,哪裡來的證據?我相信,娘娘心裡比我們更加清楚,但是苦於沒有任何的證據,她也不能輕舉妄動。”
王熙兒泄了氣,疑慮地問道:“姐姐也說了,連皇后娘娘都沒轍,你又有什麼辦法?這個慄良娣仗着有個劉榮就得寸進尺。”
“人家有資本得寸進尺,我們管不着。”王姝慍色地說:“但是欺到我們頭上,甚至對我們生命也有危險的時候,就算沒有一丁點兒的把握,我也要試它一試,否則坐以待斃只有等死的下場。”
語花閣的宮女都忙起來了,進進出出寢宮都爲了能讓王美人滿意,其實王姝並不是個挑剔的人,可今日總覺得自己寢宮有那麼一點不對勁,住得也並不是太舒適。
“芸梵呢?”王姝瞧着不少宮女,就是沒看到她;丁香也掃視衆人,疑慮地
說:“可能是辦其它事情了吧。”
“我又沒安排事情給她。”王姝冷冷地道:“去把芸梵給我找來。”
“諾。”宮女欠身應道,退了出去。
丁香覷見王姝臉上幾點慍怒,眉頭緊蹙,自從暴室回來就一改常態,沒有之前那種溫良柔和之態,反而是多了不少愁色。心裡的事兒就是一道坎,過不去定當鬱結心中,無法釋懷,丁香想,這期間發生的種種,一定讓王美人領教到後宮殘酷,剛剛做美人不久,似乎都不安寧,多少有些疑慮與擔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王美人要見芸梵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心裡堵得慌,要看到這個人才能放心。”丁香抿了嘴,試探地說道:“許是奴婢多心,今日見美人反倒是顧慮重重,有些不太一樣,難道在暴室有人爲難之?”
王姝聞言垂眸一笑,聽到丁香這麼說,心思一沉,逐漸歸爲平靜;自是被人看穿不是什麼好事,向來都喜怒不言,哀樂不語,也都習慣隱藏於心。累了,放出來發泄一番,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甚至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長樂宮死了個宮女,我才被釋放,說是抓到兇手,可事情難道就真的這麼簡單?”王姝板着臉,嗤笑說道:“若真是那宮女,我相信她有本事在長樂宮下毒,但她有什麼能力潛入雲鸞殿,在語花閣陷害於我?這包天蟾草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既然如此,想必長樂宮那宮女自是有同黨,死了倒好,一了百了,死無對證便沒有機會順藤摸瓜,捉拿同黨。”
丁香眼眸一亮,淡笑說道:“原來美人煩惱的是這事兒。”
“這不是小事。”王姝凝着臉色,冷然道:“想想身邊人隨時隨地加害你,我就如坐鍼氈,寢食難安;今兒個只是把天蟾草放在我身邊,改明兒是不是趁着我不備之機,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我,到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一切都晚了。”
“有此擔心倒也是對。”丁香點頭應道,謹慎地說:“可是敵在暗我們在明,防不勝防,若真是因此而疑神疑鬼,苦的還是自己。”
王姝扭頭看着丁香說:“芸梵一來,我就覺得她這姑娘很不對勁,她眼神中從未有謙卑,想必是不服我。”
“不服並不代表有害人之心啊。”丁香勸慰:“後宮宮女不容易,被主子們懷疑就真正不易,要不就是身敗名裂,被其它宮女都瞧不起,自此這輩子都擡不起頭。”
王姝凝思片刻,仔細地想想,繼而說道:“我知道懷疑她有些不公平,但是……隱藏在語花閣的這內鬼絕不能掉以輕心。”
“奴婢倒也不能擔保一定不是芸梵。”丁香故意這樣說。
“但是我也不能保證一定就是她。”王姝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乾笑兩聲說道:“算了算了,疑神疑鬼弄得自己精神崩潰,其實我行得正做得端倒也不怕別人,只是心裡有些不舒服,看着這些個宮女都不舒服。”
“如果奴婢沒猜錯,王美人之所以心裡不舒坦,恐怕還跟之前唐姬的事情有關吧。”丁香笑了笑,小心地道:“當時出賣唐姬的正是她貼身婢女念巧,奴婢想,要不是念巧,可能慄良娣還真不能把唐姬害得那麼慘。”
“那件事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王姝沉聲說道:“我聽說後也不覺得奇怪,當初我就覺得念巧這丫頭不簡單,唐姬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沒錯,唐姬的確不如念巧,可是唐姬又豈能與美人相提並論。”丁香說道:“王美人處處化險爲夷,更難得的是有一顆仁慈之心,奴婢相信,即便有內鬼在語花閣也一定傷不到王美人。”
王姝勾脣淺笑,搖頭說道:“你啊你,真以爲我有三頭六臂。”
“三頭六臂那可是怪物,怎會是這麼傾國傾城的王美人。”丁香煞有其事地大笑道。
“哈哈哈……”王姝掩着嘴,笑得花枝亂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