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太子殿下稟明一切之後,修建廟祠的事情也着手開始,選址與監工全都是王姝吩咐在長安城的弟弟田汾去辦理,這個時候田汾開始與姐姐聯繫,並且兩人相互信任,做到裡應外合的合作。
雖然是以熙美人的名義去修建,可是這事情太過鋪張,還是引起竇皇后的注意,當然這裡有一部分是慄良娣故意傳出來,說廟祠根本就不是爲了熙美人,而是因爲王姝的弘嶶殿鬧鬼,被嚇之後她才決定這麼做。
當時皇宮都崇尚節儉,連後宮之主的皇后娘娘竇皇后也十分簡樸,她聽說王姝要爲妹妹在宮外修建廟祠供奉,並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喪妹之痛,而是覺得她太過大驚小怪,完全有失節儉之風,恐怕會給皇宮帶來不少的影響,甚至是教壞了太子殿下。
竇皇后之所以會反對當然除了產生的負面因素,其實根本上是已經對王姝有些失望,人看不慣別人的時候,往往對方做任何事情都不會合自己心儀,王姝在竇皇后心目中雖然有她的好,如今卻因爲心中的隔閡,這些好漸漸地被不好所掩蓋。
王姝不是不知道這些,她反而變本加厲,讓丁香有些奇怪,想不明白:按理來說,自己全盤交代之後,王美人應該採取相應的措施修復與皇后娘娘的關係,甚至不必理會所謂的鬧鬼事件,因爲事情全都是慄良娣吩咐的自己搞鬼,這些王美人都很清楚了,怎麼會照樣繼續修建廟祠,還將事情大肆渲染,唯恐竇皇后和慄良娣不知道。
且不說廟祠的事情惹得竇皇后不悅,接下來傳出的流言蜚語,幾乎令竇皇后暴跳如雷;原來還有暗中推波助瀾的人,將廟祠真正的受益者抖了出去,並且是一字不漏地傳到竇皇后耳朵裡,傳得是繪聲繪色,將王美人如何供奉尹姬的事情描繪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王美人要爲尹姬盡孝道那也是應該的,所以纔會如此奢靡地修建廟祠。
竇皇后召見王姝是在所難免,跪在長樂宮請罪的時候,王姝的心從未像現在這樣鎮定,她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也很明白自己這麼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但是她做了,任何的結果她都能承受,都必須承受,唯有將自己置之死地,才能後生。
“弘嶶殿出現尹姬的鬼魂?”竇皇后氣急敗壞地罵道:“哼,真是可笑至極。”
“娘娘,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王姝嚴謹地說道。
“所以你就假借熙美人的名義在宮外爲她修建廟祠供奉?”竇皇后咬牙切齒地質問。
王姝冷靜地點了點頭,應道:“既然皇后娘娘都知道了,那王姝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
“王姝,你……”
“尹姬託夢告訴我,說她是枉死。”王姝故意說道:“她說她死得好慘,所以不甘心,所以她不能安息。”
“她還跟你說了什麼?”竇皇后緊張地怒問:“這個女人還跟你說了什麼?”
“娘娘很想知道?”王姝反問道:“其實尹姬要說的事情,恐怕娘娘心裡很清楚。”
“放肆。”竇皇后一拍桌子,怒吼道:“王姝,你
別以爲你有太子殿下寵愛,本宮就不能把你如何。”
王姝認真地說道:“王姝從未想過因爲太子殿下就能如何,在皇宮裡,王姝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后妃,生死就像是皇后娘娘手中的螻蟻,然而,王姝這個螻蟻卻從未泯滅良心,苟延殘喘的同時還知道自己做什麼,懂得分辨是非。”
“哼,你居然敢說本宮不能分辨是非?”
“娘娘,捫心自問,你對尹姬做過什麼?若是王姝要爲尹姬翻案,娘娘又該如何?”
“王姝,你是不想活了嗎?”竇皇后噌地站起,由詠絮扶着,踉踉蹌蹌地走下臺階,咆哮道:“你居然真的敢拿尹姬的事情威脅本宮。”
“不,王姝從不敢威脅皇后娘娘,可是娘娘如果不讓我修建廟祠,那就休怪我繼續調查下去。”王姝堅定地說:“娘娘你自己選擇。”
詠絮驚詫地提醒:“王美人,你今日怎能如此頂撞娘娘,王美人,奴婢覺得您還是先退下吧。”
“王姝沒有錯。”
“來人啦,給本宮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拖去冷宮。”
“慢着。”趕來的太子殿下劉啓剛好出現在寢宮門口,他疾步上前,靠着王姝跪下,並且說道:“母親,姝兒究竟犯了什麼錯,您居然要將姝兒打入冷宮?”
“太子,這就是你的好妃子,你自己問她,她剛纔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竇皇后拂袖哼道,轉身走到一邊。
“殿下……”王姝扭頭剛要開口,不料劉啓打斷王姝的話,激動地說:“適才丁香跑到永信宮尋我,說娘娘召見了你,並且可能會出事,沒想到一來就聽到皇后娘娘要將你貶去冷宮,姝兒,究竟發生什麼事情,爲何你讓母親如此生氣?”
“殿下,你聽我說。”王姝握着劉啓的手,柔聲勸道:“是我不應該惹得皇后娘娘生氣,作爲兒媳,我王姝愧對皇后娘娘;但是我並沒有錯,我知道尹姬託夢給我說了冤屈,我爲她修建廟祠供奉也是想化解她的怨氣,我有什麼錯?”
太子殿下驚愕地問道:“什麼,你不是說爲熙美人修建廟祠嗎?怎麼這時候又說是尹姬?尹姬不是去世了很久嗎?”
“殿下,這其中的事情太多複雜,我不告訴你,是不希望你擔心。”王姝說道:“但是姝兒希望殿下相信我,相信姝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殿下和娘娘好,並不是真的大逆不道。”
“姝兒……”
“殿下。”竇皇后冷冷地哼道:“王姝她欺君罔上,就衝這一點,她就應該被打入冷宮。”
“母親,姝兒她也許是一時間沒說清楚,所以纔會有些誤會。”劉啓爲難地解釋:“母親,您就放過姝兒這一回吧,母親……”
“殿下,你不要再說了。”王姝拉着劉啓的手,動容地說道:“王姝的的確確是想爲尹姬修建廟祠供奉,並且一開始的確欺騙了殿下,打着熙美人的名義博取殿下的同情。”說着,王姝又轉身跪拜竇皇后,對着皇后娘娘喝道:“王姝欺君罔上,甘願受罰。”
詠絮焦急地蹙眉,她
瞥見竇皇后臉色掠過一絲不忍,想必皇后娘娘並不打算重罰王姝,若是王美人肯道聲歉然後撤掉廟祠,應該事情就很容易平息過去了;可是詠絮並不知道王姝心裡如何打算,王姝非但不肯道歉,還一直口口聲聲嚷着說自己沒錯,是尹姬冤屈,一次次地挑戰竇皇后的底線。
“王姝,你是不是寧願被本宮貶去冷宮也要爲尹姬申冤?”竇皇后希望再給她一次機會。
“是的。”結果讓竇皇后徹底失望,王姝凜然地說:“王姝不會讓尹姬永不安息。”
“很好,哼哼,你倒是挺有勇氣的。”竇皇后冷厲地叱喝:“將王美人送到棲臺宮好好地反省,什麼時候反省好了,就什麼時候出來,要是一輩子都冥頑不寧,那就在棲臺宮給本宮呆一輩子。”
“不,母親,你不能這麼做。”劉啓站起來,怒斥道:“姝兒是我的人,母親你不能這樣做。”
“你就任由你的女人如此地傷害你的母親?”竇皇后忿忿地責罵:“一個是你的母親,一個是你的女人,太子殿下,你自個兒好好地想清楚。”
“母親,這件事情還不至於走到這般田地。”劉啓又返回去勸着王姝:“姝兒,你不要固執了,就跟皇后娘娘道個歉,什麼尹姬,那都是死去好多年的人,何必爲了她傷了大家的和氣?”
“殿下,姝兒是個怎樣的人,你應該是清楚的。”王姝惆悵地說道:“只要是姝兒認定了的事情,姝兒又豈會輕易放棄?只是以後無法在殿下身邊照顧,還希望殿下多多保重。”
“姝兒。”劉啓痛苦地垂着頭,對竇皇后的恨意突然又涌了出來,以前是針對慄良娣,現在又如此對待王美人,總之跟着自己身邊的女人,似乎母親都不放過,爲何,爲何要這麼對她們。
“安在福,你們還在等什麼?”竇皇后凌厲地催促,她擔心自己一心軟就放過了王姝,但是一次的縱容只怕會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所以她選擇心狠,選擇犧牲王姝,殺一儆百,重新堵上宮裡人的嘴。
“王美人……”安在福戰戰兢兢地走過去,王姝掙脫劉啓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長樂宮。
劉啓望着王姝離去的背影,突然冷哼大笑;竇皇后心一緊,不悅地問:“你笑什麼?”
“這下你就滿意了。”劉啓轉過身來,瞪視竇皇后,低沉地痛斥:“反正你就是要把我身邊的女人一個個地除掉,就像當初你除掉父皇身邊的女人那樣……”
“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你再說什麼。”竇皇后氣得倒吸一口冷氣。
“我當然知道。”劉啓憤怒地吼道:“是不是打算把我也送到冷宮反省?好啊,下命令啊,怎麼不下命令……”
“殿下,您彆氣皇后娘娘了。”詠絮擔憂地勸慰。
“我怎敢氣她,我還要倚仗她才能坐穩我這個太子殿下的位置呢。”劉啓冷冷地譏諷,然後掉頭跑出了寢宮。
竇皇后握緊雙拳,咬着牙齦屏住呼吸;一旁的詠絮又急又擔心,她一直守在皇后娘娘身邊,生怕娘娘出現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