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胎藥?”初九驚呼一聲,柳意捂着初九的嘴,啐道:“小聲點。”
初九左右張望,拽着柳意走到藥櫃後方,悄聲地問:“你說王美人懷了身孕?王美人不是一直在棲臺宮嗎?怎會……”
柳意湊上去解釋:“殿下幾月之前去過棲臺宮。”
“這麼說來,王美人懷了殿下的孩兒?”初九皺着眉頭說:“可是王美人何不告知殿下,說不定殿下稟報皇后娘娘之後,將其赦免,王美人就不必在冷宮受罪了。”
柳意重重地嘆息一聲,無奈地說:“要說王美人,確實有些奇怪,就是不肯讓奴才通傳殿下,估計是想將此事隱瞞。”
“啊?”初九摸了摸頭,詫異地嘀咕:“這種事情還能瞞得住?”
沒錯,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瞞得住,柳意早就受到了王姝的指使,讓他“故意”去御藥房抓藥,抓的就是安胎藥,然後利用宮裡的流言蜚語傳到太子殿下耳中。
太子劉啓之前還三番五次地潛入棲臺宮探望王姝,但因爲丁香的事情,王姝每每以守靈的理由將劉啓拒之門外,久而久之,失去耐心的劉啓也就此罷手,本來王姝還有些後悔,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天降麟子,真是峰迴路轉,讓王姝等到計劃的最後一步。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劉啓的心情難以言喻,當他浩浩蕩蕩地進入棲臺宮的時候,王姝就坐在子衿廂房等候;這個中轉站,她已然熟悉,不過她很不希望自己熟悉,因爲熟悉就意味着順從,意味着習慣這裡的一切;她本不該是棲臺宮的人,所以不應該習慣這裡的冷清。
“姝兒給殿下請安。”
“欸。”劉啓上前一步,握着王姝的手,喜出望外地說:“姝兒現在……不必多禮了。”
王姝冷冷地說道:“在姝兒看來,沒什麼不同。”
“姝兒。”劉啓凝重地說:“其實這些時日我也想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有些氣惱我縱容慄良娣,但是你要清楚,慄良娣她本無惡意,可能她……”
“殿下。”王姝側過身,斥道:“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談論不想談論的人。”
“好,我不說。”劉啓抿了抿嘴,討好地又道:“不知不覺,你在棲臺宮也有好幾個月,其實皇后娘娘的氣早就消了,那天我去給皇后請安,她還問及你的事情。”
“殿下。”王姝轉過身來,含笑說道:“你不必說些好話哄我,其實要我跟你走出冷宮,我只有一個條件,殿下若是答應,我立刻返回弘薇殿。”
“好,你說。”劉啓興奮地問。
“我只要一個人。”王姝想了想,認真說:“我要蘭落,我要蘭落在我身邊照顧我的一切。”
劉啓一時頓語,他吞了一口唾液,爲難地說道:“姝兒要什麼樣的宮女都可以,反正宮裡……”
“殿下,我只要蘭落一個。”王姝嚴謹地說:“殿下可以不必答應,那就讓姝兒在棲臺宮孤獨終老吧。”
劉啓擁着王姝,悽然地說:“姝兒,你怎能這樣說,我一直以來都記掛着你,難道
你不清楚嗎?因爲丁香慘死,你傷心難過又不肯見我,我來了好幾次你都找理由拒見我,你一次又一次地讓我忍受折磨,難道現在你又狠心讓我們的孩兒誕生在冷宮?”
王姝仰起頭,負氣地說道:“現在不是我逼你,而是每件事都逼着我,唐姬沒了,熙兒走了,連丁香都無緣無故地離開,我回道弘薇殿有什麼?還有什麼?”
“你有我啊。”
“殿下不是我一個人的。”王姝輕輕地推開劉啓,對視他凜然地道:“從我愛上殿下那一刻起,我就告誡自己,時時刻刻地告誡,我不能因爲佔有而失去自己,我不能自私,所以我要接受殿下身邊的一切,包括慄良娣。”
劉啓咬着脣,踱步說道:“我倒是對蘭落沒什麼意見,只可惜皇后娘娘……”
“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到娘娘答應爲止。”王姝輕笑一聲,眼神裡充滿了不可忽視的堅決。
莊紹鬱小心翼翼地施針,一點也不敢馬虎,從一開始的懸絲診脈,到現在能接近皇后娘娘爲娘娘施針,這一步步走來其實也有長公主不少功勞;長公主很欣賞莊紹鬱爲皇后娘娘看診的時候認真的模樣,所以他們兩人幾乎同進同出,倒也不會惹人懷疑,在皇宮裡,大家各自中規中矩,儘量避免閒言雜語。
皇后娘娘的變化更多是來自莊紹鬱精湛的醫術,果然是莊太醫的後人,的確有點手段;時隔三個月,現如今,皇后娘娘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反而是能感知一些光亮,甚至狀態好的情況下,還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人影晃動;莊紹鬱說這是好的開始,經過慢慢地調理,效果更佳。
醫治皇后娘娘並不代表莊紹鬱真的“原諒”宮裡這些權貴對父親的所作所爲,實際上也只有他知道,皇后娘娘的雙眼非但治不好,反而在他的治療中開始侵入娘娘的腦神經;之所以能讓皇后娘娘感知亮光,那也是他耍的小手段,只要刺激了某個穴位就會如此,不過時間很難維持,也就是說莊紹鬱根本就沒打算醫治皇后的雙眼。
“娘。”長公主瞥了一眼莊紹鬱,對着皇后娘娘說道:“莊大人功不可沒,娘打算如何獎賞?”
皇后娘娘故作嚴厲的語氣:“哼,什麼時候開始你倒是向着他了。”
莊紹鬱一邊收拾一邊說道:“承蒙長公主錯愛,臣受寵若驚。”
“難得長公主這麼倚重你。”皇后娘娘說道:“聽說長公主最近身體不適,你就多多留意一些。”
“諾。”
“娘。”長公主挽着皇后娘娘的手臂,曖昧地笑道:“娘,您放心,莊大人很用心。”
長樂宮的安在福急急忙忙地跑進寢宮:“啓稟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見。”
“啊,太子弟弟。”長公主欣喜若狂,從皇后身邊站起來準備出去迎接;剛走下去就看到太子劉啓火急火燎地踏入寢宮。
“孩兒參見母親。”劉啓頷首說道。
“太子弟弟。”長公主莞爾一笑。
“原來姐姐也在這裡。”劉啓咧開嘴笑了笑,顯得有些心事重
重。
竇皇后不必看,聽聲音就覺出太子殿下有心事,她隱去笑意,板着臉問:“太子突然造訪,有何事?”
劉啓越過長公主,跨步上前說道:“娘,其實今日來是有件事情要與母親商量。”
“哦?什麼事?”
“是關於王美人。”
長公主饒有興致地說:“對了,弟弟不說,我都忘了。”說着,長公主跑回皇后身邊,嬌嗔地說:“娘,聽說您將王姝貶去冷宮,時間都這麼久了,娘不會是真的打算將她關一輩子吧。”
劉啓瞅了一眼姐姐,只見長公主偷偷地朝着劉啓擠眉弄眼,他心裡鬆了一口氣,原來姐姐是站在自己這一方,多個人說好話,說不定能有機會勸服皇后。
“說實在的,我確實消了氣。”竇皇后扁着嘴,不以爲然地說:“但是這個王美人,就是不肯低頭認錯,總不能讓我這個皇后娘娘給她斟茶賠罪吧?”
“當然不能。”劉啓急切地說:“可現如今,只怕娘不答應,孩兒也要將姝兒安置在弘薇殿好生照料。”
“殿下……”竇皇后和長公主紛紛驚愕。
劉啓冷靜說道:“可能母親還不知,其實姝兒她……她現在懷有孩兒的子嗣,這不能馬虎,若是留在棲臺宮豈不是虧待了孩兒?”
“什麼?殿下你是說……”長公主傻了眼,竇皇后也激動地站起來,由詠絮攙扶着走到劉啓跟前,不解地問:“這怎麼可能,她不是一直在冷宮?”
“娘,其實幾個月前,孩兒就忍不住潛入棲臺宮。”劉啓嘟囔道:“是您將姝兒貶去冷宮,又不是我,我對姝兒沒有半點兒不滿意,自然有些心疼,我本想去棲臺宮看看她的情況,可是我又捨不得只留下她在棲臺宮獨守空窗。”
“你是太子殿下,怎能去冷宮這樣的地方。”竇皇后氣急地罵道:“你真是太不像話了。”
長公主見狀,立刻討好地說道:“娘,其實這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您看,現在王美人懷有身孕,怎麼說都是皇宮裡的喜事啊。”
“好了。”竇皇后沉重地嘆息:“我知道你來就是爲了告訴我這件事,然後讓我赦免了王美人,讓她重返弘薇殿,算了算了,我呢也不是一個不通情達理的人,既然她懷有身孕,確實不能在冷宮受罪。”
“這麼說,娘是答應了?”
“我能不答應嗎?”竇皇后總算露出一絲笑容,說道:“畢竟那是我們皇家的子孫,不能怠慢。”
“可是……”劉啓躊躇不安地垂首,長公主瞧出端倪,趕緊說道:“太子弟弟,你還有什麼好可是?還不快把你的王美人從冷宮接出來?”
“這是當然,可是還有……”
“還有什麼?”長公主擋在劉啓跟前,使了使眼色,說道:“還有就是該想想如何彌補王美人這些日子所受的苦。”
劉啓微微蹙眉,他接收到長公主對自己使眼色,卻不明白她要幹什麼,不過既然她有意截住自己的話,那就乾脆把事情緩一緩,且等她如何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