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站定自己房門口,似乎有些不對勁,卻說不上來,想了想還是推開房門準備走進去;一擡頭,卻見正堂坐着王夫人,兩旁宮女面色冷峻地盯着她,嚇得素素心一慌,身子一抖,不知不覺地跪下來。
“奴婢叩見王夫人,不知王夫人駕到,奴婢有失遠迎。”素素莫名地心虛。
王姝打量素素,面色鎮定,語氣生硬。
“不打緊,沒等多久。”王姝淡定地說。
素素低着頭,心慌意亂地問道:“不知道王夫人找奴婢做甚麼,其實王夫人如果要找奴婢,可以派人通傳一聲,奴婢一定會馬上趕去寢宮,不必王夫人親自來一趟,奴婢真是誠惶誠恐。”
“哦,我路過所以順便看看你。”王姝冷笑一聲,說道:“不過在你房間裡坐了一會兒,倒是發現不少東西。”
素素心裡一沉,戰戰兢兢地問:“不知道王夫人發現什麼?”
王姝扭頭對着柳意喝道:“柳公公,拿出來吧。”
“諾。”柳意往前走了幾步,在素素跟前頓住,而後伸手遞上前,素素瞥了一眼柳意手中的香囊,那是裝金針的香囊,看到後,素素嚇得臉色突變。
王姝盯着素素的一舉一動,臉上任何一個眼神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怎麼?是不是覺得特別眼熟?”王姝輕蔑地笑問:“是啊,我在你房裡找到這個香囊也覺得挺眼熟。”
素素惶恐不安,眼珠子一轉,硬着頭皮說道:“王夫人,這香囊其實是蘭落姑娘送給奴婢的,所以奴婢房裡也有一個。”
“哼,現在蘭落死了,你倒是會說,推給死人之後就是死無對證。”王姝厲聲喝道:“可是我拿香囊說事兒不是因爲這香囊曾經裝過金針,我知道香囊有相似,就算有這樣一個香囊裝過金針也並不代表什麼,但是……但是柳意調查過,做香囊的這種錦布卻是隻有一個地方纔有的。”
素素顫聲地說:“奴婢不知道王夫人說什麼。”
“你不知道?”王姝緩緩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指着罵道:“那我來告訴你,明明確確地告訴你,這種錦布只有含章殿纔有,這是陛下曾經賞賜給慄妃娘娘的,而漪蘭殿絕不會有。”
素素大吃一驚,叩首喝道:“王夫人饒命,奴婢真不知道啊,這,這香囊真的是蘭落送給奴婢的,奴婢冤枉啊……”
“冤枉?”王姝不屑地哼道:“你倒是很會演戲,先是故意將值錢的玩意兒埋在後院裡,引起蘭落的懷疑,並且博取我的同情,沒錯,那個時候我寧願相信你,也不信任蘭落,就因爲你誤導我,我纔會越來越懷疑蘭落。”
素素嚇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地爭辯:“王夫人,奴婢沒有,奴婢真的……”
“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柳意氣不過,打斷素素的話,罵道:“我找來漪蘭殿的宮女詢問,根本就沒有人賭錢輸給你什麼首飾,那些首飾根本就是你自個兒的,還有香囊的事情,除了你,漪蘭
殿其它宮女根本就沒有這樣的香囊,你說是蘭落送給你?可是在蘭落的廂房也沒有找到錦布的碎片,而在你房間裡……”
說着,柳意又將一塊錦布扔在地上,踩了上去狠狠地啐道:“這些別告訴我們,又是誰送給你的,而你不知道。”
素素傻了眼,癱坐在地上無言以對;王姝命人關上房門,柳意與王姝交換眼神之後,由他帶着其它宮女暫且退出去,而柳意守在門口,隨時等候差遣。
王姝往前一步,冷冷地說:“相信不用我說,你自己應該很清楚,慄妃娘娘的手段向來是不留任何痕跡,如果被她知道你的身份暴露,就算不用我出手,你也有她安排的下場。”
素素閉上嘴,倒吸一口冷氣,叩頭哭喊:“王夫人饒命,王夫人饒命啊,奴婢一時鬼迷心竅,不,也不是,奴婢其實不敢忤逆慄妃娘娘,因爲奴婢宮外還有家人,全都在慄妃娘娘手中啊,若是奴婢不照她的吩咐,只怕再也看不到家人了,嗚嗚……”
“又是這種手段。”王姝狠狠地罵道:“還有呢?是不是所有被她收買的人都是如此?”
素素還有些顧慮,王姝焦急地喝道:“你以爲你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你如果不跟我合作,非但見不到你的家人,連你自己的小命也難保,你應該知道,如今受寵的到底是誰。”
素素抹去淚水,抽噎地說:“奴婢當然知道陛下對王夫人的恩寵,其實王夫人對身邊宮女也都很好,奴婢每一次傳遞消息的時候都……於心不忍,可奴婢實在沒有辦法。”
王姝整理好情緒,儘量心平氣和地問道:“你現在還有機會將功補過,你剛纔也說了,我對身邊宮女一向不錯,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可是慄妃娘娘……”
“你放心,只要你把該說的說出來,我會告訴你該如何做,以免慄妃對你和你的家人不利。”王姝哄着說道。
素素猶豫再三,如今騎虎難下,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但是說了能在王夫人面前脫身,也許王夫人真的有本事救自己,到時候還有一線生機。
思來想後,素素終於放下包袱,對着王姝說道:“王夫人,奴婢確實是慄妃娘娘派來的探子,接近王夫人除了獲取您的行蹤,再就是盯着陛下,因爲慄妃娘娘很關心陛下來漪蘭殿做什麼,或者待了多久。”
王姝一想到自己在別人眼皮底下生活真是頭皮都發麻,她定了定神,坐下來說道:“你繼續說。”
“諾。”素素抿了抿嘴,緩下語氣又道:“其實按照慄妃娘娘的規矩,探子之間是不會有任何交集,因爲娘娘擔心其中一個暴露,會牽連其它人。”
“哼,她倒是想得周到。”
“這些宮女都是從宮女苑或者內府調教出來的。”素素說道:“一開始是樑公公收買的內府的人,由他一手栽培,如果說有些已經分配了地方,那就利用宮外的家人牽制奴婢們。”
“這個我早就知道
了,這是慄妃一貫的手段。”王姝切齒地說:“這個手段最爲實用又極爲可惡。”
“當然也有被榮華富貴收買的宮女,多數宮女都希望能順利出宮,並且是衣錦還鄉,所以在宮裡難免會耍點小手段。”素素偷瞄一眼王夫人,小心地說:“據奴婢所知,慄妃娘娘在陛下、王夫人還有太后身邊都有自己的人,甚至廢后曾經也是,掌握這些人的一舉一動,娘娘才覺得安心。”
“那我問你,蘭落房間裡的金針是不是你放的?”王姝認真地問。
素素心裡一顫,小聲地說:“奴婢不敢欺瞞,金針的確是奴婢所放,但是奴婢這麼做也是受人指使,是慄妃娘娘,她要求奴婢這麼做的。”
“是慄妃?爲何?她爲何要求你這麼做?”王姝蹙眉又問。
“其實準確地說,是月瑩宮女。”素素煞有其事地說道:“奴婢覺得月瑩宮女似乎並不太相信蘭落,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蘭落,所以她要求奴婢將金針放在蘭落的房間,可能是想故意挑撥蘭落和王夫人之間的關係吧。”
“不對,挑撥關係就不能獲取我的信任,不能獲取我的信任就不能完成偷龍轉鳳的戲碼。”王姝深思地說:“看來是月瑩想試探蘭落,看看我的反應,而我選擇相信蘭落,反而令月瑩更加懷疑,這麼說來,還是我害了蘭落……”
“不,這不關王夫人的事,其實是月瑩。”素素脫口而出說道:“是月瑩,她擔心蘭落出爾反爾害了慄妃娘娘,所以纔會吩咐奴婢……纔會害了蘭落姑娘。”
看到素素羞愧地垂首,王姝蹭地站起來,怒問:“你說清楚些,什麼吩咐你,吩咐你什麼?你倒是說清楚啊?”
“奴婢對不起蘭落姑娘,對不起王夫人。”素素磕頭說道:“是奴婢將毒粉灑在女嬰的襁褓上面,不過這都是月瑩的安排,她說確保萬無一失,要先下手爲強,免得蘭落不會盡心盡力地幫助慄妃娘娘完成任務,如果蘭落真的成功,就命奴婢將解藥送到蘭落手中。”
王姝張大嘴,傻了眼地瞪視素素,她控制不住,叱喝道:“你,你當時就眼睜睜看着蘭落中毒而亡,你爲何不拿出解藥?”
“奴婢不敢啊,奴婢也害怕,所以不敢出聲……”素素泣不成聲。
“你……”王姝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在外面聽到動靜的柳意不放心地推開門,眼見王姝身子搖搖晃晃,他立刻跑上去攙扶。
“王夫人,您當心些。”柳意憂慮重重地說:“有什麼事情不如改天再說吧。”
“王夫人。”素素顫聲說道:“慄妃娘娘不會放過奴婢的,所有暴露身份的探子都會被她賜死,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你當然不能死。”王姝橫了一眼,深吸一口氣說道:“你不但不能死,我還要好好地供着你,到目前爲止,幾乎所有罪證全都被她毀滅,你是唯一的活口,我要留着你,就算此刻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可是我依然要留着你的小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