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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老皇帝壽辰的日子。
清幽絕妙的編磬以及悠揚的鼓樂在皇宮響起來,朝堂之上的衆臣魚貫走到了養心殿,皇帝正襟危坐,那些或真實的或虛僞的祝賀都照單全收。
還沒有到妃嬪以及皇子們朝賀的時間,皇甫絕抄手在門廊前靜待司禮監傳旨,歐陽清狂亦站立在他的身旁,忽然身後響起來一把清潤的語聲,那聲音有一點陰測,“皇甫絕?今日給皇上準備了賀禮嗎?能否讓我先睹爲快?”
皇甫絕故意些微吁嘆了起來,那俊美霸氣的臉上寫滿了失望,“不過是楠珠罷了,此外別無長物,也不知道父皇真的喜歡什麼,我纔好投其所好。”
他那幽暗深邃的眼眸望着面前的皇甫逸軒,倒是皇甫逸軒有一絲的膽寒。
他的身邊,明豔少女的歐陽清狂如今已經是寒王妃,想當初,他也是溯洄從之的想要與她同牀共枕的,只可惜天不遂人願罷了。
歐陽清狂也看一眼皇甫逸軒,這些年的明爭暗鬥早就已經在他的眼角眉梢添上了一層若隱若現的風霜,雖然是年少輕狂但是看上去怎麼都有一點蕭瑟。
他的手中是一個明黃色的包袱,“這是我從坊間得到的一部孤本,據說皇上大伯最是喜歡這些遺老遺少流傳下來的東西,我這算是附庸風雅了!”說完,嘴角蘊含出一個算計的弧度,“不過,我並不打算將這個送給皇帝,念在寒王爺還沒有心儀的禮物,不如就……”
皇甫逸軒本來就善妒,怎麼會這麼大方,割愛也不是這樣割的。
但是歐陽清狂不過是笑一笑,“是李興的詩集嗎?”
“呵呵!寒王妃好眼力,竟然可以隔板猜物,的確是李瘋子這些年寫的詩詞歌賦,不過就要送給皇上了,待到朝臣祝賀完畢以後,我一定親手將這份來之不易的孤本送到皇上大伯手中!”他咬牙切齒的笑着。
歐陽清狂早就知道這個已經是被靜軒掉包過了的,包袱上面的劇毒也早就已經被換過了,不過還是瞪大了受寵若驚的眼眸,故意想要玩一玩面前這個混蛋,於是笑一笑,“什麼,這樣珍貴的賀禮想來是不容易得到的,千金也是不能夠買過來李瘋子萬分之一的手稿,還是你自己送給皇上吧。”
“呵——”
皇甫絕也是笑一笑,“寒王妃既然這麼說了,我看也是!凌王啊,這麼貴重的禮物我是不好奪人所愛的,看來還是你親自送到皇上手上吧,也免得這樣借花獻佛了。”
皇甫逸軒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心念電轉,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樣說服這兩個人,自己孤軍作戰果然還是差一點火候,“非也!非也!本王自然還有孝敬皇上的東西,這個還是待本王以你們的名義送過去吧!”
歐陽清狂假裝不可思議的眨眨眼,恰到好處的笑一笑,“既這麼着,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就收了吧,只是到時候你還要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呢!”
“寒王妃言重了,本王願效犬馬之勞!”皇甫逸軒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拱拱手走開了。
王殿裡面一片輝煌,現在已經到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朝賀的時候,皇甫絕與歐陽清狂也從偏殿走到了通明殿。
今日,皇上穿着一件略嫌簡單明黃色朝服,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蟠龍紋與雲紋,皇帝笑着攙扶一一拜倒的妃嬪與命婦等人。
等到妃嬪們朝賀完畢以後,編磬響了三闕,這時候皇甫逸軒走上前來,盈盈拜倒在了皇帝的面前,“臣參拜陛下,願我皇長生久視,五世其昌……”
緊隨其後是皇甫絕,皇甫絕與歐陽清狂雙雙拜倒,俯伏在丹犀之下,雖然是跪着,但是皇甫絕依舊給人一種清雅不失霸氣的感覺,“兒臣祝願父皇萬壽無疆君臨天下!”
“你們都起來吧!”老皇上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淡淡擡手讓他們平身。
李興的詩集是裝幀的非常不錯的,裡面金題玉躞,就連外面也是龍章鳳姿,包裹在檀木匣子裡面。
看看時辰已經差不多了,戲也做夠了,皇甫逸軒走到了皇甫絕他們面前,將地上的明黃包袱打開,又解開翡翠玉佩瓔珞,露出了裡面的李興詩集,
皇甫逸軒笑道,“皇上,這件賀禮是寒王命臣送過來的,另外臣也有菲薄的賀禮一併送上,還望皇上不吝笑納!”
他的嘴角含笑,陰謀在心裡凝結成了一個硬核。
皇上皺眉,“來來來,呈上來!”
龍榻旁走下來一個司禮監,拿起了地上的皇甫絕的賀禮。
可下一刻,老太監已經倒在了金階之上,衆人錯愕。
老皇帝當即臉色大變,怒瞪着皇甫絕,“好你個逆子!竟然想要加害於朕!來人啊——”
“父皇且慢。”
皇甫絕在老皇帝下命令之前站出來,淡淡說道:“父皇可看清楚了。”
隨着他的話一落,一名御醫走上前來,蹲在昏死過去的老太監面前,診斷一番,說道:“聖上,宦官身體虛弱已經非只一日,無需大驚小怪。”
衆人頓時恍然,原來是這樣。
老皇帝也覺得臉上顏色不好看,便隨意的揮了揮手,“好了你下去吧。”
皇甫絕勾了勾脣角,有意無意的掃了眼一旁的皇甫逸軒,正好對上他陰鷙的眸子。
這個時候,皇甫逸軒站出來,截口道,“既然是誤會,皇上就莫要計較了!”
計劃失敗,皇甫逸軒心裡是極恨的,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次不成,還有下次!
歐陽清狂眯眼望着他,心道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皇上面色冰冷的掃了一眼皇甫絕,隨後落在皇甫逸軒臉上的時候,明顯變得柔和了,“朕今日開心,凌王,你的賀禮是什麼,也讓朕一睹爲快纔好!”
皇甫逸軒眼眸微瞇,“微臣不過是一副名家的山水罷了,相比較於李瘋子的詩集是微不足道的,皇上莫不如先看一看寒王的賀禮再看微臣的?”
忽然,歐陽清狂站出來,星眸微轉,“皇上,這本詩集的確是來之不易,如果皇上想要看一看也是非常不錯的。”
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自投羅網,皇甫逸軒笑的更加無遮無攔,“對啊,還是看一看吧!”
皇甫逸軒自然知道,這個盒子只要一打開就會劇毒無比,到了那時候皇帝暴斃,然後自己就可以取而代之,至於皇甫絕自然是萬劫不復的亂臣賊子。
這一天已經盼望已久了!
皇上對寒王的禮物自然沒多大興趣,隨手打開了李興的詩集,“不過是一些書本罷了,沒什麼稀奇!”
看到老皇帝久久安然無恙。
皇甫逸軒咬咬牙,心裡暗道不好。
爲什麼會若無其事,難道這個毒/藥還有潛伏期?
不過還是攻心爲上,等到皇上晚上回去慢慢看的時候終究還是難逃一死,這個毒/藥據說是千雲山的製毒世家制造的,應當不會失靈。
“皇上大伯,不妨先看看軒兒的禮物吧。”
“好,哈哈!”
老皇帝當即眉開眼笑,跟之前的臉色明顯差異。
皇甫逸軒一雙棕眸眨了眨,不失時機的送上了賀禮。
果然是一副卷軸畫,皇上伸手接了過來。
他爲之先容的介紹道:“這是我朝的大畫家丹青聖手樑啓霞的大作,我朝的山川地理均在這張圖畫裡面,皇上千萬不要看這張畫作比較小,實際上很是費了功夫的!”說着話已經將書畫放在了桌子上面。
然而,皇甫逸軒到死也不會想得到,他準備的藥粉竟然會被灑落在這幅圖畫上面。
歐陽清狂一雙明眸也是跟隨着落在了書畫上面,皇甫絕也走到了御案前面,如果靜軒沒有失手,那麼接下來……
“果然是非同凡響!”
皇上話才說到一半,連連伸手已經撫摸到了卷軸上面,“朕倒要看看這樣一張畫,怎麼就有我朝的利涉大川?”
皇甫逸軒忙擠出一個笑容,“皇上大伯不妨一看。”
皇上點點頭,打開了畫軸。
歐陽清狂眯眼,在目不轉睛的看着。
皇甫絕眸子目光深邃,忽然,只見皇上手指哆嗦了一下,就好像被蜜蜂蜇了一下一樣,頓時倒在了地上。
衆人還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皇上臉上卻已是不可置信,眼底盡是傷痛絕望,“軒兒,你——”
皇甫逸軒滿臉錯愕與不可置信,“皇上!”
皇上瞪大眼珠,悲痛充塞在胸口,“軒兒啊……”
聲音漸漸的低沉了下去,突然閉上了眼眸。
皇甫絕如同黑夜的眸子在皇甫逸軒臉龐上看了看,忽然冷冷的一笑:“侍衛何在!?皇甫逸軒毒/藥皇上,當即拿下?”
“不!我冤枉!是你——是你對嗎——一切都是你皇甫絕,我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竟然會被你掉包!是你,一切都是你!”
皇甫逸軒難以置信,究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麼快就被掉了包,並且是這麼快就算計到了自己!
想着,侍衛們一臉愕然的走到了皇甫逸軒的身旁,不知道該不該出手。
皇甫絕不卑不吭,負手而立,冷聲道,“凌王下毒意圖謀害聖上,拿下!”
“不不!我是被冤枉的,一切都是你皇甫絕!都是你皇甫絕!你好狠!”
皇甫逸軒粗啞的嗓音響起。
皇甫絕那雙黑眸迅速閃過一道他來不及捕捉的異樣光芒,“帶下去!”
他自然知道皇甫絕的意思,這一次自己是徹底的完蛋了,看來百口莫辯,持劍吼道:“誰敢上前,本王是皇上親自冊封的凌王,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也是配動我一片衣服的嗎?都給本王退下!”
此時,侍衛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在了裡面,皇甫絕走到歐陽清狂的身旁,笑了笑,“清狂,退開一點,看我是如何制服亂臣賊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