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下雨了!”
竇家茶館內,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讓林慕染忍不住發出驚歎,歡喜地跑到門口伸出手去感受久違的春雨滋潤。
一把油紙傘悄然出現在林慕染頭頂,爲她遮擋被風吹斜灑落的雨滴。
林慕染渾然不覺,玩着雨水笑得像個孩子。
“纔是初春,雨涼着呢,好歹你也多穿件衣裳啊!”竇天斌嘟嘟囔囔,極力提醒林慕染自己的存在。
可惜的是,偏巧在這種時候,一道身影出現在街對面。
“夏班!這裡這裡!”林慕染眼睛一亮,不顧冰冷雨水淋漓,拼命揮動手臂大聲吆喝。
夏班沒有撐傘,快步走進茶館內,渾身就快要溼透。林慕染掏出汗巾幫他擦去水漬,又殷勤地送上一杯熱茶。
即便如此,夏班還是抱怨連連:“什麼事啊,非得讓我親自過來一趟?長門司那邊都快忙成一鍋粥了,就不能讓我喘口氣嗎?”
林慕染也不反駁,只是一味羞澀輕笑,倒是竇天斌看得火大,藉着倒茶的動作猛地朝夏班一撞。
嘩啦啦啦……
夏班一臉茫然低頭,看着突然撞到自己然後被反彈出去、摔倒在地狼狽不堪的竇家茶館小老闆發愣。
比起夏班,竇天斌顯得有些瘦小,卻更多了三分不服輸的倔勁兒。
“幹什麼你?倒個茶都站不穩,以後怎麼招待客人啊?”林慕染對竇天斌的目的完全沒有察覺,伸手把他扶起,轉身又去與夏班搭話。
竇天斌被冷落一旁,獨自在那裡吹鬍子瞪眼睛朝夏班做鬼臉,無奈夏班天生遲鈍,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還有這麼一號人。
“我姐這兩天不知道又和王爺鬧什麼矛盾了,看見王爺立刻低下頭當沒見到,就算王爺與她說話她也不吭聲,大半夜的拿着剪子咔嚓咔嚓亂剪東西,還嘟嘟囔囔說什麼滅流氓、除禍害……”
“白姑娘是不是丟錢了?反正我們家王爺一切如常,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話說有天已經很晚了,我見白姑娘還和王爺在書房裡,沒說兩句話又是一陣叮噹亂打,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的關係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林慕染和夏班相視嘆息,看得竇天斌火冒三丈卻沒地方撒,隨手拿起抹布用力擦桌子,撞得桌上茶具砰砰直響。
即便這樣,林慕染還是徹底忽略了他存在。
“夏班夏班,王爺知不知道我姐要去赴宴的事?”
“知道啊!不過王爺說,白姑娘不許他跟着過去,還爲這個悶悶不樂了一整天。”
“我是想混進去卻沒辦法……可她要去的地方畢竟是東宮啊,萬一、萬一那個陰陽怪氣的左大人或者是太子欺負我姐,她連個幫手都沒有,這可怎麼辦?夏班,你最厲害了,快幫我想想辦法啊!”
林慕染的煩惱落入竇天斌耳中,竇天斌眨眨眼,突然丟掉抹布,興奮地衝到林慕染面前,一把抓住她手腕。
“慕染,你想進東宮是嗎?”
林慕染被嚇了一跳,呆呆地點了點頭。
“怎麼不早說?這種小事,你找我就行了呀!”竇天斌挺起胸膛,不無得意地白了夏班一眼。
“你?你有什麼辦法?”林慕染半信半疑。
夏班已經遲鈍到絲毫覺察不出竇天斌敵意的地步,聽他說有辦法幫林慕染混進宮,登時也來了精神:“真的嗎?我呢?也能順便把我帶進去吧?”
竇天斌斜眼打量夏班,鼻子裡擠出一聲悶哼:“你?太醜,帶不進。”
“哦。”夏班老老實實地發出一聲遺憾迴應,“那個……你要怎麼把林二帶進去?不會被人發現吧?”
夏班對林慕染的稱呼一直沒有變化,始終隨街坊鄰居的習慣稱她爲林二,這讓竇天斌十分不開心,臉色更加嫌棄:“你當我是你啊?這點小事只要和卓然打聲招呼就好,他辦事很有分寸,纔不會出問題。”
“卓卓卓卓公公?”夏班眼一瞪,“開什麼玩笑?你要找卓公公那種人幫忙?那是在幫倒忙吧?”
“那種人?你什麼意思?夏班我告訴你,你少仗着身份血口噴人!我不許你侮辱我朋友!”竇天斌臉色一青,居然動了火氣。
夏班愣怔,扭頭茫然望向林慕染……他並不知道竇天斌與卓公公有什麼關係,更沒想到,自己一句無心之話竟然會讓竇天斌如此憤怒。
最最讓他難以想象的是……卓公公居然有朋友?
“哎呀,夏班又不知道你認識卓公公,幹嘛這麼小氣?”林慕染連忙擋道二人中央解圍,叉着腰敲了下竇天斌的頭,“去去去,去再弄壺茶水來,給你雙份茶錢還不行嗎?”
能在夏班面前爲林慕染的事情出風頭,竇天斌已經相當滿足,高高興興再不理會夏班,捧着空茶壺離開。
夏班可不太高興。
“找卓公公真的可以?王爺知道的話一定會反對的。”
“那就不要讓你們王爺知道啊!”林慕染眼珠一轉,笑嘻嘻道,“王爺目標太大,混進東宮容易被發現,所以姐纔不讓他去。要是卓公公肯幫忙,我可以扮作宮女跟在姐身邊。沒事發生那最好,如果有事我也能及時幫忙,這樣的話你們王爺也就無話可說了吧?”
夏班想了想,總覺得有些什麼地方不太妥當,卻又說不出是哪裡,只好不情不願同意。
竇天斌說要幫林慕染混入東宮小事一樁還真不是吹牛皮,太子慶生宴前一晚,竇天斌就把一身東宮宮女穿的衣衫親自送到包子鋪,一起送來的還有一枚通行腰牌。
憑藉這身衣服和腰牌,林慕染在第二天一早輕鬆混入東宮,跌跌撞撞、手忙腳亂忙活了大半天,終於在午後與被接進東宮的白鳳隱碰頭。
一見面,林慕染整個人徹底被驚呆。
與平日裡喜歡素面朝天出門,至多淡掃蛾眉的狀態不同,這天的白鳳隱顯然經過極其精心的妝容。朱脣粉腮,黛眉如畫,烏髮高挽,一身亮紅色高腰束胸羅紗裙恰到好處襯托出玲瓏曲線,明黃色披帛隨風輕動,飄逸如仙。
不只林慕染,連不情不願出門迎接的容定川也看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