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隱前腳離開琳琅閣,夏班緊跟着溜縫鑽進來,做賊一樣緊盯白鳳隱遠去背影。
“林二,那男人誰啊?怎麼笑得像傻瓜一樣?看着就讓人討厭。”
林慕染看看夏班,再看看門口,眨了眨眼:“跟你比也算不上傻。我姐說那人叫蕭季,是個特別喜歡玩的紈絝子弟。哦,對了,我姐跟他還挺投緣的,兩個人沒事就出去喝喝酒、賭賭博,有時候直到大半夜了才勾肩搭揹回來。”
“大大大大半夜纔回來?”夏班驚呼,差點兒原地跳起,憤怒之色在臉上涌動,“怎麼能這樣啊?我們王爺都很少跟白姑娘聊到深夜呢,那傢伙憑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他懂不懂啊?”
林慕染見怪不怪:“不懂的是我姐吧?再說王爺都好久不見人影了,難道讓我姐一個人喝悶酒嗎?總得找點兒樂子才行。”
夏班掰着手指算算,越算臉越黑,最後只剩下一副苦瓜臉。
“也是,王爺都半個月沒回來了,就連一封書信都沒有。再這樣下去,他們倆豈不是要……唉!真是的,這次到底又爲的什麼鬧得這麼嚴重啊?”
林慕染撇嘴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苦惱地原地轉圈的夏班,林慕染髮了會愣,忽然低呼一聲跳起,猛地抓緊夏班手腕。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夏班登時臉色慘白,瞪大眼睛直跳腳,“放放放開!林二你這蠻牛!”
“呀呀抱歉抱歉,我忘了。”
林慕染一吐舌頭,做出一副小女人可憐模樣,楚楚動人表情竟讓夏班不忍心再抱怨。
“夏班,你能不能聯繫上沈大俠?或者是那個什麼神醫也行,總之得想個辦法讓王爺知道,現在我姐天天跟一個很俊朗、很有錢、很風趣又很喜歡我姐的男人在一起。”
“啊?你說剛纔那姓蕭的男人?”夏班瞠目結舌,“真的假的?那傢伙真有那麼優秀?不可能吧,我們家王爺論相貌家資哪樣不是出類拔萃的?雖然嘴損了些,但我看白姑娘也沒怎麼介意過嘛……”
林慕染急得直跺腳:“你、你怎麼就這麼直呢?反正你照我說的做,其他就別問了。”
作爲一個木頭腦袋,夏班還算是有自知之明的,懵懂點點頭後就要動身。林慕染見他要走,連忙將他拉住,紅着臉把一隻錦囊塞給他,聲音小得像是在吹氣。
“給、給你做的……錦囊……你收好……”
“給我錦囊幹什麼?我平時又不帶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身上。算了算了,回去問問我師父或者王爺要不要,他們出個門要帶好多東西呢。”夏班隨手把錦囊往懷裡一塞,大大咧咧一揮手,“我走了啊!”
望着夏班漫不經心的背影,林慕染欲哭無淚,忽然發現街對面角落裡有一道人影似乎再往這邊張望偷窺,等她揉揉眼睛再看,那道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鬼鬼祟祟埋伏在琳琅閣周圍的身影,白鳳隱也有察覺。
“蕭公子出門,應該沒有帶隨從遠遠跟着的習慣吧?”走在熙攘街上時,白鳳隱不動聲色問道。
“沒有。我家下人都是很聰明伶俐的,就算跟蹤人也不會這麼蠢露出馬腳。”蕭季沒回頭卻知道後面有人盯梢,一副雲淡風輕態度,“我不喜歡有人跟着我,白姑娘呢?”
“自然也不喜歡,像是被人套進籠子裡了一樣。”
蕭季從懷中油紙包裡掏出一塊炸油餅,大口咬下,含糊不清道:“那就斬斷我們的尾巴吧。”
白鳳隱原以爲他是想找個沒人的角落,然後用武力解決,不料蕭季帶着她一路走到某間歌舞坊前,怎麼看也不像有料理身後跟蹤者的打算。
“蕭爺,您二位裡面兒請。”二樓雅間小廝見來的人是蕭季,小心翼翼看了白鳳隱一眼之後,引領二人來到更往上的三層。
三層樓並不對外開放,一半作爲倉庫使用,另一半則是一整間大屋子。大屋子被用作招待貴客的客室,裝潢擺設豪華富麗,酒杯茶具等一應俱全,且件件昂貴高雅,光潔如新。
蕭季對小廝耳語幾句,小廝點點頭離開。
“這是我的秘密據點之一,除了我的人和白姑娘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蕭季俏皮地眨了下眼,從櫃子裡翻出幾隻盒子,“喏,這些都是最珍惜的香茗,想喝什麼你自己選。那邊的櫃子裡還放了一些來自天南地北的蜜餞乾果。”
又是好茶又是各種零食,這間不對外開放的秘密客室簡直就像人間仙境。白鳳隱好奇地四處打量,很快又發現這間屋子裡就連最不起眼的擺設都十分珍貴,全部都是有錢也難買的特別之物。
蕭季這人究竟什麼來頭?他家裡有花不完的錢嗎?說起來,見過這麼多面,他卻從沒提起過家裡經營什麼生意,也從不說自己的事情。
白鳳隱雖然好奇卻沒有多問,靠在窗邊往外看了看,娥眉微微蹙起……在她雙眼所能看見範圍內,疑似跟蹤者的人就有六個之多,其他還有多少她沒看見的尚不得而知。
是誰呢?突然派出這麼多人緊盯着她?
“這個,送你。”一團碩大的紅色物事遮斷白鳳隱視線,蕭季手裡捧着鵝蛋大的紅玉擺件,笑嘻嘻看着她,“嶺北秦家最善雕工,而嶺北特產的雞血紅玉質地非常清透。好玉加上好手藝,這座龍鳳鬥與你再匹配不過了。”
白鳳隱當然沒功夫研究什麼紅玉雕飾,正想問蕭季要怎麼甩掉尾巴,只聽一陣嘩啦啦響聲傳來,捲起的竹簾紛紛放下,將一張張窗子嚴密遮擋。
“外面的事自會有人料理,白姑娘只要陪我喝酒就好了。”蕭季不知從哪裡拎出一罈酒。
紅布包裹的軟木塞一掀開,一股濃郁而沁人心肺的酒香撲鼻而來。白鳳隱可是大酒鬼一隻,嗅到酒香立刻忘卻一切,兩隻眼睛直直盯住酒罈,口水就快流到地上。
“朋友喝酒,敵人捱揍。這就是我的待客之道。”蕭季清秀眉目裡滿是純粹笑容,漫不經心打了個響指。
窗外,幾聲慘叫接連傳來,而後便是長久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