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低呼一聲,臉上寫滿害怕:“巫族?那不是很可怕的一些人嗎?那、那皇上會不會有事?”
“誰知道呢?”容蕭夙反問一句,眼眸裡一抹冷光劃過,“朕只知道,誰想要朕的性命,誰敢動朕的江山,朕……絕不容他們活下去!”
風越國永泰二十一年,三月初七。
這天並非什麼黃道吉日,並且是個黃曆上註明不宜嫁娶的日子,滿帝都百姓都沒有這天嫁女兒、迎女婿的打算。
偏偏是這天,一場驚動風越國的婚事突然在帝都舉行。
直到晌午上百號人跟着花轎遊城,幾十個童男童女喜氣洋洋端着銀盤不停拋灑銅板碎銀,帝都百姓們方纔知道,原來竟是臭名昭著的殞王,要娶同樣臭名昭著的白家五小姐了。
儘管是臨時決定,時間緊促,容定塵還是讓這場婚事史無前例地壯觀轟動。
跟着花轎遊城的一百二十人,清一色暗紅勁裝,腰佩武器,走路威風凜凜。就連普通百姓也能看出,這些都是會武功、能打架的厲害人物。
拋灑喜錢的童男童女,一個比一個漂亮可愛,小小年紀卻有不合年齡的股銳氣。
當然,最讓百姓們津津樂道的,是殞王的慷慨大方。
當年皇帝容蕭夙迎娶明皇后,曾命人在主要街巷口拋灑喜錢,一天之間散盡千兩;而容定塵這次準備的銅板、碎銀,光是看都讓百姓們看呆了……裝錢的箱子,整整堆了五車!
夏班和林慕染是負責跟在花轎左右保護的,二人隨着馬車走到帝都西城門時,不約而同放慢腳步,對視一眼。
西城門位置偏僻,住戶稀少,是整個遊城過程中最冷清的一段。
不過,這段路馬上就要熱鬧起來了。
夏班悄悄摸上腰間佩刀時,一隊蒙面人突然殺出,一個個提着寬背大刀徑直朝花轎衝來,粗略一數,人數竟有上百。
“還真來了啊……”夏班嘟囔一聲,朝身後衆人打了個手勢。
那些童男童女互相使個眼色,忽然從隨身布袋裡抓出一大把大錠銀子,朝後面跟着花轎的百姓撒去。眼看一片白花花的銀子拋來,百姓們紛紛歡呼着拼命爭搶,幾乎沒人注意到前方氣勢洶洶的伏擊者們。
夏班抱着些許期望,希望伏擊者能夠爲避人耳目撤退。
然而那些人完全不在乎是否有人看到,仍舊飛快朝花轎衝來,眼看就到到面前。
林慕染一揚手,花轎落地。後面跟着的人動作整齊,呼啦一聲抽出武器,有條不紊拉成幾橫排,毫無懼色迎向攻來的伏擊者。
“殺人啦!要殺人啦!”
百姓之中,一個年輕人與林慕染飛快交換眼色,而後高聲呼喊。
“有惡人要搶殞王的媳婦!這是要殺人啊!”
一聽到喊聲,百姓們紛紛擡頭,看見對面已經交手的兩方人馬,紛紛大驚失色。
“一定是皇上派來的人!搶不過就要殺人滅口!”
“別說了!快跑啊!”
“哎哎哎別拉我!銀子!地上還有銀子呢!”
百姓們一團混亂,推搡中少不得有人摔倒、撞傷,一時間驚呼聲此起彼伏,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對伏擊者開始咒罵。
夏班瞠目結舌:“我的天啊,王爺真是料事如神!什麼都被他猜到了!”
“發什麼呆,打啊!”林慕染推了下班一把,擄起袖子抱住花轎一根擡槓,一聲低喝,硬生生將擡槓掰斷!
手臂粗細的木棍足有幾十斤重,林慕染握在手中翻來覆去像玩一樣,悶頭衝進敵人人羣中,耍得虎虎生風。
夏班僵在原地乾笑,眼看着一個個敵人高高飛起,驚叫着落下,慘叫聲不絕於耳……
不過一盞茶功夫,多大三百人的大型戰鬥迅速結束。
看着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伏擊者,林慕染叉腰大笑:“就憑你們這些蝦兵蟹將,還想劫我姐的花轎?腦子讓豬拱了吧?嘖,都不夠打個痛快的。”
“夏大人,”方纔在百姓中煽動的年輕人快步走來,朝夏班抱了抱拳,“百姓們已經安全散去,很多人都開始相信,這些人是皇帝派來的了。”
“王爺說了,以皇上的狹窄心胸,肯定容不得王爺和白姑娘成親。就算皇上沒有在半路埋下陷阱,太子也肯定也會這麼做,所以才提前安排好這一切。”看着毫髮無損的一百二十人,夏班吞了口口水,“你們九幽的人功夫真好……”
“我們功夫再好,那也不如林姑娘勇猛。夏大人能得這麼一位出色的佳人,實在是天大的福氣。”
“我們是不是該回了?”夏班愣了一下,而後生硬地扭轉話題。
林慕染撇撇嘴,卻沒與他爭辯,下頜一樣:“走,回去。這會兒還趕得上王府的好戲!”
依照風越國習俗,午後到傍晚是賓客賀喜、新人回禮的時間。黃昏之前,容蕭夙乘着龍輦高調地出現在殞王府外,與同時到達的左靖樓碰了個頭。
“京兆府那邊已經安排好,以日落爲信號。”左靖樓湊到容蕭夙身邊低道。
容蕭夙得意一點頭,冷冷看着殞王府掛着紅燈籠的大門:“走吧,靖樓。你就隨我一起進去給殞王道個喜……說不定,這是最後一次見他了。”
“皇上,還有件事……”看看近處無人,左靖樓深吸口氣,“晌午時,太子殿下暗中派人埋伏白鳳隱花轎,沒想到反被一羣高手擊敗……現在市井間紛紛傳聞,說那些伏擊的人是皇上您派去的。”
搶娶人妻的污名還沒洗清,轉眼又被自己兒子帶了個黑帽子。容蕭夙氣得臉色鐵青,咬牙低罵一句:“沒用的東西!就會給朕找麻煩!”
“皇上息怒,此事還是等回宮後再詳細詢問吧。殞王就在裡面,皇上這幅表情進去,不是正中殞王下懷,讓他們白撿個痛快嗎?”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容定塵暗暗嘲笑,容蕭夙心底就跟被捅了一樣難受,連忙深吸口氣遮掩住憤怒表情,強撐笑容往王府內走去。
左靖樓下意識回頭望望巷口,陰柔冷笑,緊隨容蕭夙邁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