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察到腳下震動,容蕭寂一瞬愣住,愣怔間按在山石上的手掌忽地感覺一空,整個人在慣性作用下向山石倒去。
電光火石間,迅捷如容定塵也來不及拉住他。
容蕭寂滿心悲涼,以爲自己就要成爲第一個撞死在山石上的皇帝。不過預想之中柔軟腦袋和堅硬山石的親密撞擊並沒有到來,他只是跌倒,摔疼,卻沒有碰到任何障礙物。
“什麼啊?陷阱嗎?”
虛驚一場後,地動也告一段落。容蕭寂揉着手臂慢吞吞站起,這才發現原本被山石圍攏的地方,居然神奇般地出現一個大洞,他大半個身子跌坐在山洞裡。
白鳳隱和容定塵默契地對視一眼,快步走到洞前觀察。
那突兀出現的山洞足有一人半高,洞裡黑黝黝的沒有任何光線,只有微弱涼風斷斷續續吹來,也不知通向何處。
“這應該就是通向山上的密道。”白鳳隱摸了摸縮到洞中的山石,苦笑道,“我還以爲是障眼法,沒想到只是最簡單的機關。早知如此,應該敲敲打打仔細摸索一番纔對。”
容定塵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看着山洞:“會這麼巧就在我們匯合地點旁邊麼?還是說,類似的密道不止一個?”
話音剛落地,白鳳隱已經行動,走到距離稍遠的山石附近搜索。這次她不打算費時費力去閉眼感覺了,直接將唾沫沾在指尖上,順着山石石壁滑動。
九百步的遠,她發現了第二處山洞。
一千八百步遠,容定塵發現第二處山洞。
之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最終四人確定,這些山洞絕非偶然形成,而是按照一定距離遠近均勻分佈開鑿的,每一個山洞高矮寬度完全相同,不亞於鬼斧神工。
“兇山啊,果然名不虛傳。”白鳳隱抹了把額上細密汗珠,摸了摸腰間火摺子,“趁夜上山吧,反正都要點火把。”
容定塵點點頭,撿來幾根枯枝纏上浸過桐油的布條,點燃後率先鑽進山洞裡。
傅溫娘緊跟容定塵身後,白鳳隱在她後面,容蕭寂在末尾。走進密道後沒幾步,那塊作爲擋門隱入山體中的石頭又突然回到原位,將四人所在密道與外界徹底隔絕。
“跟着我,別亂動任何東西。”
容定塵囑咐一句,卻沒有回頭……那山洞密道高而狹窄,寬度僅容得下一個成年人,回身十分困難。
越往裡面走溫度越低,傅溫娘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好冷啊,像是冰窖一樣……”
“地勢再向上升高,越高越冷。”容定塵淡然解釋,順便向後伸出手摸索,將一隻溫暖而柔軟的手緊握掌中,“這樣應該暖些了吧?”
後面沒人回答。
容定塵愣了一下。
在他身後的是傅溫娘,那麼他向後伸手最先摸到的人也應該是她,總不可能是別人。傅溫孃的話,不可能問她卻不答,而且那種手感似乎與傅溫孃的手不太相同。
無聲吸口氣,容定塵艱難地回了下頭。
“……你怎麼跑到前面了?”看着白鳳隱有些呆愣的表情,容定塵無奈又尷尬。
白鳳隱也是一臉迷茫:“不……我是在傅溫娘身後……她人呢?”
容定塵猛地一僵,放眼看去,竟然再看不到傅溫娘身影!
一個在傅溫娘前面,剛剛還聽到她抱怨;一個在傅溫娘身後,和容定塵把她夾在中間,怎麼可能傅溫娘說沒就沒了?
白鳳隱又是往前看又是回頭望,折騰一番後才發現驚悚異狀……不只是傅溫娘,連容蕭寂也憑空消失了!
“停下。”容定塵狠狠低道一聲停住腳步,緊緊攥住白鳳隱手腕,“這密道到底有什麼古怪?溫娘人在哪裡?”
“你問我,我問誰去?你以爲我挺着大肚子跟你們跑到這種不毛之地,大費周章就是爲了把你的小嬌妻弄消失?到底是我有毛病還是你有毛病?色令智昏!”白鳳隱甩開他的手,一抹蒼白漫過臉頰。
這密道看上去普普通通,怎麼還會“吃人”?
密道內都是山路,有些坎坷。剛纔她覺得腳下不穩,低頭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的瞬間,傅溫娘就消失不見了。
容定塵和白鳳隱相對無語,沉默半晌,他先開口:“這密道里定然有什麼機關。找。”
白鳳隱瞥他一眼,靠着密道牆壁不懂也不吭聲……她可是身懷六甲,肚子比胸還大的孕婦,連腰都玩不下去,怎麼找?找個屁!
容定塵獨自一人在前後左右上上下下的石壁上敲敲打打,折騰半天也沒發現什麼玄機,火把卻已經瀕臨燃盡。
“先往前走吧,停在這裡一點兒用處沒有。等火把熄滅,恐怕連我們兩個也要失蹤了。”白鳳隱忍不住道。
容定塵冰冷迴應:“沒找到溫娘,我哪裡都不去。”
“容定塵,你是不是傻?以前的聰明勁兒都被狗吃了?”白鳳隱氣得一腳朝他踢去過,“你以爲我不想找到他們是嗎?我告訴你,你關心傅溫娘,我還擔心蕭季呢!可現在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嗎?我們的目的是到達兇山山頂,不是困死在這裡!”
白鳳隱不爆發則已,一爆發必定打人。
容定塵被她踢了一腳又氣勢洶洶瞪了幾眼後,反而沒之前那麼焦躁了,揉着額角稍作思忖,低道:“如果走到盡頭還是找不到溫娘他們怎麼辦?”
“那你是想留在這裡變成一堆沒用的白骨,還是想往前走堵一半的重逢可能?”
“……有時候想想,真不覺得你是個女人。人都說女人感情用事,遇到坎坷最容易激動胡鬧,你卻總能保持理智。”容定塵似乎在刻薄質問下釋懷,淡淡嘆息一聲,舉起火把繼續往前走。
白鳳隱緊隨他身後。
“因爲有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他曾告訴過我,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冷靜。他還說,只要他在就一定會保護我……可惜,他已經不在了。”
低頭一笑,曾經信誓旦旦的聲音恍若隔世。
不知道是密道太過黑暗讓人感覺估計,還是她那一聲帶着感傷的低語引出了別的什麼情愫。總之,白鳳隱落在漆黑地面上的視線忽然被平伸過來的修長手掌遮斷。
他攥緊她手腕,一如他還是屬於她的容定塵時那樣認真。
“跟緊我,別再走丟了。”
容定塵沒有回頭,語氣平淡,卻在一瞬間讓白鳳隱的心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