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各種發飆
外面,元朝暮的聲音撕破暮色,透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紫玥——我知道你在上面,我有話對你說,你聽好了——我在你的衣箱裡找到一個夾層,裡面有一樣對你非常重要的東西……是關於你的身世……”
萌紫玥怔忡莫名,不禁擡頭看向羽千夜,羽千夜頗有些意外,垂眸看着萌紫玥,兩人對視半晌,羽千夜深遂綿長的目光幽幽,語氣更幽幽:“這次的身世是真是假?”
萌紫玥不禁吡牙,問她不如去問根木頭。
她頭疼地道:“我也不知道,但你先放開我好不好?”這廝外表似仙人,一身蠻力真讓人吃不消,她感覺自己的腰都要被他勒斷了。
羽千夜瞪眼,微微上勾的眼線越發攝人魂魄,語含隱忍,似咬牙切齒:“你個撒謊精,到底哪句是真的?再不說實話,看爺怎麼治你!”
姥姥地,老子怎麼就成撒謊精了?萌紫玥憤憤不平,她只不過是爲生活所迫,偶爾撒幾句善意的謊言,這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樂而不爲呢?
外面的暄譁聲還在繼續,看來元朝暮是有備而來,竟然帶了不少隨從上山,居然有兵器相交之聲。
他們忘了這裡是佛門淨地嗎?還敢械鬥?萌紫玥頗爲無奈,對羽千夜道:“我去看看,看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行。”羽千夜一口拒絕,他本就不是個多大方的人,元朝暮對他來說,就像心底的一顆肉刺,扎的很深,會刺得他理智全無。雖然有一天會拔出來,但絕對不是現在。
對於萌紫玥和元朝暮的糾結過往,以及其中的恩恩怨怨,他心裡比誰都清楚。
正是因爲玥玥和這個男人沒有感情糾葛,只有被迫,被逼,是純粹的受害者,再加上他是真的很喜歡玥玥——他渴求她身上的溫暖和光明,不願意因爲別人犯下的錯誤而錯待她、錯失她。
所以,儘管他難受得不得了,甚至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但他還是慢慢說服了自己,逐漸熬過心底裡那個以爲過不去的坎兒。
從頭至尾,他表現如常,甚至沒有問過玥玥一句關於過往的話。
然,儘管他嘴上沒有說什麼,但不表示船過水過無痕——誰不希望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是沒有任何瑕疵的在等待自己呢!他是個平凡普通的男子,不是神,也非聖母,該計較的事,他亦樣樣皆會計較。
他不要紫玥和元朝暮再有任何關係,那會讓他心難寧,意難平,只想嗜血的痛下殺手,所以他毅然決然地道:“他要見,就讓他來見我。”
萌紫玥斷然搖頭:“那會毀了你的。”她可不想把羽千夜拖下水。外面阻止元朝暮上來的人,還可以硬扯到釋圓大師頭上,好歹沒人知道他們是誰的手下。
可如果羽千夜一出去,事情便昭然若揭,有眼睛的都會看出其中的貓膩,何況元朝暮。他興許攀扯不上釋圓大師,但一定會懷疑羽千夜,再前後一聯繫,那可不什麼明白了嗎!
羽千夜聞言,眉一挑,美目微凝,“他們早晚要知道的,莫非你要瞞人一輩子?”
“瞞什麼?”萌紫玥似懂非懂,她也不是懵懵憧憧的小女孩,能從羽千夜的一言一行中感覺到他對她的好,還有男人對女人的親近之意。
但要說到羽千夜就此想娶她,或是再收她做妾,那她比誰的心裡都明白——這絕無可能。
就像傅逸雲旁敲側擊的提醒,羽千夜的身份萬衆矚目,許多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再多的喜歡又怎麼樣,敵不過皇族的尊嚴和無邊的威勢。
她自己也曾權力極天,站在人端,能懂那種身不由己的滋味。而這一世,她只想好好的活着,不想揹負那麼多沉重的包袱,更不必走那麼曲折的人生。
興許,羽千夜也搞不清他想要的是什麼吧,除去開頭他說要她跟着他,他要負責以外,徹頭徹尾,他亦沒對她說過什麼表白和許諾之類的話,很可能他也只是一時迷惘。
羽行夜則目不轉睛的望着她,專注而認真,水晶般光華璀璨的眸子裡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像。
他用一種輕描淡寫的口氣,說着從不曾說過的表白,可萌紫玥能感覺到他緊繃地身體泄露的緊張:“在這之前,我就喜歡你了,那時,我甚至還不知道你和元家的關係……而今,你已脫離元家,難道我還沒有說喜歡的權力?”
萌紫玥啞然,心潮有一瞬間的澎湃,女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麼帥的帥哥,讓人難以抗拒的帥哥,對她說喜歡,是個人都會雀躍一下,沒高興的暈過去,或尖叫不停那是她老人家沉得住氣。
但現實卻不容許她浮想聯翩,意淫萬千,她嘆了一口氣,瞪着他傾天的容顏,直截了當地道:“喜歡什麼?哪有隨隨便便就喜歡一個人的?我覺得我一無是處,憑哪一點能得你喜歡?”
羽千夜微微一笑,笑得如沐春風,風華萬千,聲如低喃如嘆息: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見萌紫玥烏溜溜的美眸越瞪越圓,紅潤的小嘴因吃驚微微張着,他心中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歡喜,溢滿脈脈溫情,原來說出愛意也沒那麼難。
他嘴角令人心醉的彎起,胸腔裡滿漲的情感傾泄而出,隨着他盅惑人心的聲音緩緩流淌:“我想和你在一起,日思夜亦想!男人對女人的喜歡,再正常不過了,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史上有那麼多帝王,或強搶民女,或強佔大臣老婆,或與兒子的妃子相戀,或封煙花女子爲一國之後……這些,不勝枚舉。難道都要講個子醜寅卯出來?難道都要歸於鬼迷心竅?而那些所謂的一見鍾情,我覺得比我對你的喜歡更來的莫名其妙,更不靠譜兒,可還不是一樣流芳百世?令世人豔羨不已。”
萌紫玥的心又不爭氣的跳起來,明明一個冷清雅緻的人,尊貴優雅,說出來的話卻往往很勁爆,很具有渲染力。
比起羽千夜的厚臉皮,她真是弱爆了!
她深深懷疑,羽千夜纔是穿越來的吧!豁得出,放得開!敢於追求自己所想,做事不拘一格。而自己原來還是那個真正的古人,保守的思想根深蒂固,固步自封。
但這些都可押後不提,羽千夜的喜歡,說不得是年輕人的一時衝動,可元朝暮的事情已迫在眉睫了。
她推了推臉上疑似有紅暈的羽千夜,柔聲道:“這與去見元朝暮是兩碼事啊,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是你出去,徒爭一些風言風語,百姓誰會管事實真相?只會津津樂道。我去見他,同他把事情說清楚,豈不是很好。”
俗話說,柔能克鋼!如果萌紫玥強勢的和羽千夜爭辯,他說不得會硬下心腸,寸步不讓。
但每每萌紫玥柔聲細語,用那雙會說話的美麗大眼睛望着他,濃密的長睫眨啊眨的,嫵媚中帶着少女的稚嫩和青澀,羽千夜就只覺得她那模樣很誘人,很可愛,心一瞬間也就軟了,所有的堅持似乎也沒有堅持的必要了。
他定定地凝視着她,情難自禁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她嫣紅脣瓣上流連摩挲,嘆息般地道:“聽你的。”
……
“紫玥,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
元朝暮頭戴金冠,寶馬輕裘,帶着幾個隨從在坡下方與羽千夜安排的影衛對恃着。自上次發生南風館的事,元夔便安排了幾個身手不凡的隨從來保護他,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他通過特殊的渠道,已經向福昌公主解釋過了,並獲得了公主的諒解。他感念公主的寬宏大量,如釋重負的同時,一時想到紫玥不知所蹤,心裡又不好受起來。
他頭腦一發熱,就想將她找回來,但一是父親不允許,二是母親有疾在身。
所幸母親非常支持他將紫玥找回來,並悄悄告訴他,紫玥並沒有不知去向,而是被釋圓大師帶回了白馬寺。元朝暮一聽,一刻都坐不住了,馬上付諸行動。奈何他上了白馬寺幾次,釋圓大師都以不是有緣人而拒絕見他。
好,那他不求見大師,他要見紫玥,但釋圓大師不愧爲得道高僧,太極打的好,左一推,右一推,將什麼事情都推諉的乾乾淨淨的,橫堅還是不讓見。
元朝暮這人有時候挺固執的,他先入爲主的認爲萌紫玥是孤兒,只能依附元家生存,或者說依附於他生存,離開了元家,那她豈不是很可憐?
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要是被人騙了怎麼辦?當然,他也不是說釋圓大師就是騙子,只是覺得一個與世絕俗的高僧,怎麼可能長久的關注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說不得過兩天就忘記她了,屆時紫玥要怎麼辦呢?
在元家,雖說自己不能讓她當正妻,但以她的身份,做個妾也不算太委屈她,總比在外面受人欺凌好。
經過幾番不懈努力的打聽,他終於知道紫玥其實就在白馬寺的後山了。但紫玥任他喊破喉嚨也不出現,將他逼急了,突然間就想起一事,於是就有了關於紫玥身世的那些話。
可惜萌紫玥恍若未聞,仍不出現。元朝暮既然已找到這裡了,怎麼可能兩手空空地打道回府,惟有硬闖一途了。
兩方人馬正抽出武器鏗鏗鏘鏘之時,萌紫玥出現了。
淡淡的暮色中,她站在高高的山坡上,身旁有一棵歪脖子老樹,素衣長裙,眉目如畫,一絲一縷的青絲在風中飄然散開,衣袂翩躚飛舞,身姿輕盈而美好。
而她的神情卻甚是淡然而冷漠。
“元朝暮,叫你的人住手。”她聲音清脆悅耳,充滿冷靜。
正主兒既然出現,所有人皆住了手。元朝暮面帶喜色,驚喜地道:“紫玥,你肯見我了。”
萌紫玥像是沒有看到他,對底下羽千夜的人道:“讓他上來吧。”
元朝暮上來後,見到萌紫玥冷冷的面容,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這樣美好宛然的女子,性子又與他相投,能陪他下棋,能陪他寫字作畫,堪稱難得的紅顏知己,原本就是屬於他的,父親怎麼能這樣就放走她。
他若無其事的責怪道:“紫玥,你怎麼能聽信外人的話就離開候府了呢,你一介弱女子,在外面如何生活。”
萌紫玥懶得跟他兜圈子,負起手,直言不諱:“我與令尊有過協議,替你解完毒後,我便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了,所以,你往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父親的話怎能算數?我纔是你的夫君。”元朝暮據理力爭:“我當時不在場,你們卻罔顧我的意願訂下這樣的協議,置我這個當事人與何地?”
萌紫玥冷笑,聲音更冷:“狗屁夫君,真虧你說的出口,你的意願是什麼?不是做駙馬麼?還想怎樣?”
“紫玥,我做駙馬是皇上賜婚,但我並不是要拋棄你啊?何況公主胸懷大肚,性子是極好的,連我那……想必也不會爲難於你。”元朝暮想到了自己去南風館的事,因難以啓齒,便略作停頓。
這件事,對他固然傷害很大,但比不得女人被人強了那麼令人難以承受,身體的創傷一恢復,他就強迫自己慢慢忘掉此事。幸好,被紫玥打傷的分身也不再疼痛了。
萌紫玥覺得這渣人的功力又上升了一層,令她都忍不住側目:“元渣渣,你聽好,明明是我拋棄你,你少強詞奪理了,還有,這個話題以後休要再提了,已經算是往事了。”
元朝暮卻固執己見:“紫玥,你跟我回去,我不想做忘恩負義之人,一日夫妻百日恩……”
“住口,誰和你是夫妻?你的公主呢,難道是來做小的?”萌紫玥耐心全無:“跟你這樣的人說話我都嫌髒,滾下去,莫要再來了,否則,休怪我再揍你一頓。”
元朝暮碰了一鼻子灰,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箇舊荷包,荷包很舊了,但依稀可辯出上面繡着着一種漂亮的花。他攥着那個舊荷包道:“這荷包與你的身世有關,裡面有重要的東西,如果你不和我回去,我便不給你,你就永遠不會知道你的身世了。”
萌紫玥聽說是跟身世有關,僅是瞄了那荷包一眼便轉開視線,不置可否。她不是原主,對身世什麼的不感興趣。
元朝暮見她聽而未聞,不由狐疑:“紫玥,你不想知道你從何處而來?你爹孃是誰嗎?”
萌紫玥卻漠不關心,轉身就打算離開:“你走吧,莫再來糾纏。”
元朝暮卻不肯罷休,他一個箭步上前,將萌紫玥緊緊扯入懷中,然後一把抄起就要下山坡。
萌紫玥很快反應過來,手掌一翻,還未等她拍下,便被一股大力一卷,轉瞬就落入一個溫暖中帶着淡淡香氣的懷抱,跟着,她便聽到元朝暮發出一聲沉痛的悶哼聲。同時,耳中傳來羽千夜從齒逢裡迸出的冷冷字眼:“找死!”
就在這時,從山坡下突然傳來幾道女子驚慌的嬌喚:“駙馬,駙馬,你怎麼樣了?”
“啊,駙馬爺!”
萌紫玥自羽千夜懷中轉過頭,看到元朝暮頹然匍甸在地上,他手捂着胸口,嘴邊沁出一縷縷鮮紅的血跡,在他蒼白如雪的面容上顯得尤爲刺眼。
而山坡下,幾名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想衝上坡來,因受到阻攔,其中一位身材高挑,披着罕見的火狐斗篷的女子立即盛氣凌人地道:“敢攔着本公主,你們是不想活了嗎?”
公主?萌紫玥轉過頭來看羽千夜。
羽千夜半攬她在懷,紅衣黑髮,廣袖飄飛,華麗絕代,絕美的容顏冷若生霜,美目凝冰,陰森森地盯着地上咳着血的元朝暮,渾身殺氣瀰漫。
……
卻說鄭惜霜聽到芸娘問起耳朵上的吊墜,不由心虛的撇開臉,但下一刻,她卻感到耳垂一疼,芸娘已經眼明手快地取下那對吊墜,放在手中細細端詳去了。
元朝藹半閉着眼睛,聳動如牛,喘着氣問她:“什麼稀罕玩意兒?值得你這樣緊張,我爹又不曾少了你的,幹嘛搶表妹的?”
芸娘不做聲,把那對耳墜端詳復端詳,好似要看出一朵花兒了,一對嫵媚的眼中露出與平常絕對不同的精光。
元朝藹也不在意,他快要到臨界點了,只能憑本能肆無忌憚的苦弄。突然,芸娘一把掏出鄭惜霜口裡的布帛,厲聲問道:“這對耳墜是你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鄭惜霜一能說話,先是大口大口的喘氣,然後嗚嗚咽咽的哭泣起來,她何時受過這種委屈?這種羞辱?而且身體被二表哥弄的難受死了,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再也不要見到這兩人了。
芸娘甚是不耐,一把抓住她的一頭秀髮,扯的她頭皮生生地疼,繼續逼問:“你他孃的倒是快說啊,哭哭哭,再哭把人全招來了,到時看你醜是不醜?”
鄭惜霜哭聲變小了,她可不敢出乖賣醜。好在什麼事都有個頭,元朝藹突然緊緊掐住鄭惜霜的身子,悶哼一聲——不動了。
鄭惜霜還是哭喊了幾聲,換來芸娘鄙視的目光和冷嘲熱諷:“惺惺作態!”
元朝藹痛快過後,感覺破腦袋開始疼起來,他頹然倒在牀上,假意安撫鄭惜霜:“霜表妹,往後你就是表哥的人了,至於大哥,你就莫要妄想了,等二表哥好了,便讓爹孃去找姑母提親,到時擡你過門。”
鄭惜霜氣喘吁吁,恨恨地道:“我不嫁,給我解開。”她的手還被捆着呢,身子也赤條條的,一身狼藉。
元朝藹疲倦的昏昏欲睡,咕噥道:“不嫁就不嫁,我還不想娶呢。”
鄭惜霜又羞又氣,幸而芸娘解開束縛,並將她的衣服扔在她身上,“穿上,我有話要問你,你這耳墜哪來的?真的是你自己的嗎?”
元朝藹卻閉着眼睛道:“表妹,將你的玉佩和肚兜留下,你嫁不嫁是一回事,信物不能少啊,誰知道你會不會去告密。”
鄭惜霜不理會他,芸娘卻哼笑道:“不必如此麻煩,等我問清楚了,我自會幫你善後。”說着話,她突然捏住鄭惜霜的下顎,將一顆藥丸丟到她的嘴裡。在鄭惜霜驚愕的眼神中,那藥丸在她嘴裡融化了。
元朝藹極爲贊成:“那敢情好,省得我操心。”說罷,倒頭呼呼大睡。
鄭惜霜連連咳嗽,驚駭莫名,追問芸娘:“你個壞女人,給我吃的什麼啊?”
芸娘拍了拍她變得蒼白的臉,輕鬆地道:“毒藥,不想疼死就快說實話。”她又把那耳墜遞到鄭惜霜的面前,用下巴點了點,示意她快說。
鄭惜霜本想有點骨氣,穿上衣服便想下牀,可腳一沾地,肚子裡就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起來,那芸娘故技重施,又堵着她的嘴……俄爾,鄭惜霜撐不住了,終於交待這耳墜是她搶的萌紫玥的。
當初,萌紫玥被元夔剛帶回府時,身上首飾不多,有幾件甚是華貴精美,一看即非俗物。鄭惜霜見她耳朵上掛着的長耳墜非常漂亮,竟是一朵朵精雕細刻的花朵綴下來的,那花朵像顆顆水晶,流光璀璨,光彩奪目。她中意的不得了,就搶過來愛不釋手的把玩,然後順理成章的佔爲己有了。
芸娘聽完,緊緊把耳墜握在手心,眼中神色變幻莫測,沉默半晌,她給鄭惜霜餵了解藥,卻又道:“以後每十天便來找我拿解藥,不然你的臉就會慢慢爛掉,醜如惡鬼。”言罷,也不管鄭惜霜被嚇得面無人色,連耳墜都不敢討要,就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
羽浣霞萬萬沒想到,來找萌紫玥會碰到羽千夜,更沒想到出手打傷元朝暮的也是羽千夜。她一臉錯愕地望着那個衣袂飄卷,人似的謫仙的男子,呆楞了半晌,方氣憤地質問:“九皇弟,你爲何傷他?”
她帶着侍女匆匆上得坡來,扶起倒在塵埃裡的元朝暮。
元朝莫虛弱地叫了聲:“福昌公主,你怎麼……”
羽浣霞擡起頭,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了萌紫玥一眼,因忌憚她身邊一言不發的羽千夜,她低下頭去看元朝暮,這時,她的眼神又變的很溫柔。
她拿出絲帕替元朝暮擦去嘴邊的血跡,嬌柔地道:“本宮原想來這裡找紫玥姑娘,卻不知道駙馬也來了,真是趕了巧。”
元朝暮便有些訕訕,在羽浣霞和一個太監的摻扶下起來,他微垂下頭,語音甚是模糊地道:“……公主不必在意,就是問她點事兒。”
羽浣霞明知不是這麼回事,卻還是命太監替他拍去身上的塵土,憐惜地道:“疼嗎?九皇弟他出手也沒個輕重,回府後,讓太醫好好給你好好瞧瞧。”
她一路尾隨元朝暮至此,就是想來看看萌紫玥是何方神聖,讓元朝暮寧可得罪這自己這個公主,也要來尋她。可沒料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景。人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不管怎麼樣,元朝暮是她的準駙馬,打他無異於是打她的臉啊!
但羽千夜這人無法無天慣了,父皇的心又是偏的,連太子哥哥他都是想揍就揍,找他興師問罪她又有些底氣不足。
思及此,她由宮人扶着,蓮步輕移,儀態萬方的行至萌紫玥一臂之遙的地方停下,火紅的斗篷被風吹的抖動不停,越發顯得她雍容華貴,神態倨傲。
她身邊的嬤嬤一臉傲慢,厲聲指責萌紫玥:“這位姑娘,見到福昌公主爲何不跪?”
萌紫玥默了默,她還真沒想到下跪這個坑爹的問題,說過來說過去,她還是沒能完全融入到這個時代裡,總有一股格格不入之感。
羽千夜全身驟然散發出一股凌厲迫人的氣息,盯着那嬤嬤,聲聲如刀切骨:“你見到本王又該如何?敢在本王面前大小聲?即便是福昌公主也不能保你。”
羽浣霞臉色一變,頗有些悻悻然——就知道這傢伙不好說話。那嬤嬤和幾個宮人更是倒頭就拜,直呼王爺息怒。他們心裡都清楚,這位王爺受陛下寵愛非一兩日了,手中又握有兵權,權勢如日中天,便是連淑貴妃亦不能與之抗衡。
羽千夜誰也不理,只轉頭對萌紫玥道:“進屋去吧,這裡風大。”
萌紫玥想到自己這令人頭疼的苦逼身份,一個低層的小人物,怎麼做都是得罪人,索性多得罪些——她對衆人視若無睹,慢條斯理的往回走。
不料,羽浣霞卻突然開口:“今兒算是長見識了,紫玥姑娘好教養!見到本宮不跪也就罷了,本宮大人大量不予你計較,但紫玥姑娘能否留步,本宮有話……”
羽千夜斜睨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地打斷她:“羽浣霞,少在這裡出醜賣乖,帶着你的駙馬快滾吧。”
“九皇弟!”羽浣霞沒料到羽千夜如此不給她臉面,說翻臉就翻臉,他們還是姐弟呢,羽千夜卻明顯偏向於那個女人。她臉色略有些難看地道:“本宮好歹是你皇姐,你這樣對我,成何體統?就不怕我一狀告到父皇面前。”
羽千夜絕美的脣角冷冷地一勾,乾淨透澈的聲音帶着微微的譏誚:“你一慣如此,本王對你早不做期待了,但你若要擺你的公主譜,還是換個地方,便是去元府也不錯,估計元府連元大公子都會向你下跪。”
羽浣霞精心描繪的容顏差點龜裂,幸得她平日就不愛事事擺上臉,一下子也看不出她是不是在生氣。什麼叫她一慣如此?說得好像她有多刁蠻任性似的,誰家有這樣的弟弟?對外人冷冰冰地也就罷了,見到自己兄弟姐妹比對外人還冷三分!
她很辛苦的維持着臉上的和顏悅色,不想讓一旁的元朝暮看輕自己,也不去理會羽千夜的話,兀自對走到屋前的萌紫玥道:“本宮的九皇弟這般爲紫玥姑娘出頭,試問九皇弟是姑娘什麼人?”
見萌紫玥回身望着她,面無表情,她又對着羽千夜笑道:“皇姐只知道這位姑娘和元府關係匪淺,卻沒料到她和九皇弟關係也不一般,這倒叫皇姐糊塗了,她究竟是九皇弟的什麼人?”
羽千夜她羽浣霞惹不起,萌紫玥她卻必須要惹!如果未看到剛纔那一暮,她尚且不會這麼斤斤計較,咄咄逼人!但元朝暮強行抱住萌紫玥,堅持要帶她走,明顯是捨不得啊,她可以容忍小妾,但卻不能容忍他心裡有人……
羽千夜瀲灩的目光含着溫柔之色,若有似無地瞥了萌紫玥一眼,然後迎上羽浣霞的笑臉和她帶着惡意的眼神,輕啓丹脣:“她是……”
“福昌公主,小女子和九王爺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王爺只不過是見小女子受人欺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萌紫玥不假思索地打斷了羽千夜的話,清脆欲滴的聲音似黃鶯出谷,扣人心絃,同時也撇清了她和羽千夜的關係。
所有人,包括元朝暮在內,都悄悄吁了一口氣,心道,沒有關係就好!惟有羽千夜眸色一寒,悖然變色。冷冷地喝道:“來人,將福昌公主和這些人悉數請下山去,誰敢反抗,殺無敕!”
饒是羽浣霞一慣沉得住氣,此時也怒火中燒——她是尊貴的公主,羽千夜居然敢下這樣的命令,他是想怎樣?要爲那個女人殺了她這個有血緣關係的皇姐嗎?可是羽千夜的手下與他們的主人一樣無情,管你是不是公主,在他們面前不聽話的就是死人。她只好咬咬牙,含恨作罷!
萌紫玥看着坡上坡下很快就被一清而空,還在奇怪羽千夜這廝怎麼說發飆就發飆,誰知他馬上開始各種發飆。
先是旋風般的逼近她,大手一伸便將她抄在懷中,緊接着,毫不停頓的將她抱進屋內,扔在牀上,順便把自己覆蓋在她身上。
萌紫玥慘叫了一聲:“好重,你又鬧哪樣啊?”此時,屋內已經暗了下來,她被羽千夜壓在牀榻上,動彈不得,卻也知道這傢伙好似又不高興了。
羽千夜懸在她身體上方,沒有大發雷霆,卻也沒打算放開她,僅僅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聲音透着徹骨的寒氣,蘊藏怒意:“好個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嗯?”
那聲“嗯”,似用濃濃的鼻音發出,異常撩動人心,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威脅之意,更有一種秋後算帳的意味在裡面。
萌紫玥張了張嘴,想要解釋,誰知羽千夜根本不聽她解釋。
他頭一低,覆住她吐氣如蘭的小嘴,狠狠的吮吻起來。他的吻,帶着熊熊怒火,帶着懲罰的意味,帶着無比的渴望,放肆的很。也夾雜着生氣和失望,還有不想再忍耐,不想再剋制自己,充滿着縱情的意味。
萌紫玥察覺不妥,不停的掙扎,舌頭也抵抗着他舌頭的糾纏,奈何兩人力氣懸殊,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手,不到片刻,她就嬌喘噓噓,手腳無力了。
而羽千夜修長的大手更是在她身上各處遊走,根本不理會她的掙扎和推拒,很快移至她的領口,“哧啦”一聲,將她身上的衣袍撕裂。
萌紫玥都要瘋了,她想要阻止,可羽千夜的身體重如頑石,死死壓制着她。她想要喊,可嘴裡也發不出聲音。
羽千夜極爲憤怒,這憤怒還夾雜着委屈,這女子一句萍水相逢,就將他歸於路人甲,敢情他先前詩經白唸了,向她表白也白表了,所有的媚眼兒都拋給瞎子看了。他傷心、他憤怒,他要懲罰她,要讓她時刻記得他……
然而,這憤怒和懲罰很快就變了質,屋子裡的溫度越升越高,羽千夜的吻不再帶有狠意,只餘憐愛和纏綿。他的手順着她身體曲線揉搓,手下的柔嫩讓他不敢用力,只餘膜拜和激動。
萌紫玥口鼻中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氣,還有清新的男子體息。一時之間她覺得渾身發軟發酥,努力想要推開他,結果手放在他肩上時卻忘了初衷,似推非推,欲拒還迎。
直到羽千夜越來越放肆,胸前微疼時,她才自迷醉中醒了過來,當即暗罵,丫的,美色當前,便昏頭了,當真要不得。
“羽千夜。”萌紫玥勉強凝聚着力氣,拉開他的手:“我們不能這樣。”
“哪樣?”羽千夜心不在焉,吻也越來越下,純粹是下意識裡在答話,此刻他神魂相授,哪知自己在說什麼。
他血脈卉張地擡起頭,又尋到她嫣紅欲滴的嘴脣,不許她分心,
萌紫玥頭左擺右擺,不想讓他得逞,“你放開我,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告訴你。”羽千夜拒絕聽,她這張嘴除了看起來漂亮,吻起來甜美,令人蝕骨沉淪以外,說出來的話多數都不中聽,尤其愛氣他,不聽也罷。
萌紫玥無奈,只好趁他伸進舌頭時,輕輕咬了他的舌頭一下。羽千夜吃痛,擡起頭,滿臉都是委屈和不滿:“爲何咬我?”
她喘着氣道:“你聽我解釋。”
“有什麼好聽的?”羽千夜也氣促的喘着氣,白皙的額頭微有汗意。他恨恨地道:“和元朝暮,你們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過去多美好是不是?而我算得了什麼啊?在你心裡,我不過就是一個外人,一個過客,無關緊要,無足輕重,甚至連阿呆都比我在你心裡份量重。”
萌紫玥甚是無奈,卻也很氣憤,誰和元渣渣有夫妻恩啊?她想要說服他,他卻不給她機會,又死死的堵住她的嘴,拼命吸吮舔噬,手也加速撕扯她餘下的衣料。
看來他被惹毛了,竟然不顧一切,只想用行動來表達他心中的憤怒了。
萌紫玥也惱了,她感自己也被冤枉了,老孃黃花大閨女的清白啊!背個已婚身份已經夠冤枉了的,還被他這樣對待。而且再這麼下去,她馬上就要**了。
靠!她狠狠咬了他的舌頭一口,趁他吃痛,眼神迷離之際,迅速推開他,裹緊被他撕的破破爛爛的衣服衝到門邊,一把拉開房門:“你,趕緊走,以後都不要來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
“嘩啦!咣啷!”聲不絕於耳,寶睿王府的碧波閣裡幾乎無一物倖存,除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沒摔壞以外,能砸的都被砸了。就連那架價值不菲的雲母屏風,也被羽千夜一腳踹翻在地,摔了個面目全非,更不必說那些花瓶一類的好看卻易碎的物品了。
“我的爺,你說你這是鬧啥子脾氣啊?纔好了幾天?”
傅逸雲聽着屋內狂風驟雨一樣的動靜,獨自在碧波閣外拳敲掌心,叫苦不迭,他是萬萬也沒料到,因爲元朝暮這傢伙的摻合,原本已雨過天晴的兩人又再起幹弋,竟然吵成這樣?兩人談崩了不說,幾乎當場決裂!
當時的場景傅逸雲沒親眼看到,他離開的早。聽風胤顥他們敘述,元朝暮和福昌公主一起去找萌紫玥,結果人家福昌公主還沒怎樣着呢,也就說了兩句話而已,自家的九王爺就將公主和駙馬全轟走了,然後就和紫玥姑娘關在屋裡……
最後,兩人好似吵了起來,紫玥姑娘似乎很惱火地將王爺趕了出來,並叫他以後不要再來了,還說她再也不想見到他!而他們王爺卻氣得渾身發抖,盯着紫玥姑娘,嘴脣哆嗦着,睚眥盡裂,半晌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他們的主子回來之後就開始拼命砸屋子。
迄今爲止,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殿下拋卻引以爲傲的冷靜和漠然,由着自己的性子,揮灑自如,肆意破壞,只爲了渲泄這份無法排譴的滔天怒火。
屋內,富麗堂皇,佈置的華麗雅置的碧波閣如今滿目蒼痍,隨處可見碎掉的瓷片和尖銳破裂的傢俱擺設。
羽千夜冷着一張俊臉,狠狠踢開一件由上好紫檀木做成的矮几,像個耍賴的小孩子一樣,無比惱恨,又無比倔強地一屁股坐在凌亂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