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並不是上菜的小二,而是一名陌生的男子。像是開錯了門,他道了一句抱歉,剛要關門,卻咦了一聲停住腳步,“寧世子?”
聽到“寧世子”三字,寧蠑才瞥了那人一眼,也咦了一聲,“你怎麼在這?”
那人並不回答寧蠑的話,而是睨了冷沐真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沒想到寧世子也有豔福!”
雖說了“沒想到”三字,語氣中卻盡是理所當然的意味。以他對寧蠑的瞭解,這份豔福,早該有了。所以不以爲奇,只是感嘆一句。
寧蠑淺淺一笑,卻沒有一點笑意,“你盯你的人,跟着本世子做什麼?”
這時,幾位小廝端着飯菜,整齊有序地擺了一桌,安靜地退了下去。
男子聞着菜香,不由自主地走進屋子、關上門,無奈攤了攤手,“盯什麼人?好幾天了,還找不到呢!今日實在餓得不行,便找了這家飯館子吃飯,沒想到點了一桌菜,遲遲不見上菜!”
說着,毫不見外地拿了一張凳子,坐在寧蠑身旁,“原來菜都到了寧世子這,怨不得我沒得吃,敢情是面子不夠大!”
寧蠑嘴角一揚,似笑非笑,“你又沒給銀子吧?”
上次去了仙酒閣,寧蠑便明白了這個小鎮的規矩。不管是酒樓、飯館還是客棧,一向都是先付銀子、後上菜。
其實不止這座小鎮,其他地方亦是如此。先吃後付的,只有京城中的商鋪。因爲京城中不是達官就是顯貴,出門總是不帶銀子的,他們也吃罪不起。
寧世子不愧是寧世子,什麼事情還是一目瞭然、一猜就中。男子難爲情地一笑,“出門這幾日,銀兩都花光了。我便讓手下人,拿着銀票去典換,誰知他們遲遲不回來。我餓壞了,借寧世子這的飯菜一用!”
說着,又毫不見外地動起了筷子,迅速夾了一大碗肉,餓鬼投胎般吃了起來。
方纔小二來,見是三人,所以又添了一份碗筷,正好給他派上用場。
聽着兩人的對話,冷沐真不由疑惑。
寧蠑剛剛付的也是銀票,這位男子的銀票,怎麼就要拿去典換?
想着想着,突然一驚,難道這名男子不是洛商人?
只有外國的銀票,纔要去指定的當鋪典換成銀子,或是洛商流通的銀票。
“他是......”冷沐真瞧了寧蠑一眼,又瞧了那男子一眼。
寧蠑微微一笑,瞧了瞧狼吞虎嚥的男子。
那男子忙放下筷子,衝着冷沐真一個抱拳,“世子妃有禮,我是凌晟司徒族的旁系嫡長子,也是凌晟與洛商邦交的大使,司徒速!”
邦交大使......冷沐真明白似地一點頭,“那你跟北詔、南詔、苗川的邦交大使熟麼?”
“熟啊,我們大使之間,常有聯絡的。”司徒速笑着點頭,餓壞般又開始動筷,“對了,世子妃問這做什麼?”
冷沐真聽得無奈,“我不是世子妃。”
“不是?”司徒速微微一驚,隨即指了指她的臉頰,笑了笑,“那你臉紅什麼?”
臉紅?冷沐真後知後覺,她臉紅了麼?
沒底地瞧了瞧寧蠑,只見那傢伙也一笑,點了點頭,“確實臉紅了。”
突然被這兩個大男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冷沐真別過頭,用微冷的雙手,捂着滾燙的臉頰。
寧蠑則向司徒速介紹,“她確實不是世子妃,而是洛商冷族嫡系嫡長女,冷沐真。不過現在已經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了。”
已經嫁人了?
司徒速按捺不住好奇的心理,疑惑問了一句,“嫁給誰?難道不是嫁給寧世子你?”
“當然不是,”寧蠑自嘲一笑,“寧族小門小戶,哪入得了大小姐的眼?不對,現在不該喚大小姐,而是要尊稱爲太子妃了!”
“太子妃?”司徒速驚喜一笑,沒想到剛來洛商幾日,便碰上喜事了,“不過我聽說,洛商太子蠢笨無能,大小姐是不是看走眼了?”
寧蠑悠悠一笑,“不是洛商太子,而是你們凌晟的太子。”說着,斟上茶,輕輕啜了一口。
“千夜太子?!”司徒速大吃一驚,難以置信地左瞧瞧冷沐真、右瞧瞧冷沐真,沒想到千夜太子那個傢伙,也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時候!
這位大小姐,還真是厲害。
寧世子從來不爲女子所動,連侍候的人也都是男子,卻能與她共桌而食;而太子,更是瞧不上任何女子,卻瞧上了她!
司徒速想着,突然開懷大笑了幾聲,“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麼些天了,終於讓我尋到了!”
冷沐真剛平靜好,轉過了頭,手腕便被司徒速抓住,“這回總不會讓太子跑了!”
突然有了肌膚之親,冷沐真一驚,下意識用寧族心經一彈。
“啊!”司徒速被彈飛到了牆角,手臂雙雙脫臼。
冷沐真一嚇,想上前去扶,卻不知該怎麼扶,只好推了推寧蠑。
看這搞笑的一幕,寧蠑只顧着偷樂,哪顧得上扶他?
司徒速忍痛爬了起來,一臉無辜地看了寧蠑一眼,“寧世子,你何故害我?”
寧蠑亦是一臉無辜,“冤枉,本世子可沒動手!”
“可......”司徒速想擡手,卻怎麼也擡不起來,只能忍着痛,“可剛剛那招,分明跟你的手法一模一樣!”
寧蠑一邊夾着菜,一邊輕輕一笑,“真不是本世子動的手,而是你們的太子妃動的手!”
“太子妃?”司徒速一驚,看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竟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將他彈飛。
剛剛靠近時,明明沒有感知到一分內力......難道這太子妃,修習的也是寧族心經,所以隱藏能力極好?
其他心法,也可以掩藏。那種掩藏,只是叫人感知不出是什麼心法。
而寧族心經,則可以掩藏得天衣無縫,就連內功高深的人,也看不出對方的功力。常用在戰場,看似一個武藝不通的人,叫人鬆懈了防備,他便可以攻其不備!
司徒速不由生奇,明明是凌晟的太子妃,又非寧族之人,怎麼修習寧族心經?
難道......司徒速有意無意地瞧了冷沐真一眼,最後定睛在寧蠑身上,“寧世子,我覺得大小姐還是與你更配!”
寧蠑斜了他一眼,不表露地一笑,“少試探本世子,留着腦子,還是想想怎麼把千夜冥帶回去吧!凌晟皇帝派你跟蹤千夜冥,不會只是爲了跟蹤吧?”
確實不只爲了跟蹤,更重要的是看住千夜冥,不能讓他離國太久。
這是司徒速,第一次被任命跟蹤。瞧着之前的兄弟,跟蹤都十分順利,本以爲自己也會順利,誰知一出門便被千夜冥甩掉了。
一路到了這座小鎮,意外遇到寧蠑,纔有了一線希望。
聽罷寧蠑的話,司徒速方一驚,“都這麼多日了,太子還不打算回國麼?”
寧蠑點了點頭,指了指一旁的冷沐真,“被她迷住了,總要個把月纔回去。”
“個把月?!”司徒速忙擺了擺手,“那可不行,皇上下旨,半個月之內必須返國。”
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凌晟皇帝又有什麼可防的呢?
寧蠑無奈笑笑,“那你就要勸勸這位太子妃,只要她想回去,千夜冥就會跟着回去的!”
感覺到司徒速充滿期待的眼神,冷沐真無奈,隨即瞪了寧蠑一眼,“寧蠑,你別害我呀!”
“怎麼是害你?”寧蠑故作不知,一臉疑惑地停了筷子,“難道你不想嫁給千夜冥了?”
還是一語被他道破,冷沐真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
司徒速盯得出神,突然漫唸了一句,“仔細看來,大小姐與太子還真有幾分夫妻相呢!”
又是夫妻相,明明就是兄妹!寧蠑無奈一笑,“確實有夫妻相,這眼睛、這鼻子、這臉型,簡直就是一個模子立刻出來的!”
司徒速依舊凝着,贊同地點了點頭,“真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除了親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麼像的兩人!”
冷沐真聽着,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無意間瞧了樓下一眼,千夜冥正經過這家飯館。
寧蠑也感覺到了,眼神一指窗外,“你要找的人,就在樓下了。”
只有司徒速後知後覺,走到窗戶旁,瞧了瞧樓下的人。一下就從茫茫人海中,看見了一位身穿藏青衣裳的男子,正是他苦苦尋覓的太子!
“冥!”冷沐真突然喊了一聲。
司徒速驚得跳腳,二話不說便衝出了房間,躲了起來。
他是奉命跟蹤的,皇上已經吩咐了,不準讓太子知道。雖不知爲何,但他還是做賊心虛地藏了起來。
聽到妹妹的呼喚,千夜冥隨即一個躍身,眨眼間到了廂房,“沐真!”
瞧着司徒速,以光速離開,冷沐真還在東張西望。見千夜冥來了,遂起身甜甜一笑,“你把她們都擺脫啦?”
千夜冥沒有回答,而是衝上前,旁若無人地抱住冷沐真,“我找了你整整六條街!”
看着再次熱情似火的兩人,寧蠑表情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