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隊伍按等級順序,進入城池。等輪到千夜冥時,冷沐真失蹤的消息,才傳到前頭的馬車。
冷亦寒早在馬車中無聊地睡去,一時沒聽見千夜冥等人的喊聲,直到前頭傳來丫頭不見的消息,才急急醒來跳下了馬車。
南宮墨亦是剛剛聽說,想着這或許是感動丫頭的好時機,於是慢慢悠悠、整了整衣冠、下了馬車。
冷沐真失蹤的消息,漸漸傳遍所有馬車,皇帝更是大吃一驚,下令御林軍馬上找回沐丫頭。
御林軍應聲而去,冷婧也聞聲趕來金絲楠馬車。
見皇帝焦急不已,甚至想親自去找,冷婧並沒有伸手去攔,而是一如平常地端莊淺笑,“真兒不會有事的,行宮之事尚未部署,皇上還是以行宮爲重、以自身安全爲重。”
聽罷她的話,皇帝才安了神,卻依舊坐如針氈。
之前丫頭沒事,他只覺得愛慕、想要佔有她。如今聽說丫頭失蹤,皇帝才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情感。
那種情感細膩而豐富,絕非佔有那麼簡單,而是多年不曾感受過的愛情。
爲了丫頭,他可以拋下自己的龍體、拋下行宮的一切,只爲尋到她。
因爲丫頭,他彷彿年輕了幾十歲,眨眼間成了十幾歲的少年!
可惜他早已不是年輕衝動的他,而是洛商一國之君。一國之君當以國家爲重,這是他從小接受的教育。
即便再擔心丫頭,他還是要先部署好行宮的一切,再去關心丫頭的安危。
本以爲千夜冥會保護好丫頭,誰知居然把人看丟了,早知如此,就該派一支隊伍,暗中保護丫頭。
皇帝越想越是不安,難道這是千夜冥和丫頭的計謀。爲了私奔、爲了迅速脫離洛商的束縛,所以藉着失蹤的由頭,一去不復返?
而此時,城門外的人,也尋得十分焦急。
所有人都是原路返回尋找,只有寧蠑不走尋常路,去了另一條道上。
有人想攔他,卻攔不住。那條道並非尋常的道路,不遠處便是一大片荊棘林,還有沼澤瘴氣,連鳥兒都不飛上頭過。
那兒也是原先魔宮的後門,爲了護魔宮安全,所以養殖了一大片荊棘林。
他們想着,冷沐真就是再傻,也不會走荊棘林。寧蠑卻想着,丫頭武功高強也能走丟,多半是遇害了!
不過千夜冥和丫頭聯手,都對付不了的敵人,寧蠑並不肯定自己能對付。想帶上楓影、莫殤等人,卻又考慮此處危險,還是不讓他們冒險了,於是隻身前往。
走到半道,果然是一大片荊棘林,繞都繞不過去。
“冷沐真!”寧蠑大喊了一聲,伴隨着一陣風吹草動,荊棘林依舊一動不動。
暗夜之中,除了寧蠑手上的燈籠,基本沒有其他亮光。
瞧着荊棘林中的兇險,寧蠑不再喚丫頭的名字,而是直接衝了進去。
這荊棘林多半是自然形成的,又在幾十年前,由魔尊親自改造。現下的荊棘林,不僅帶有毒林的瘴氣、沼澤,荊棘也比自然形成更加多刺。
刺多也就罷了,尖刺比手指還長,甚至有的比手臂還長。尖刺堅硬無比,單憑蠻力折也折不斷。
若丫頭被人推到此處,幾根尖刺扎進她的身子,必死無疑!
寧蠑雙眉緊蹙,提着燈籠,穿過一道道荊棘。
像是聽到了一點動靜,不遠處傳來一陣嗯呀聲,寧蠑一驚,忙朝着聲音方向找去。
黑夜也掩不住寧蠑淺黃的衣衫,注意到不遠處的燈籠光芒,冷沐真驚了一驚,“寧蠑?是不是你?”
“是我!”寧蠑應了一聲。
冷沐真強撐着身子,擡高了聲調,喚了一句,“快、快來救我!”
一聽丫頭的呼救,寧蠑忙加快的步伐,向聲音方向而去。
不一會兒,便到了一片沼澤旁。用燈籠一照,只見丫頭深陷沼澤之中,身子一點一點下陷,幾乎快要淹沒了上半身。
連嗜人沼澤都吞不了她,怎麼這種普通的沼澤,她便奈何不得了?
冷沐真盡力讓自己平靜,連心跳都儘量平緩。見到盼了許久的寧蠑,突然一笑,“寧蠑,你終於來了,快救我......”
話至此處,寧蠑正要來救,冷沐真突然笑凝,忙又擺了擺手,“不不不,你還是不要救我了......”
瞧着她一點一點深陷,寧蠑雖然擔心,但還是聽她的話,暫時不動,“爲什麼不救你?”
冷沐真不耐煩地哼唧幾聲,“說了不要救就不要救嘛,你快回去,去找芷蕾來。若找不到芷蕾,就找哥哥來救我!”
找芷蕾還說得過去,憑什麼找冷亦寒?
寧蠑一心不悅,這才注意到丫頭光溜溜的雙臂。
視線又落在丫頭的雙肩上,依舊一絲不掛。寧蠑像是明白了什麼,突然笑了,二話不說便躍了過去,從泥潭內將她拉了出來。
她的皮膚光滑,身上粘的泥並不多。也不知爲何,身上竟一條衣裳也無。
“啊!”冷沐真大喊出口,雙手抱胸背了過去,“都說讓你叫芷蕾來了!”
寧蠑很快移開視線,也背過身去,無奈一笑,“等我叫來芷蕾,你就該淹沒了。”說着,脫下了外衣,揹着身子給她披上。
想着她剛剛說,要找冷亦寒來救,寧蠑便心下不悅。憑什麼他不能看,冷亦寒能就看?
外衣上,還留着寧蠑的溫度,和凝香丸的微弱香味。聞到凝香丸的香味,冷沐真才安了心,“若非沒了凝香丸,我也不至於受這瘴氣影響,暫失了內力......”
說着,又指着旁邊的沼澤,“也不至於被這小東西禍害!要知道毒林裡頭的嗜人沼澤,都奈何不了我!”
寧蠑聽得無奈,“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厲害!快把衣裳穿好,我帶你去洗洗身子。對了,你的衣裳怎麼沒了?”
想想衣裳,冷沐真便追悔莫及。一定是今日扒了雲狂的衣裳,所以現在遭到報應了!
冷沐真委屈地撇撇嘴,不由兇道,“我失蹤了,你不問我爲什麼失蹤,倒先問衣裳?你這個流氓色狼,你安的什麼心?”
辛辛苦苦來救她,還要遭罵。寧蠑心下抱怨了一句,面上更加無奈,“是是是,那你說,爲何失蹤?”
想想這事,冷沐真便是一心的挫敗感,又一次兇道,“我爲何失蹤,關你什麼事?你那麼多問做什麼?”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女人心海底針,真是說什麼都不行!
問衣裳吧,她兇,讓他問失蹤。問失蹤吧,她也兇。
寧蠑無奈,他還是不問了。
久久不聽他說話,冷沐真又是氣惱,“你幹嘛不說話?看到我這麼不堪,不配跟你說話了麼?!我是一個黃毛丫頭不假,也不至於讓你瞧不起吧?!”
寧蠑一臉無辜,“我哪有瞧不起你?”
冷沐真冷冷一哼,“那你爲什麼不說話?你不說話就是瞧不起我!”
寧蠑又是無奈,“我之前說了,你不是讓我別問麼?”
聽罷這話,冷沐真亦是氣惱,“你現在覺得,我跟你不在一個思想層面了是吧?你是高高在上,我是低能鼠輩了是吧?你堂堂寧世子,不欲與我這種小人說話了是吧?”
寧蠑徹底無奈,“行了行了,我就是瞧不起你,行了吧?”
“哼!”冷沐真越聽越氣,一邊穿好衣裳,一邊又兇悍起來,“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之前還辯駁什麼沒有瞧不起,你這個騙人精、陰險小人!”
面對女人,真是說什麼都錯......寧蠑只好應着她的話,無奈地點着頭,“對對對,我是騙人精,我是陰險小人......你穿好了沒?”
剛穿好衣裳,便聽這麼一句,冷沐真又一次發火,“你嫌我穿得慢是麼?嫌棄你可以不等啊,嫌棄你可以不給我衣裳呀,嫌棄你可以不救我呀!誰稀罕你救似的,早說了讓芷蕾來,你偏來!”
聽出了丫頭的無理取鬧,寧蠑並不計較,只是無奈一笑,“你究竟受了什麼委屈?說出來,別幹氣了。”
“姑奶奶纔沒有受委屈!”冷沐真惱得握緊了拳頭,“姑奶奶武藝高強,什麼人能讓姑奶奶受委屈?!”
瞧着時間差不多了,寧蠑轉回身子,“好好好,你沒有委屈。不遠處便有一個澡堂子,現在興許還開着,我帶你去洗洗身子。再去城裡頭,給你買件乾淨衣裳。”
“不行!”冷沐真果斷拒絕,想着雲狂因換了衣裳,而引起的風波,執意一句,“我要穿自己的衣裳,還要今日穿的那件,你去幫我找回來!”
既然受了委屈,寧蠑也只好讓着,好好好地應了幾聲,便帶着丫頭去了澡堂。
等着丫頭內力漸漸恢復,纔回去找丫頭的衣裳。
這時,其他人也在路上,尋到了冷沐真的衣裳。正掛在一棵枯樹上,地上還有一大堆鮮血,分外淒涼!
寧蠑到時,已經哀聲一片,都以爲冷沐真已死。
真是佩服這幫人,血能代表什麼?於是不動聲色地奪來衣裳,迅速往澡堂子而去。
看着樹上的衣裳不見,冷亦寒一驚,“來人!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