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正尷尬,只聽冷沐真一提,“祖母急着見我,我就不逗留了!”
原來是仗着老太君撐腰呀!
這就難怪了,老太君在聖上面前的地位,與寧國公無異。有她的撐腰,就算是隻螞蟻,也能長成大象,更何況這廢柴!
想至此處,馬上有人巴結一言,“晉王與沐姐姐乃是絕配,若非有人趁着姐姐失蹤......晉王斷不會改了婚約!”說着,挑釁向冷蓮一眼。
還不等冷蓮回話,馬上又有人討好一笑,“就是就是,想當年沐姐姐是何等深情,晉王定有所感動。今日姐姐回來,必要教訓惡人、奪回夫君!不然讓低賤女子配了高貴晉王,豈不叫天下人恥笑?”
言罷,衆人都配合着笑了幾聲,立馬又有人接話,“瞧瞧、瞧瞧,沐姐姐不過離開三年,就彷彿變了一個人。這美貌、這身段,晉王若是見了,必然後悔莫及!”
隨後便是拍須溜馬、滔滔不絕......
自冷沐真失蹤後,冷府唯一的嫡系便少了嫡女。冷蓮這個庶系長女,自然而然爬到了最高位,也成了冷父最疼愛的女兒。
看着以往巴結自己的姐妹,都紛紛去討好冷沐真,不習慣間更多的還是憎怒。並不是她喜歡聽這些虛言虛語,而是衆人所趨,就代表着勢力所在!
本以爲三年過去,冷沐真勢力不再。卻沒想到她一回來,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就可以給她這樣的威脅!
照這樣下去,別說府中的地位、母親掌家的權力,就連自己與晉王的婚事,都要全部歸她!
薛凝亦生了危機感,擔憂地與女兒對眸一眼。眼神交流間,似乎在打着殺人的主意。而來自她們身上的殺氣,卻隱藏得那樣好。
一掃旁邊趨炎附勢者,冷沐真心下冷笑,這跟現代巴結上司的嘴臉,真是分毫不差呀!
還記得前世,父親是公司的高管,平時上門送禮的人幾乎踏破門檻。那會兒自己還笑話父親虛榮,現在才知道,這虛榮的心理可以遺傳呀!
憑着冷氏老太君的寵愛,一來就這麼有面兒,等下一定好好慰勞一下那位祖母!
這時的天,晴空萬里。空氣中一陣桃花芬芳飄來,於少女臉頰上,形成一道淺淺的紅暈。
這才發現衆人目光轉移,一同定睛在不遠處走來的男子臉上。
只見那男子,七尺身高、俊容漠然,迅速通過石子小徑,健步向前院而來。
冷沐真細細打量幾眼,纔想起這人的身份,正是莫殤先前所畫——冷府嫡系嫡長子冷亦寒,也就是她的兄長。
冷亦寒目光顧盼,終在鎖定冷沐真後一個騰飛,眨眼片刻落在冷沐真面前。
“好輕功!”冷沐真不隨心地一誇,心底卻在笑話他不如自己。
再看衆人,雖說冷亦寒是她們的嫡兄,卻還是投來期盼、愛戀的目光,似乎都很崇拜他的外貌和武功。
冷亦寒卻視若無人,只瞧着自己唯一的嫡妹,心頭才浮現一絲暖意,“祖母一直盼着你回來,而今好不容易回來,怎麼還在這逗留?”
不等冷沐真說話,衆人已經讓出了一條路。
冷沐真點頭一笑,“不能讓祖母久等了,咱們快去看看祖母吧!”
由着冷亦寒前頭帶路,兩人快步向冷府中心走去。衆人見此,忙跟上了二人步伐,似乎還等着諂媚的機會。
隨着桃花芬芳,步步清淡,梨花的身影清現眼前。
正陶醉於撲鼻而來的梨花清香,一陣急促的腳步傳來,“世子殿下,不好了!老太君......病逝了!”
“什麼?!”
這是撞了什麼黴運?剛風光一會兒,靠山就突然病逝了?!
衆人驚訝之下,慢慢少了幾分諂媚逢迎,取而代之的,是看笑話似的幸災樂禍。薛凝與冷蓮更是暗地一笑,老不死的一去,看她冷沐真還敢不敢傲!
薛凝雖表面訝然,心裡實則平靜。這個突發事件,於她而言不過正常之事。早在三年前,她就打了毒死老太君的主意,偷偷往她的飯菜、茶點中下毒。
侍奉老太君的貼身侍婢,正是薛凝的心腹,所以事情才進展順利。只是沒想到,那老不死的命硬得很,整整三年才毒死了她......
不過也算死得準時,正好給冷沐真一個下馬威!
腦中淡淡浮現出,前世冷沐真被毒打的情景,不由聚氣凝神。這薛凝娘倆,心腸忒歹毒,說不定老太君的病逝,與她們有直接的關係。
冷亦寒也注意到母女倆的細微表情,卻不做表露,只驚異的看着泣不成聲的小廝,“你說什麼?祖母的病,頭幾日不是治好了麼?怎麼又突然病逝了呢?!”
幾片梨花瓣飄落,映襯着小廝的臉更加悲慼。他垂着頭,用衣袖拭去滿臉淚花,“原是治癒了的,而今大小姐回來,老太君激動萬分,突然嗚呼而去。郎中診斷說,老太君是急火攻心,引舊病復發,才致突然的暴斃......”
被他的話驚得後退幾步,不小心踩着石子,冷亦寒差點滑了一跤,幸而冷沐真及時扶住。
漸漸定了神,他才復問一句,“祖母可在臥房?我去瞧她!”
剛上前一步,卻被小廝擋住,“世子最是瞭解老太君,她一向愛美,不欲他人瞧見自己遺容。老太君早有遺書,請世子先過目吧!”說着,自懷中取出一張信封。
冷亦寒接過信封而拆之,迅速取了其中信紙。
薛凝一副得意之色,像是得逞般。雖難以讓人察覺,卻還是清楚地映入冷沐真的眼簾。
既然老太君幫着冷沐真,那必定與薛凝對立。而今她不懼遺書,要麼她早知了遺書內容,要麼遺書就是她杜撰的!
聽着打開紙張的聲音,冷沐真的雙目,不由落在信上。那信字數並不多,卻字字犀利,矛頭直指冷沐真:
外賊易防、家賊難防。自描金茶杯失竊以來,我倍感痛心,因此落下心病。而今差人尋回罪魁禍首,方知心病難醫、氣息奄奄。罪孫女冷沐真,盜竊描金茶杯、逼死祖母,罪不可赦!
好一個罪不可赦!
進門不過半個時辰,就給她扣這麼個大帽子!
冷亦寒卻不急着怪罪,只疑心一問,“這似乎不是祖母的親筆。”
小廝應聲,依舊不乏悲傷,“老太君久病,實在無力舉筆,於是由綠珠姑娘代墨。不過這印章,是老太君親自蓋上的。”
綠珠便是老太君的貼身侍婢。
冷沐真倒不慌亂,只細心觀察四周。只見薛凝與那小廝一個對眼,雖然只是一瞬,卻被她盡收眼底。
再看方纔巴結諸人,有的面色慌張、有的心懷鬼胎、有的甚至幸災樂禍。這古代的家庭雖大,卻都不是愛家的主,個個都是僞善!
聽莫殤說,老太君甚愛孫女。就算冷沐真真的偷了描金茶杯,她也不可能怪罪。
至於這遺書,既不是老太君親筆、又已經死無對證,看來是有人動了壞心思......
她纔剛來不過半個時辰,薛凝方纔一直在前院,不可能這麼快做出行動。
不過看薛凝方纔與小廝對眼,那交流的眼神,分明在詮釋得逞的滋味,可見他們的居心!
嫡系兩位兒女尚未發話,薛凝便上前一步,奪過遺書、先發制人,“老夫人留有遺書,讓我們不可放過盜取傳家寶的竊賊。如此,我便以冷府掌家人的身份,完成老夫人的遺願。來人,將冷氏嫡長女冷沐真,押送官府治罪!”
薛凝眼中微露兇光,故意將“治罪”二字說得沉重幾分,叫人聽着生寒,像是治死罪般。
目光才至旁人處,個個都是樂見其成的樣子,非但無人出來辯白,反而有人落井下石,“不經薛姨娘提起,我倒忘了嫡姐當年偷竊之事。描金茶杯可是冷氏的傳家寶,代表冷氏子孫滿堂的器物,嫡姐當年行爲,可謂詛咒冷族斷子絕孫!”
話音剛落,立馬有人跟風一言,“連老夫人也不再寵愛,可見嫡姐罪孽深重!父王外出未歸,這既是老夫人的遺願,還請薛姨娘做主吧!”
經她們二人煽風點火,薛凝更是義憤填膺,“來人,還不將這竊賊押去?!”
掌家人一聲令下,馬上就有冷府的侍衛上前。
看着一羣半吊子武功的男人,冷沐真實在懶得動手,只悠哉挑了一處石凳坐下。
衆人正奇怪她的反應時,頃刻之間,所有侍衛大呼一聲倒下,喉嚨處皆多了一道極細的勒痕。轉眼再看一干侍衛時,他們竟屍首分離了......
殺人手法之惡毒,難道出自這廢柴之手?
目光聚集之處,冷沐真笑若平常。莫殤出手,一向是殺人不眨眼,不可能留活口的!
不過魔宮行事低調,她也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於是笑逐顏開,詭異向天上一指,“二姨娘這樣猖狂,祖母在天之靈都看不下去了!”
這手法迅速,確實不像人的作爲,不然怎麼都不見出手之人?
衆人正奇怪,只聽冷沐真這樣一說,恍然大悟般“唔”了一聲,緊接着恐懼席捲而來。老太君一出手,就是這十幾條人命,還如此殘暴,實在叫人生怖!
見人心惶惶,連薛凝都生了幾分害怕,冷蓮才高聲提醒一句,“祖母慈悲爲懷,怎麼可能出手傷家府之人?你們休聽這臭丫頭胡言亂語,她不過會點嚇唬人的本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