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沐真眨了眨水靈的大眼,看千夜冥的目光帶着幾分懵色,“跟你一模一樣的人,怎麼了?”
“我也見到了。”千夜冥輕聲一句,神情恢復了早時的驚異。
見他說得真誠,不像是玩笑,冷沐真這才一驚,“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千夜冥點了點頭,挑着重要的先說,“他讓我不要娶你。”
說到這個,千夜冥便是滿心不悅,臉上還殘留着早時的不滿之色。
“還有呢?”冷沐真又問道。
千夜冥苦着臉色,像是哭訴般,“我自然不聽他的話,非要娶你不可。我都是爲了你好呀,他卻不識好歹。威脅說成親那日父王、母妃都會現身,將你帶去一個世外桃源,從此我們兄妹不再相見。”
說着,受傷般拉住妹妹的手,“沐真,哥離不開你,一輩子都不想與你分開啊!”
一聽“都會現身”四字,冷沐真便是一喜,反握住千夜冥的手,“那咱們成親吧!”
千夜冥頓時錯愕,“你你你.......你說什麼?”
說着,抽出了手,不自在地扯扯衣裳,“沐真,哥要說清楚,你我是兄妹關係,一些出格的事千萬不能做啊!”
冷沐真無奈,“你想到哪裡去了?這些年,我辛苦找他們,終是無果。既然咱們成親,能引來他們,何不來個假成親呢?”
“不成啊,想都別想!”千夜冥突然抗拒,“他說父王和母妃都是說到做到的人,我也知曉他們的神通,絕對能將你藏得任何人都找不到。
我還想與你相見,絕不會冒險的!再者說了,他們又不是傻子,真成親、假成親都看不出來?這麼容易現身,早讓咱們找到了!”
冷沐真也苦了臉色,“我快出嫁了,總不能叫祖母孤家寡人吧?”
說話間,有意無意地看了千夜冥幾眼,像是在說:你回到冷府的話,祖母就不會孤家寡人了!
千夜冥驟然冷了面色,“等你出嫁,老婆子也活不長了。等她下了地獄,自有冷老太爺陪着,不會孤家寡人!”
魔尊就是冷老太爺的事,他至今不知。
他若知曉家人都健在,心裡或許會有一絲溫暖吧!
這樣想着,冷沐真不由一笑。
迴歸到一模一樣的問題,冷沐真又問道,“對了,那個一模一樣的人,究竟什麼來頭啊?”
千夜冥正色,“他就是慕容紹。”
慕容紹!怎麼會是他?
冷沐真再次一驚,“慕容紹與咱們素不相識啊,再者他是北詔人,怎麼會認識父王和母妃呢?”
“他是我的孿生兄弟。”千夜冥用極其平靜的話回答,眼中的驚色,卻與冷沐真一模一樣,“他說,他是僅比我大一刻鐘的兄長。”
冷沐真驚色不減,細想了想那人的面目、性子,立時點頭,“是了是了,我就說世上怎麼會有一模一樣的人,原來是孿生兄弟!”
千夜冥亦是點頭,伸出食指,將指頭的刀痕示於她面前,“已經滴血認親,兩血相溶,確認親屬無誤。”
“當年,祖母與凌晟合作,凌晟要求交換一名質子。母妃正好懷着我們,確診是小世子,祖母便同意了,父王一氣之下帶着母妃離開。他們租了一間小屋子,打算重新開始,誰知被祖母找到,要挾交出母妃。
父王並沒有同意,卻也逃不出祖母的控制,只能留在屋中,照顧母妃生產。足月後的生產,父王封閉了消息,本想偷偷生下孩兒,將孩兒藏起來。
誰知被祖母得知,要挾他們交出質子。當時,母妃已經生下了我,奈何氣息薄弱,臨近死亡。本想將這個消息告訴祖母,母妃卻發現,腹中還有一名嬰兒,那名嬰兒便是你。
產下你後,一切正常。祖母的人聽到哭聲,便衝了進來,自母妃手中奪過了你,沒停留一刻便離開了。”這是慕容紹的原話。
冷沐真聞之傷感,“原來大哥出生時,氣息薄弱、沒有哭聲。如此危險,怎麼還能活到現在呢?”
“痛失一子,我又臨近死亡,父王母妃盡是悲傷,甚至有了輕生的念頭。祖母的人離開後,便有一位男子到訪,說要藉口茶喝。見我出生許久還沒有哭聲,便試圖醫治。
說來幸運,那位男子竟是神醫,有救人還魂的神力。經他一番醫治,我的氣息漸勻,還大哭了一場。母妃說,當時看到我哭,就想着是不是兄弟連心,我感受到了你的痛苦。”這也是慕容紹的原話。
千夜冥輕嘆一聲,“二十年來,大哥亦是坎坷。雖挽救過來了,身子卻弱不禁風,一點武功都習不得。父王、母妃苦惱,因而請來了那名神醫。
經過幾年醫治,終於有了成果,大哥的身子也漸漸恢復。而後,他開始習文習武,學什麼都是一點即通。不僅如此,還尋到了人生中的另一半,便是苗川皇帝夏玉羅。”
這麼一聽,我們一家人的生活,都是十分坎坷呀!
冷沐真聞言一笑,“怪不得之前提及嫂子時,苗川皇帝一臉羞澀,我還以爲她愛慕二哥你,敢情她就是大嫂呀!”
這麼一會兒,他就成二哥了.......
千夜冥無奈一笑,“確實是大嫂,如今他們新婚燕爾,提及時自然羞澀。”
啊?他們都結婚了,她卻連喜糖都沒吃着!
冷沐真想想不甘心,改日一定要幾包喜糖來!
想着,千夜冥突然轉了話題,一臉疑惑,“只是奇怪。他是咱們的大哥,怎麼會有魔宮的魔靈之鏡,他與魔宮有什麼連結?”
“啊,這個.......”冷沐真突然遲鈍。
總不能說魔尊就是咱們爺爺,魔靈之鏡是爺爺送他的吧?
沒等冷沐真回答,千夜冥又是疑惑,“還有一點,他也修習了寧族心經。你的寧族心經,是寧蠑教的。我的,是一位老人教的,他是不是與我師出同源?”
那位老人,就是魔尊。
魔尊不懂寧族心經,只是與老太君成婚時,老太君將寧族心經做爲信物送給了他。
離開冷府後,他也帶在身上。
榮王妃生產時,魔尊也關注他們的動向。
得知自己有兩位孫兒,便將寧族心經抄錄兩份,找着時間送給了他們。
而後慕容紹更名改姓,被北詔皇帝選爲北詔大使。魔尊又提前送上魔靈之鏡,叫他掩住自己的真面目,免得帶來災難。
畢竟北詔與洛商最近,若被老婆子發現端倪,又送出一名質子,魔尊便又痛失了一名孫兒!
凌晟較遠,且有專門的護衛,十二個時辰護着千夜冥的周全。
那是魔尊派去的,千夜冥至今不知。
因此沒有給他魔靈之鏡,一來他不需要,二來怕凌晟皇帝看出端倪,生了殺人之心。
那位老人的身份,冷沐真知曉,卻不能說明,只好笑笑,“我哪裡知曉那麼多,興許寧族心經也與魔蠍心腸一樣,被江湖人掌握了吧!”
寧族心經獨步天下,至今令人恐懼,怎麼可能被人掌握了?
見妹妹不知,千夜冥便沒有再問。
說了謊話,冷沐真便有些心虛,遂轉了話題,“家宴開始了,咱們快回去吧!”
千夜冥點了點頭,瞧見柴房的冷亦寒,又無端吃起醋來,“沉香木馬車,還是香楠木馬車?”
雖是詢問意見,卻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冷沐真徹底無奈,“怎麼每天都要選馬車?選得我都煩了!”
“那就不選。”千夜冥淡淡回了一句,走到柴房門口才與妹妹牽手,像是故意叫冷亦寒知曉,連語調都擡高了一分,“坐我的沉香木馬車回府!”
這個時候,他倒說“回府”而不是“去冷府”了.......
簡簡單單的幾字,冷沐真卻聽出了一分挑釁,像是在說:冷府是我的地盤,輪得到你這假世子張狂麼?
冷亦寒放下斧頭,再不是面對真兒時的溫柔,而是冷眼迎上千夜冥的眸子,“沉香木馬車,本世子已經給毀了,千夜太子若要去冷府,可以騎着你的馬去。只是別忘了,外人拜訪,需得下人通稟一聲!”
毀了?!
這時,千夜冥的手下一落,“世子,不好了!屬下剛牽着馬出來,不知爲何,沉香木車突然炸燬了!”
真的毀了?!
千夜冥立時大怒,伸手粗暴地抓住冷亦寒的衣領,一雙虎眼瞪得老大,“你找死!”
冷沐真一驚,正想勸架,卻見冷亦寒一臉沉着。
隨即白袖一揮,用內力擋開千夜冥,“冷族的家宴,只有冷姓者及其夫妻子女才能赴宴。冷族與千夜族有怨,向來不歡迎千夜族的人,還望千夜太子識相!”
他這是吃醋了?還是捍衛自己的權力?
冷沐真瞧着,只覺他男人了許多。
可在千夜冥面前,他依舊螻蟻。
瞧着他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像是小人得勢般,千夜冥笑語輕蔑,“該識相的,恐怕是你!”
冷亦寒亦是一笑,“冷族家宴,千夜太子確實不方便來,畢竟除了我們幾人,其他人並不知千夜太子的身份。如今,千夜太子又當衆取消了婚事,該以什麼樣的身份,進冷族的大門呢?”
“自然以.......”千夜冥欲言又止,被他說得一時無語。
確實,他取消了婚事,在外人看來,他與妹妹毫無干繫了。
如此一來,自然不能以妹妹夫婿的身份,進冷府大門。
至於賓客,畢竟是冷族家宴,怎麼可能讓外姓賓客參加?
見他語塞,冷亦寒又是一笑,比方纔多了一分輕鬆,“如若祖母願意留你,千夜太子參加家宴也無妨。只是祖母爲一家之長,千夜太子到訪,總要問過她吧?”
聽了這麼久,冷沐真才明白冷亦寒的心思,不由再次感動。
他確實愛她,愛得十分無私。
知曉她希望兄長回府,所以用激將法,製造千夜冥與老太君的見面。
即便他們見面、相認之後,他這個假哥哥會被淘汰、會無家可歸,他也願意這麼做。
只是冷沐真內疚,她真的值得他的付出麼?
千夜冥亦是聽出了他的意思,冷冷一哼,“你不怕本太子見了,老婆子將你趕出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