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還沒接手,後頭便傳來一陣厲聲,“你做什麼?!”
宮人身子一顫,立馬縮了手回來,叫冷沐真接了個空。
轉首一看,來者正是劉霆的貼身侍衛——奕天。
見是寧蠑和冷沐真,奕天先接過食盒,繼而向兩人一拜,“參見寧世子、大小姐安!”
看他這動作,顯然瞧出了冷沐真的心思,死死抓住食盒,不叫蠻力搶走。
說完,奕天順勢要走,卻被冷沐真叫住,“本小姐餓了,把食盒留下!”
身子都轉過去了,主子說話,奕天也只能轉回來,“這是順王的夜宵,大小姐的住處有廚房吧?”
他直話直說,冷沐真也是直言不諱,“自己做的,哪有搶來的好吃?”說着,已經伸出了手,“我也不強迫你,你自己決定給不給我吧!”
最怕這種以進爲退,奕天暗暗不安,想了一會兒還是抓緊了食盒,“順王等着用夜宵,還請大小姐不要爲難屬下!”
冷沐真善用以進爲退,見他有些動搖,立馬板起臉來,示威似地威脅,“本小姐給了你面子,你就不給本小姐一個面子?”
給面子事小,若沒有帶夜宵回去,順王可是要殺人的。
可眼前的寧世子、大小姐,又有哪一個是手下留情的主?
小小夜宵,卻也足以要他的性命,進退兩難。
正在爲難時,冷沐真又收了怒顏,故作耐心地勸道,“趁着順王沒等急,你先給了本小姐,臨時再叫御廚做一份,再僵持下去可就沒時間了。除非你自己吃了,不然本小姐會一直糾纏下去,你若自信逃得出本小姐的手掌心,只顧逃走。
不過你可要想好了,裡頭都是不能折騰的夜宵,跳來跳去的就不能吃了。你細想想,弄壞了菜、不逃僵持在這,你都難逃一死。還不如給了本小姐,快些送另一份回去!”
冷沐真的輕功,奕天聽絕塵說過一些,連絕塵都比之不過,更別說他了。
想要逃出去,又要保護夜宵,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既給了辦法,奕天也沒辦法,只好交出夜宵,迅速跑進御膳房,吩咐再做一份。
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到手了,這個奕天比絕塵爽快多了,冷沐真歡喜笑笑,找了一旁的石桌石凳坐下。
寧蠑也跟着坐下,見她悠悠笑然,他亦是一笑,“耍了他很好玩?”
冷沐真打開食盒,將裡頭的三樣菜拿了出來,向寧蠑一個點頭,“睡不着嘛,心裡煩躁得很,找個人耍耍,心情就好了!”
三道菜就有兩道甜糕點,唯一不是糕點的菜,也是糖醋排骨。
“高熱量、高脂肪,還天天吃,怪不得吃出一個大塊頭!”冷沐真嫌棄地撇撇嘴,取出裡頭唯一一雙筷子,遞給寧蠑的同時,給了他一個諂媚的大笑容,“餵我吃吧?”
自然了,劉霆的身材還是不錯的,肥肉多也不乏肌肉,是冷沐真誇大了。
被皇帝看中的繼承人,首先自然要健康,在皇帝看來,劉霆的身材就是最健康的身材。
再加上他聰慧、有計謀,他母妃也深得帝心,所以皇帝最喜歡他,也最寵愛他。
接收到丫頭的撒嬌,比兩道糕點還要甜膩幾分,寧蠑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沒有什麼不適。
笑了笑,接過筷子,一掃三樣菜,“先吃哪一道?”
“你決定!”冷沐真笑容更甜。
他決定?寧蠑又看了看菜,故作深思的樣子,調侃着一笑,“先吃我吧!”
突然的玩笑,冷沐真還有些猝不及防,還沒反應過來,臉已經羞紅,“大晚上的,吃什麼吃?”
其實想說大庭廣衆的,腦子一亂就說成大晚上的了。
寧蠑接茬,順勢要求,“就是大晚上,才最適合吃呀!”說着,半真半假地向她一個挑眉,“你吃不吃?”
又突然拋個這種問題來,還是半真心半玩笑的語氣,冷沐真有些遲疑,一時不知該接茬還是拒絕。
瞧出了她的爲難,寧蠑隨即夾了一塊芝麻糖糕,塞進了她的嘴裡,“還是吃夜宵吧!”
雖然迅速,力道卻很小,不至於傷了丫頭的嘴脣。
接到一塊甜糕,冷沐真這才一笑,笑得呆呆,“這麼大庭廣衆地甜蜜着,會不會太招搖了?”
不過幾個廚子,還都待在御膳房裡,周圍一個人也無,算什麼大庭廣衆?
不想在大庭廣衆甜蜜,難不成找一個安靜無人的地方甜蜜?
寧蠑突然壞笑,真到了安靜無人的地方,他可不敢保證不會做出一些壞事!
注意到他脣際一抹不知名的笑意,冷沐真眨巴眨巴眼睛,張開了嘴,“還要!”
腦子裡盡是羞羞的場景,配上丫頭一句“還要”,寧蠑也紅了臉,一時反應不及,“還要什麼?”
冷沐真指了指芝麻糖糕,“還要一塊!”
寧蠑低眸一看,原來是芝麻糖糕,隨即一抹失落迅速劃過眼眸,不過很快恢復了常色,“糖醋排骨看着不錯,要不要嚐嚐?”
“好!”冷沐真笑了笑,張開了嘴。
夾起一塊糖醋排骨,寧蠑順勢餵給她,卻被她抓住了手。
吃了糖醋排骨,冷沐真便搶走了筷子,笑着給他也夾了一塊,“你不是也餓了?我餵給你吃!”
寧蠑點了點頭,張口吃了過來。
兩人就這麼喂着,便聽御膳房裡頭,燒菜的聲音一頓。
應該是燒好了,沒過多久,便見奕天迅步出來。
想繞過冷沐真,馬上給主子送夜宵,卻又被她叫住,“這是一人份,本小姐和寧世子有兩個人,把新做的那份也留下!”
沒想到還有一出,奕天腳步一頓,臉色白得不行,“時辰真的不早了,屬下再不送去,王爺一定會大怒的,還請大小姐體諒!”
冷沐真挑眉一笑,學着寧蠑的語氣調侃,“你是本小姐的心上人麼?”
一聽這話,奕天的臉色更是一白,低着頭一臉惶恐,“大小姐說的哪裡話,屬下不敢高攀小姐!”
冷沐真一笑,“既然不是心上人,本小姐也不記得有你這個家人,憑什麼叫本小姐體諒你?本小姐和寧世子餓了睡不着,你就不體諒體諒我們?”
隨後,又是一樣的勸說,奕天聽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若非主僕有別,他的身份低人一等,他必會惱怒。
可惜自己的身份不如他人,有怨也只能忍着,“大小姐何必爲難屬下呢?”
冷沐真悠悠一笑,“沒有爲難,選擇在你!”
又是這種話.......他若真走,她必定胡攪蠻纏。
她睡不着覺,就跟他耗在這兒了。
奕天滿心的無奈,好好的晚上,怎麼就碰上她了呢?
“放下食盒。”寧蠑淡淡一句,幾乎不帶任何語氣,也沒有命令的意思。
但在奕天聽來,這就是命令。
大小姐雖然難纏,但還可以辯解幾句,寧世子不苟言笑的時候,纔是最危險的信號。
寧世子的手段,若有人惹了他,就是寧族毒鏢,絕不留情的。
誰不知曉毒鏢能一擊致命?寧蠑一發話,奕天便慌亂了,手足無措地放下食盒,再一次回了御膳房。
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冷沐真捂嘴笑笑,“還是你的話管用!”
寧蠑接茬,便是一句甜言,“我的話就是你的話,還是你最強!”
冷沐真訛他一眼,起身提了食盒回來,又是一樣的三道菜。
兩人同樣吃得津津有味,御膳房依舊熱火朝天地做着夜宵,不過御廚都不敢做了,只是指使資歷不深的學徒做。
跟大人物扯上關係的矛盾,御廚若將自己深陷其中,一定自身難保。
與其辛辛苦苦做菜,還不如回府歇着睡一覺!
至於這些資歷不深的學徒,活下來算他們走運,活不下來就只能怪他們命薄了!
深夜,御廚都已經出宮回府,御膳房卻還燈火通明。
奕天焦急地等着,中間有幾個下人來催,他不敢議論寧蠑和冷沐真,只說快好了。
學徒的動作不如御廚,自然耽誤了不少時間。
劉霆終於還是等不下去,怒氣衝衝地帶着一幫下人過來,原想教訓奕天,卻看見甜蜜逗笑的兩人。
怪不得夜宵遲遲不來,只看到他們二人,劉霆便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真是晦氣,吃個夜宵也不得安生!
注意到劉霆怒瞪的目光,冷沐真這才擡眸,輕慢睨了他一眼,“順王怎麼來了?這麼晚還這麼精神,是想到幾日後便是生日,所以興奮得睡不着?”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六月十五的生辰,原是及冠的好日子,盡被他們破壞了!
如今還拿來說事,豈不故意找茬笑話他?
聽到順王二字,御膳房裡的奕天一驚,連忙跑出來察看情況。
原以爲是冷沐真的調侃,沒想到劉霆真的來了,隨即一驚,連忙下跪,“王爺!”
劉霆充耳不聞,不理會地向冷沐真走去,睨了桌上的六個空盤子一眼,“這是本王的夜宵吧?”
冷沐真悠悠反問,“順王不會連頓夜宵都捨不得吧?”
這是一頓麼?分明是兩頓!
若只搶了一頓,她大可說是餓了,兩頓算怎麼回事?分明是故意挑釁!
劉霆正要發怒,卻聽寧蠑一陣假咳,“上回瞳靈失蹤的事,本世子還來不及細細算賬,順王不會忘了吧?”
他怎麼可能忘了?
那日皇帝取消了他的生辰,封他爲順王。他一氣之下,便引冷沐真出宮,想在宮外解決掉她。
奈何她的軍隊了得,他根本奈何不了她!
寧蠑的威脅,劉霆到底還是忌憚,慣性地退了一步,故作自然地笑笑,“大小姐勢力不容小覷,怪不得人人都願與你親近,寧世子不會也是因爲這個吧?”
挑撥離間,不只她冷沐真一個人會!
寧蠑卻不吃這一套,“本世子是不是,瞳靈心裡清楚。挑撥離間者,本世子一向容不得!”
劉霆眸光一冷,對方是兩個人,他肯定鬥不過。
只是夜宵一事,叫他怎麼可能放下面子?
事情是小,不爭一口氣卻叫人笑話。
瞧出了劉霆的意思,寧蠑挑眉一笑,“怎麼?順王想鬥一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