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上官凜知道唐千烈是光明磊落之人,不喜歡耍這些小聰明。
這種英雄救美的餿主意,也就古靈精怪的冷沐真小外孫女想得出來!
上官凜心裡知道,表面卻還是針對唐千烈,“老夫原以爲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即便武功智慧不及,起碼人品不差,沒想到竟也是玩這種陰險花招的小人!”
唐千烈被訓,雲千柔自然不高興。
畢竟是冷沐真出的主意,她自然送佛送到西,見雲千柔想要爲唐千烈說話,自己搶先一步狡辯,“外公又誤會什麼了?我讓哥哥盯着的,是另一幫司徒詳的人,抓走表姐的人,並不是那一幫人!”
一聽“抓走表姐”二字,冷伯諭不由一驚,“又發生什麼事了?司徒詳還派了另一撥人,欲挾持表妹、逼二弟退兵?”
冷沐真一邊使眼色,一邊應聲點頭,“是啊!司徒詳萬事都想的很周全,猜到挾持嫂子不成,所以派了另一撥人同時挾持表姐。他們還說,嫂子沒法挾持,用表姐要挾二哥也是一樣的!”
終於讀懂了妹妹的眼色,冷伯諭會意點頭,向着上官凜一笑,“沒想到司徒詳這般狡猾,爲了威脅二弟退兵,不惜傷害弟媳和表妹。”
說着,又看向雲千柔,故作擔心的神情,“表妹沒事吧?”
冷伯諭有些不自然的演技,讓雲千柔沒法很好地配合,亦是不自然地裝作重傷的樣子,“咳咳,已經沒事了,多謝表哥關心!”
瞧出了他們的不自然,上官凜自然不信冷沐真的話,依舊針對唐千烈,一副質問的嚴肅神情,“老夫問你話,你若有一句謊話,老夫立馬將你逐出冷府,讓你永世不得再見柔兒!”
上官凜到底還是有長者威儀的,唐千烈成功被震懾住,表現出一臉惶恐,“請老大人問話!”
依着唐千烈直爽的性子,陪着雲千柔演這一齣戲已經很勉強了。如今謊話被揭穿,上官凜要問話,他怎麼可能再繼續撒謊?
雲千柔瞭解唐千烈的性子,沒等上官凜問話,便先發制人,“我身負重傷,外公一點不關心,還質疑我們是否欺騙,外公究竟安的什麼心思?!難道我一身傷痛,還能是騙你的?”
傷痛確實是騙上官凜的,只是表象的重傷,服了一種毒藥,就可以製造重傷的假象。正因如此,雲千柔才一直沒讓上官凜把脈,連胳膊也不讓上官凜碰觸。
誰讓上官凜是點青醫術的精深者,那種最簡單的毒藥,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的火眼金睛?
不過那種毒藥,被冷沐真做了處理,冷沐真拍着胸脯說萬無一失,想來上官凜還暫時瞧不出端倪。只是雲千柔不讓把脈,這一奇怪的舉動,不由叫上官凜疑心。
聽雲千柔無理取鬧,上官凜暗暗不悅,趁着她不注意,抓住她的胳膊開始把脈。
果然傷痛是騙人的!
雲千柔和冷沐真同時一驚,想讓上官凜撒手,可惜上官凜已經瞧出端倪。
確定了欺騙的事,上官凜更加惱怒,矛頭亦是對準唐千烈,“你還有什麼話說?”
謊話被揭穿,唐千烈是有性子的人,自然不會狡辯,“請老大人恕罪!”
恕罪?他想讓孫女找到一個腳踏實地、可靠的男子,他居然在這耍小聰明,叫他如何恕罪?
上官凜依舊是質問的嚴肅神情,“老夫問你,這個主意是誰想出來的?”
唐千烈知道是冷沐真想出來的,不過冷沐真也是爲了他和雲千柔好,他不可能將她拖下水,所以說了正義的謊話,“回老大人的話,是我想出來的。”
他不經常撒謊,除非是真正善意的謊言。他如今肯爲冷沐真遮掩,冷沐真自然看好他,這樣的人,其實挺可靠的!
他能爲表妹遮掩,雲千柔亦是欣慰,可一想上官凜的氣都要撒在他身上,雲千柔又不由心疼,連忙接了一句,“主意不是千烈想出來的,是我想出來的,外公要怪就怪我好了!”
他們倆都肯爲自己遮掩,冷沐真自然也不能窩囊了,“你們都別替我頂罪了,主意是我想出來的,外公就說怎麼辦吧!”
別人犯了錯,具是認錯的表情。這丫頭可好,犯了錯還振振有詞的,昂首挺胸哪裡像是認錯的樣子?
自己的寶貝外孫,上官凜自然捨不得打罵,只得無奈地看着冷沐真,“明明是外人出的餿主意,你們姐妹倆有什麼可爭搶的?老夫知道你們姐妹倆不是那種人!”
上官凜有心護短,冷伯諭身在局外,看得最清楚,忍不住直言揭穿,“一般這種餿主意,就是真兒當先的,外公何必替她遮掩呢?都是爲了表妹好,真兒也沒有錯!”
上官凜跟着點頭,“真兒自然沒錯了,錯在唐家公子,明明知曉小孩子不懂事,竟也跟着欺騙老夫!”
繞來繞去,錯還是到了唐千烈身上,冷沐真也看不過去了,“外公這麼護短,以後誰還敢娶你們家的姑娘?別等到表姐年歲大了,外公才知道後悔!”
死丫頭,好心幫着她,居然還敢擡槓!上官凜只用眼神抱怨一下,面上還是針對唐千烈,“總之這件事,你欺騙了老夫,老夫不可能善罷甘休!行了,你走吧,不必再見柔兒了!”
一聽如此,雲千柔立馬急了,“這又不是千烈的主意,外公何必針對他呢?若非我又哭又鬧,依他的性子,不可能做欺騙外公的事!”
上官凜卻十分固執,“不管可不可能,他都已經做了,既然做了,老夫就不可能割愛!”
說着,冷冷看了唐千烈一眼,“你還不走?等着老夫將你掃地出門麼?”
事到如今,唐千烈也沒有怪冷沐真的餿主意,只是不捨地看了雲千柔一眼,“老大人在氣頭上,我不敢頂嘴。但柔兒是我一生最愛,我不可能放棄,這就回去勤加練習,練習完再接受老大人的考驗!”
說完了話,唐千烈便轉身離開了。
唐千烈走了沒多久,姚瑤房間的侍女便來報,說是姚瑤剛回房就出事了!
冷沐真等人具是一驚,齊齊往姚瑤的房間跑去。雲千柔尚未解毒,先去拿解藥解毒,後一步再行跟上。
剛剛拿到解藥,便聽外頭一陣殺聲,司徒詳的人明目張膽地衝了進來,見人殺人,看似往姚瑤的房間去了!
雲千柔瞧着一驚,服下解藥,便想去救姚瑤。
突然一道暗箭,準確地射向雲千柔,直指她的心口致命處!
暗箭的手法極爲精妙,雲千柔感覺到時,已經來不及躲閃。
“當心!”唐千烈持着雙刃劍,及時出現替雲千柔擋住暗箭,雲千柔才躲過了一劫。
這是江族的暗器,或許是江歆聽說了冷沐真被授意殺她,所以前來先發制人了?還是江歆另有所圖?
不管是爲什麼,雲千柔都集中了精神,與唐千烈一起對抗江族的暗襲。
冷府守衛森嚴,江族的人並不能進入冷府埋伏,只是埋伏在冷府外,遠程對雲千柔進行攻擊。
江族的暗器雖然厲害,但耐不過遠程,威力到底還是有所削弱。
剛剛一道暗箭,由唐千烈抵禦,還是綽綽有餘的。
被廢了寧族心經之後,江歆似乎練成了另一種江族獨門武功。暗箭之後,便是萬箭齊發,變暗襲爲明殺,不管是威力還是囂張程度,都勝過任何暗器招式!
所有暗器都對準了雲千柔,雲千柔只有簡單的金針兵器,自然難以抵禦這麼多暗器。
唐千烈擋在其前,即便持有雙刃劍,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眼見着氣力越來越不足,唐千烈只好收起雙刃劍,運起唐族的獨門心法,匯聚所有江門暗器。
雲千柔被眼前的情景所驚,只見唐千烈的雙手匯合,其間發出強大的橙紅色光芒。那些箭就像是受了吸引一樣,齊齊往唐千烈聚攏。
這是唐族心法的最後一重,聚攏了所有暗器之後,原應該將暗器全部銷燬。可惜唐千烈的內功不足,聚攏之後沒法全部銷燬,反而萬箭穿心傷了自己!
唐千烈知道自己的修習還不夠,冒然用這一招,只會讓自己重傷。可是他不能任由雲千柔被傷,即便犧牲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護她周全!
不僅僅因爲愛她,就算不愛,他也看不慣一個弱女子,受到這般莫名其妙的暗襲!
他的正義自然沒話說,不過對待愛人,和對待其他人還是有區別的。對待雲千柔,他可以犧牲自己換他平安,若換了其他人,他也會出手幫助,但不會危及自己的性命。
唐千烈受傷之後,冷府的護衛才齊齊出動,及時抵禦了江族的攻擊,也打退了司徒詳的手下。
冷沐真等人意識到這是聲東擊西,也紛紛趕來雲千柔處。可惜晚了一步,唐千烈已經重傷倒地。
雲千柔哭得不成樣子,邊掉淚邊用金針救治,可惜唐千烈的經脈全斷,她的金針根本無濟於事!
看到孫女哭成這樣,上官凜才知道他們的感情有多深,同時也心疼孫女。
再看唐千烈,滿身傷痕,全然沒了平時的威風凜凜。上官凜心裡是難受的,沒想到他肯犧牲自己而保護孫女。
這樣的人,即便通過不了考驗,上官凜也願意認可。本事再大的人,也敵不過一分真情。
之前寧蠑通過考驗,上官凜看的也不全是他的本事,更多的還是他對冷沐真的關心。連他都被寧蠑的關心感動,最後才欣然接受了寧蠑。
至於唐千烈,他雖然不如寧蠑細心,也不如寧蠑的本事,但起碼有一顆犧牲自己的心。這些日子,上官凜也看得出,這是個光明磊落、敢做敢當的孩子。
他與寧蠑不是同一種人,上官凜也不想勉強他做寧蠑,既然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他就勉強答應了吧!
既然答應了,上官凜自然及時上前,將孫女的金針撤去,認真給唐千烈把脈,“他的情況不妙,來人,將唐公子扶進屋!”
上官凜視點青醫術爲珍寶,面對外人是不可能這麼熱心的。冷沐真暗暗一笑,看來上官凜是認可唐千烈了,沒想到司徒詳的聲東擊西,陰差陽錯地成就了一段美事!
只是可憐了唐千烈,看他的傷勢,大概一個月都不能下牀了!
上官凜的醫術,真的可以達成妙手回春的程度。在別人看來,上官凜的傷勢無藥可救,上官凜卻生生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經過一個時辰的救治,天都黑了,唐千烈的臉色卻還慘白。雖然臉色慘白,但經脈都已經恢復,上官凜也累得滿身是汗。
雲千柔一面擔心唐千烈,但見上官凜的臉色也不好看,又連忙上前去扶上官凜,“外公還好麼?”
經她一說,上官凜才意識到自己差點撐不住,隨即自嘲一笑,“果然是老了,連這點內功舍不出!”
見孫女擔憂,上官凜回神才安撫,“放心吧,老夫沒事,你快去看看烈兒怎麼樣了!”
烈兒.......雲千柔有一刻的呆愣,明白了上官凜的意思,會心一笑去看唐千烈的情況。
比起受傷之前,唐千烈的情況已經好轉很多,但是恢復尚需時日。
雲千柔慢慢給唐千烈服藥,冷沐真和冷伯諭則看向上官凜,見他臉色不對,連忙上前攙扶。
攙扶之際,冷沐真感覺到上官凜體內的毒素蔓延,不由一驚,“箭上有毒?”
上官凜力不從心地點頭,“是寒毒、炎毒和蠱毒的結合,司徒詳這回是下了重金了,居然動用這三種毒形成毒咒。老夫體內的混元護體,尚且可以撐住一段時日,卻沒法自身解毒.......”
又是這三種毒!
記得之前冷軒和三位長老,也中過這種毒咒!
這三種毒是北詔、南詔和苗川的獨門毒藥,司徒詳要得手,必須花重金。看來今日不只是聲東擊西,還是一個連環套。
先前聽江淑瑤說,江歆不久後就要來洛商。冷沐真還奇怪,江歆來洛商究竟所謂何事,原來是司徒詳的授意。
不過之前沒有冷非冥的攻佔,想來司徒詳的矛頭,原本對準的是洛商新帝。他知道登基的人不會是劉笙,讓江族練習這一次的萬箭齊發,爲的就是取劉漓的性命。
只是他沒想到冷非冥會帶兵發動戰爭,所以江族的矛頭就轉了,反正劉漓暫時成不了事,對付冷非冥、守住國土最重要。
司徒詳原本想對付雲千柔,沒想到傷了唐千烈。不過司徒詳的目的還是達成了,上官凜替唐千烈療傷,毒素轉移形成毒咒。上官凜的內功之高,根本沒人救得了他!
等到上官凜的死訊傳入冷非冥耳中,司徒詳就可以威脅說,這只是剛剛開始。若他還不肯退兵,接下來,冷族的人會相繼死去!
這纔看清司徒詳的目的,冷沐真徹底無奈,先扶了上官凜坐下,才着急埋怨,“你看不出箭上有毒麼?怎麼敢冒然救治?”
上官凜亦是無奈,“不知道司徒詳用了什麼毒,將箭上的三種毒隱藏得極好,我感覺到時,已經受了他的算計!”
能跟上官凜的內力匹敵的人,想來只有嶽孟一個人。可嶽孟不懂歸元真氣,即便有了象牙,也沒法替上官凜解毒。
千儀琳的歸元真氣倒是精深,可惜她遠在北界,最近她忙碌得很,寄信過去也不知道她能否看見。
看出了冷沐真的心思,上官凜苦惱地搖了搖頭,“琳兒的歸元真氣雖然高深,但她的內功混雜,與老夫相沖。我們曾試過互相療傷,差一點走火入魔,所以她救不了老夫!”
冷沐真一愣,“連母妃都救不了,那還有誰能救?”
聽到上官凜中毒,雲千柔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前去看上官凜的情況。
冷伯諭亦是擔心不已,運起自身的混元真氣,想試着轉移上官凜的毒咒,及時被上官凜攔住,“諭兒,不許胡鬧!毒咒在老夫體內,已經蔓延至最劇,你強行轉移,立即就會沒命!”
“可是........”冷伯諭欲言又止,還是固執,“我死了無所謂,願以性命救外公!”
冷沐真見狀,也連忙攔住冷伯諭,“哥哥不要衝動,外公身上的毒咒,你真的受不住,連祖母都不一定受得住!”
冷伯諭罷了手,開始想對策,突然靈光一現,“對了,父王。我記得之前父王與外公的內力相合,你們的內力是不相沖的,我這就去請父王來!”
冷耿內功高深,又得了冷軒、上官凜等人的真傳,他自然救得了上官凜。
只是冷耿忙於北界諸事,怎麼可能前來救上官凜。
上官凜中毒過深,又不可能及時移去北界。
如是這樣,幾人僵在一處,不知道該不該去請冷耿過來。
上官凜仔細想過之後,還是搖了搖頭,“北界大業,他即將完成,老夫不想拖了他的後腿。反正老夫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多久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樣的!”
冷伯諭卻不同意,“我這就去請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