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皇上一身明黃龍袍,朗聲道:“朕準備明日傳位於太子許默,各位愛卿可有異議?”
戶部尚書站了出來:“皇上,這退位一事,是不是太倉促了?”
皇上不怒反笑:“愛卿,這怎麼算倉促呢?想必你們也知道默兒的能力。在安定國與尚音國一戰中,不說唐大將軍的話,首位功臣又是何人?”
戶部尚書點點頭:“太子的才能卑職都是看在眼裡,只不過……”
皇上聽出了幾分意思:“愛卿,你的意思是,朕不該這麼早退位?”
刑部尚書也站了出來;“不錯,皇上,戶部劉尚書的看法其實卑職也想了。”
“哦?”皇上爽朗的笑,“朕一把老骨頭了,是應該歇歇了。將這安定國的江山交給默兒,朕覺得甚是放心啊。”
丞相連忙出來作揖:“聖上所言極是。只不過劉尚書鄭尚書的看法也不足爲奇。聖上,微臣認爲,應該趁早讓太子殿下上位!”
皇上點點頭:“朕也覺得是這樣,不然的話,不知有哪些人要篡奪這江山呢!”說完還有意無意的往堂下瞥了一眼。
劉尚書鄭尚書連忙跪下叩頭:“皇上恕罪,卑職也是無心之語啊!”
皇上微微閉了閉眼:“朕知道,朕說的也不是你們。”
兩人不敢再問,趕緊站起來各自走到位置上。
“嗯,就先這樣吧。有什麼事各位愛卿明日再談,退朝!”
宣禮太監高聲道:“退朝——”
皇上揉了揉太陽穴,轉身離開。
隱隱的預感,這皇宮,怕是要亂一場。
“奉天承運,皇帝駕曰,因當朝太子許默,文武兼備,具經管安定之才。朕垂垂老矣,特傳位於當朝太子,欽此——”
傾貴妃臉色扭曲的可怕:“什麼!”
丫鬟翠蘭膽戰心驚道:“貴妃娘娘,皇上下了聖旨,要……”
“你別說了!”傾貴妃狠狠地將一個白瓷杯子扔在腳下,濺起的碎片劃傷了翠蘭的手:“娘娘……”
“滾!你給我滾出去!”傾貴妃咆哮道,“老不死的,他是不想活了!”
翠蘭委委屈屈的哭着跑出去,娘娘怎麼跟往常不一樣了?
許昌在後面遠遠地看着傾貴妃。他知道是爲什麼。新帝即位,母妃的情感在身體殘留越來越少,這一次,就完全是生死蠱的掌控了。
許昌苦笑,這一次,他是真的永遠失去母妃了。
從前那個沉靜美麗的女子再不復返,只是留下一個絕美無比的空殼,留給一隻蟲掌控。
許昌忽然有點後悔,自己要是不把那隻蟲子放過去,不相信樓蘭人的鬼話,母妃是不是就會不那麼痛苦?
她一定很痛苦吧……在九泉之下看到自己的軀殼那麼殘忍的活在這世上。她是個多善良的人啊……許昌甚至還記得,當年年輕美麗的母妃坐在草地上喂小貓的情景。
只可惜……再也不會看見了。
許昌悽悽一笑,原來他輸了全盤。
真難過啊,難過,可是又能怎麼樣?
母妃走了,留下來的只是被生死蠱掌握下母妃的軀殼。
許昌眸光黯淡,終是走了出去。
再如何,事情也不會改變了。
傾貴妃忽然呼吸急促起來,臉漲得通紅,然後直直暈了過去。
兩分鐘後,一條黑色的大蠱蟲從鼻中鑽了出來。
這是母蠱。
一般蠱蟲分爲母蠱和子蠱,母蠱才能使人中蠱並誕下數條子蠱,子蠱的作用就是和母蠱**,生出子蠱和母蠱。
而這條母蠱,可以算得上是蠱中之王了。
單單看這母蠱的體型和色彩純正,就知道這隻蠱蟲絕對是上等品。更不用說,這還是極其稀有的生死蠱。
樓蘭人也算是豁出了老本了,居然將這麼珍貴的蠱蟲擺了出來。
傾貴妃臉色慘白,此刻的樣子就像上吊以後屍體的樣子,全無血色。母蠱蠕動出來,在傾貴妃手腕處吸了足足一炷香時候的血,才慢悠悠的再爬回去。
等生死蠱進入了鼻翼,才能聽得傾貴妃微弱的呼吸聲,然後慢慢變得勻稱,又過了半柱香才悠悠轉醒。
這時的傾貴妃早已脫去了剛剛虛弱幾乎死亡的狀態,現在的她,跟平常人沒有什麼差別。
“是時候算一賬了。”傾貴妃眼眸中閃過一抹狡詐,“是時候了。”
她從鴿籠裡放出那隻翅膀有灰色印記的信鴿,看着它漸漸飛遠,脣角揚起一抹笑容。
樓蘭人應該要來了。
果然,樓蘭人領着其他的樓蘭餘黨來了。
傾貴妃自認爲勝券在握,看見樓蘭人便急忙上前:“我大概可以出手了。”
樓蘭人眼前一亮:“什麼?”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時機!
傾貴妃笑:“主人,我想是這樣的。”
樓蘭人興奮地發抖:“走,趕快行動!”
他等了整整十六年的時機啊,現在,終於來到了!
只要把握好了這個機會,他就可以收服安定國!更不用說什麼樓蘭,就連那個兇險狡詐的老狐狸也是一切免談!
那個老狐狸……樓蘭人眸中閃過一縷陰狠,你敢這麼對我,我也敢全數奉還給你!
樓蘭人真名叫苗摩,以前是真正的傾貴妃身邊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太監。
而苗摩其實身份遠不止這麼低微,也算個偏遠一點的皇親國戚。
可就是因爲駱親王苗般!就是他!
苗般不受樓蘭國主的信任,雖說也是個親王,但因爲母妃與國主的母后爭鬥層出不窮,差點害死國主,所以國主對苗般心懷記恨,一直沒有忘掉。
國主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傾貴妃苗辛。苗辛十分信任這個表叔。苗辛是女子,繼承皇位自然不可能,更別說那時候的苗辛還是個十幾歲的妙齡少女。苗般策劃了一場“意外”,準備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國主,卻考慮到了……即使他和國主有親緣關係,那是不是還有人也有呢?
爲了不讓自己白費心機,他特意徹查此事。國主的皇親國戚不多,而除了苗辛以外,仍然在世的,只有一個苗摩。
這個苗摩來頭
可不小,雖然說沒有什麼實錢實權,只是一個空殼子,但要是國主駕崩,他的上位率甚至會比自己強——他是國主和一個風塵女子的私生子。自古以來傳位,都是先傳給兒子,沒有兒子再傳給兄弟。這個私生子可不是撿了大便宜!
苗般心一緊,不能有任何人威脅到他的地位!
他連忙喚來身邊最信任的巫蠱手——南蠻,告訴他一定要對這個苗摩下狠手,但不能弄死,否則定會有人懷疑!
南蠻疑惑:“主公,那怎麼樣纔是最好的?”
苗般眯起眼睛想了想:“閹了吧。”
把你閹了,任憑你活蹦亂跳又能如何?
國主之位,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南蠻作揖:“是,主公。”
叫苗摩的,可怪不得我,只是你生不逢時!
苗摩那時也就十八歲,幾乎不通曉世事的樣子。
後來,苗般終於放心的實施了計劃,卻沒想到苗摩記恨許久,向樓蘭王告了密。
只可惜,樓蘭王還是死了。只不過,他因爲試圖篡權奪位,也無理當上皇帝。
有人試圖推舉苗摩,卻被苗般冷冷嗤笑,不是個男人,也能當樓蘭王?
人們雖然疑惑,但也噤了聲。原本要不是皇上只有一個兒子,駱親王又謀害國主被發現。不然憑苗摩私生子的身份,也是斷然沒有資格的。
可是,如今卻曝出這樣的醜聞,好歹國主的私生子也是個皇子,怎麼能是個太監?
苗摩很快就被埋沒。苗般爲了報復他,給他下了蠱。七步蠱,七步非七步,而是七日。每隔七日便會有蝕骨噬心的疼痛,宛如蛻掉一層皮一般的苦楚。更狠的是,此蠱沒有解法。
他被安排在了苗辛公主的妙音樓,做一個跑腿太監。
每一天,都屈辱無比!
他發誓,一定要將這些痛苦加倍奉還在苗般身上!
所以趁苗辛公主外嫁安定國皇帝之時,他休整幾年,鍛鍊了一批技藝精湛的巫蠱手,然後死出去尋找苗辛。
然而這個時候,苗辛已經改名妙心,成爲了受寵的美妾傾貴妃。
他對這個苗辛沒什麼好感,所以很乾脆的點明瞭中心,然後威脅了她。
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居然這麼容易就同意了。她哭着說只要不傷害她的兒子,她就同意。
他當然不會讓許昌死,他還有大用呢。
他說好,然後離開了。
靜觀其變,這是最聰明的辦法,
只是他沒想到,那個叫苗辛的女人居然會輕生。
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確實很漂亮,大概算的上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吧。只可惜,他早已淡忘了親情是什麼!
苗辛穿着一身白色的素衫子,臉色也是蒼白不見血色的。明眸皓齒,一朵紅蓮初出水,膝上安排,愛惜須教不離懷。
他喜歡這種絕望的樣子。
想當初,自己也是這麼絕望吧?
果然是兄妹。不知怎麼,苗摩忽然有些可憐起她來。
只不過,究竟是可憐她,還是可憐當初的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