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擦擦眼裡的淚花,哎呀,他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結果人家一點都不心疼,他這個心累的。
然後想起她的話,許昌?她去見許昌幹什麼?
因爲這幾天忙着登基典禮,所以很多事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傾貴妃的事情。
心裡怎麼樣想的,嘴上就怎麼問了。
“你去見他幹什麼?”
唐真真看着他一臉風雨欲來的仗勢,猛地一拍額頭。
她忘了許默根本就不知道傾貴妃的事情了……
她坐在許默身側,耐心的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以及許昌的請求跟他說了一遍,許默這才放心,原來是這樣啊!
“這個簡單。畢竟他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若是連這個忙都幫不了的話,那我當這個皇帝也就沒什麼用了。”
“嗯好。謝謝許默。”
唐真真一臉歡喜的看着許默。
許昌聽到了一定會高興的吧。
許默皺眉看着她,一臉嚴肅。
“我是你的誰?”
唐真真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然後撓撓頭,有點疑惑。
“那是我夫君啊……”
“那我既然是你夫君你應該叫我什麼?”
“許默啊……”
唐真真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模樣看着許默,他今天是怎麼了?奇奇怪怪的,以前不也是這麼叫他的嗎?
而她卻不知道他們結婚了就不該叫名字了,不然該有些生疏了,可憐的許默,居然愛上了這麼遲鈍的女子。
許默無奈的扶着額頭,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第二天,一道聖旨降臨二皇子宮殿,內容很簡單:念昔日兄弟之情,故免其死罪,廢爲庶民,順便帶着傾貴妃的屍骨一起離開皇宮。
許昌擡頭看着蔚藍的天,許久,他笑了。
謝謝……哥哥。
也謝謝……真真。
而後便坐上了出宮的馬車,一路上,他都靜靜的觀望着這座他生活了十幾年的皇宮,今日一別,便不能回來了,心裡終究……還是不捨的吧。
他暗自嘆了一口氣,摸着懷裡的骨灰盒,淡笑。
母妃,以前你總是說想離開皇宮去看看外面的風景,現在昌兒便抱着您,好好看這世間的大好河山。
而他卻沒注意到,城牆上其實一直有一個人在靜靜的看着他的馬車離去,然後默默的說了一句:“許昌,記得照顧好自己。”
“真真,人都走了,別站了,快下來吧,等會該着涼了。”
許默手拿一件外套披在唐真真肩上,臉頰蹭蹭她已有些冰涼的臉蛋溫柔的說。
可是唐真真卻並沒有回答他。
只是自顧自的說:“許默,若是許昌的母妃不是樓蘭人,這一切或許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她說話時,語氣很淡,臉上滿滿的都是感傷。許默很少看到這樣的唐真真,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她。
唐真真沒再說話,只是看着遠方。
許昌,若是若干年後我們再次相見的話,那你一定會是個翩翩公子樣吧,定不會像在皇宮中一樣吧。
許久許久之後,她又不由得嘆了口氣。
許默被她嘆氣嘆的心一愣一愣的了。唐真真現在是怎麼了?怎麼越來越不像以前那個灑脫無拘無束的她了?
這一切好像從她入宮後就開始變了,只是他怎麼一直都沒發現?
想着想着,突然走過來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的下跪說:“啓稟皇上,娘娘,有一位名叫春兒的丫鬟求見,她說她是唐將軍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
唐真真和許默同時一愣,嫂子?
兩人異口同聲“讓她過來。”
過了一會
,春兒走過來,低頭走近唐真真身邊,躊躇了許久才說:“娘娘……老太太她……”
“我娘?她怎麼了?”
唐真真是個直性子,看着春兒支支吾吾的,直接就不耐煩了。
春兒看她不耐煩了,猛地就跪下了,哭着說:“大小姐,老太太她……她故去了!”
唐真真一聽這話,故去?什麼意思?她娘怎麼了?
她剛想問些什麼的時候,眼一閉,頭一低,就給暈過去不省人事了。
而許默也被打擊的不輕,但還是及時接住了唐真真像樹葉一般飄落的身體。
心裡已經有些難過,丈母孃故去了,他們纔剛結婚不久,她就故去了,這讓真真如何接受?
他嘆了口氣,這幾天真真已經有些精疲力盡了,現在又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真的很害怕她會受不了。
唐真真醒來時,宮殿裡靜靜的,鴉雀無聲,她擡眼看着沉默許久的許默,張了好幾次口,終究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問起,但是眼角的淚滴卻溢了出來。
許默一看,趕忙去擦。
唐真真任由他動作,終於啞着嗓子問了一句:“我娘……怎麼樣了?”
許默看着她默默的隱忍眼淚,心裡像被刀紮了一樣的疼,他沒有回答她。
但是對於唐真真來說,沉默便是默認了,她娘……真的離開她了……
這一瞬,她徹底體會到了許昌失去母妃時的痛苦,真的真的很疼,疼到讓人窒息。
她將頭轉向牆壁,不讓他們看見她流淚的樣子,好久好久才憋出一句話:“你們都出去吧。”
許默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她這麼難過,也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去接受,所以他和所有人退下。
在所有人退出去後,唐真真終於隱忍不住,嚎啕大哭。
昔日孃親對自己的字字句句,彷彿都還在耳畔。
“真真,你瞧,這糕點好不好吃?”
“真真,上了學堂就該乖乖的了,不能惹的人就要離遠一些。”
“真真,快過來看看娘給你做的衣裳合不合身。”
“真真,嫁做人妻了就該懂事些了,不要再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耍小孩子氣知道嗎?”
……
最疼愛她的孃親,故去了,故去了!她沒娘了,她是個沒孃的孩子了,娘……
娘你怎麼這麼狠心。
您不是說要抱真真給你生的外孫嗎?
您不是說要陪着真真過以後的所有生辰的嗎?
娘,您騙我,您騙我!
唐真真一直哭,許默在門外無助的站着,靜靜的聽着。心裡也感覺到了真真心裡的那種痛。
後來哭累了,她就流着眼淚睡着了,身子縮成一團抱着自己窩在角落裡,彷彿那樣她纔會感覺到一些安全感。
她醒來時已經是第三天早晨了,她也終於不再哭,只是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不見。
嫂子一大早便讓人捎來口信,說今天是娘下葬的日子,讓她務必快些回去。
“許默,走吧。”
唐真真望着鏡中的自己,穿着一身月白色裙衫,原本好看的臉蛋經過這幾天的事情已經變得蒼白,眼睛腫腫的,跟桃核已經沒什麼兩樣了。
“好。”
許默擔憂的看着她,沒有說什麼,她現在需要的是安靜,他靜靜的陪着她便好了。
回到將軍府,唐真真看着昔日的家,白色的綢緞擡眼可見,讓人觸目驚心。
她很想不哭,可是還是忍不住。許默抱着她,輕輕的拍她的背。
“許默。”
“嗯?”
“外面是不是下雪了,爲什麼我感覺好冷。”
“……”
“真真。”
爹
爹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擡起頭,看着自家老爹,發現他兩鬢的頭髮已經全白了。
“爹……我……”
唐真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她……她怎麼就沒好好的陪着娘呢,導致娘在生前也沒有看到自己一眼。
“你哥和你嫂子都在靈堂,你過去看看吧。”
老將軍的聲音輕輕的,聽不出是喜是悲,或許他已經痛的麻木了吧。
走進靈堂,漫天的白綢子,看的她眼睛直疼。
她沒再隱忍,大哭出聲“娘!”
衆人面對着她的眼淚束手無策,連一向聰明絕頂的樑靜嫺也噤了聲。
唐仲緊緊的抱着唐真真,他想,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哥。”
“怎麼了?”
“娘……有唸叨我嗎?”
“有,娘說,她以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但是現在,有許默在你身邊,娘心裡知足了。”
“我真是不孝,都沒有陪着娘……我……”
說完又哭了起來。
唐仲可能也忍了很久,如今看自家妹子這一哭,竟也哭了起來。
樑靜嫺看着他們,靜靜的擦着自己的眼淚。
然後下人才進來通報說“大將軍,大小姐,下葬的時間到了。”
唐仲這才止住哭,一抹眼淚,衝下人點了點頭。
然後擡起哭的像小花貓一樣的唐真真,輕輕的說:“真真,我們去送娘最後一程吧。”
“好。”
一路的吹吹打打,唐真真自始至終都窩在許默懷裡流着眼淚,止都止不住,許默都有些擔心她會不會撐不住了。
就在已經挖好坑要將棺材放下時,唐真真突然衝過去,用身體抱住棺材死活不讓他們埋,彷彿埋了之後,她就真的失去娘了。
“真真……”
所有人都過去想拉開她,但是都沒有拉開,因爲她,真的用盡了全部力氣去抓緊它。
大家沒辦法了,索性就站在一旁,任由她抱着,他們想着,或許等她累了就好了。
但是她沒有累,而是哭暈了過去。衆人再次手忙腳亂,一邊要下葬一邊還要擔心唐真真的身體受不受得了。
唐真真這一暈,就暈了好久好久。
因爲她做了個夢,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面,娘還在,一直陪着她玩,看着她出嫁,抱着她的孩子一臉笑容,可是一覺醒來,什麼都沒了……都沒了……
唐真真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都不讓進,就連許默都被隔絕在外了,而且不吃不喝好幾天,唐仲都差點想破門而入了。
終於有一天,他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就把門給拆了,然後他們就看到,唐真真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傻傻的笑着,神智好像有些不清晰了……
許默有些不敢相信的走到她面前,柔聲說:“真真?”
可是唐真真並沒有看他,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傻笑着。
唐仲緊緊的皺着眉頭,看着許默說:“許默,這次的事情對真真的打擊太大了,她現在也只是有些承受不了,這幾天你就先帶她去散散心,給她點時間就好了。”
許默點頭。
唐仲說的也對,時間是淡忘一切最好的解藥,等真真熬過了這段日子,或許就好了。
但是他纔剛登基,不可能那麼簡單全身而退,所以他帶着已經有些傻的唐真真去到自家父皇面前。
皇上看着唐真真一頭霧水,這是怎麼了?
“父皇,想必你也聽說了老將軍夫人故去的事情了吧,真真現在因爲她孃的故去,有些承受不住,所以神智有些恍惚了,所以我想請求父皇給兒臣放幾天假,讓兒臣先帶真真出去散散心,讓她度過這個難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