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選擇乘坐飛機,而是坐上了一艘客輪。
剛到夜裡,出發還沒有過兩個小時,包裡的手機就瘋狂地震響了起來。
呆在房間裡,一直情緒鬱郁的葉小欣臉色發白,咬着脣邊有些心虛,更有些無助地看向面前的小傢伙,沒主意了。
一定是他打過來的!
一定是他找不到她後,在焦急找她!
怎麼辦?怎麼辦呢?
是接還是不接?
小傢伙卻是鎮定自若,機靈靈動的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着揶揄她:
“媽媽,這就怕了?怕什麼啊……”
說着,他湊上來,一把抓過她的包,從裡面拿出她那部三星手機,直接扣下來後蓋,電池一卸,扣下來電話卡隨手就往窗外一丟……
“哎……”
葉小欣一急,卻是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張小卡片消失在一片夜幕黑暗中……
“這樣他就找不到了,至少我們可以躲好些天了。來,媽媽,早點睡覺吧!”
小傢伙嬉皮笑臉的,拉着她的手,就往牀邊上拉。
葉小欣怔怔地看着他,只覺得內心有些震驚。
一路上,從商場裡逃出來,幫她搭車,不坐出租車;到建議不去機場,也不在港口登記上船,而是找到假護照,搭上這艘路過馬六甲海峽的客輪;再到現在他乾淨利落地幫她扔掉手機卡……這個小機靈鬼,真是人小鬼大,她這個路癡能順順利利地脫逃逃出來,真的是全靠他了。
可是。
他真的就這麼想離開他的爸爸,離開霍家嗎?
她不禁有些擔心地看着他,忍不住尋問:
“我們這樣離開了,你不想你爸爸嗎?”
“哎呀,媽媽,我帶着你環遊全世界去,怎麼樣?幹嘛要想他啊?等我們玩夠了,再找他,他不還和原先一樣?想他幹什麼?沒有我們在他身邊,他不一樣活的好好的……”
小傢伙已經笑嘻嘻地脫了小西裝,躥蹦到牀上,舒舒坦坦地躺了上去,眯着眼睛一副愜意至極的樣子,悠閒自若地調侃起來了。
葉小欣沉默了,情緒更是低落,心底一片黯然。
是啊,沒有他們在他身邊,他那五年不一樣過過來了?
錦衣玉食的生活,蒸蒸日上的事業,她和孩子不在他身邊,他不也一樣過得好好的?
倒是她,纔剛離開他才一陣,已經想他想得心發慌了。
“來,媽媽,我和你一起睡。哎呀,在家裡呆的這些天,人家都再也沒能跟你睡一起了,好辛酸……”
身後,小傢伙已經像是樹懶一樣纏了上來,拱在她的懷裡,百般依賴地撒嬌賣萌着,語氣可憐。
葉小欣忍不住脣邊泛起一絲苦笑,愛憐地摸摸他的小腦袋,心中嘆了一口氣,摟着他躺下……
……
長夜漫漫。
看到枕邊早已經熟睡的小傢伙安恬恬靜的小面孔,看着他與他爸爸那相似的眉目,她的眼前忍不住地就浮現出之前的一幕幕來……
而摸向了手機,銀瑩瑩的屏幕擺在臉前,她的手指顫抖着,遲遲不敢往WLAN、網絡等按鈕上點……
她怕,怕她剛一上網,他就會發了瘋地聯繫上她,喝問出她和孩子的位置。
可是,她又睡不着覺,滿心滿腦子都是他,都是他的身影、他的面孔、他的眼神……
忍不住點開手機相冊,看到平日裡和他、和他與小傢伙一起照的照片,一看到他,她就忍不住內心萬千情緒涌動,一時間已經忍不住眼角溼潤……
要不,連上網絡,給他發過去消息,告訴他她在哪兒?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就像是鋪天蓋地生長的春草,在她心田的荒原上瘋狂失控地躥長……
要不要發消息?
要不要?
聯繫上他之後,道歉一下,告訴他自己只是帶着孩子出去散散心,一時間忘了時間而已。想必他一定會原諒她的無心小過錯吧!
不,依她對他脾氣的瞭解,他一定會很生氣很惱怒,風馳電掣地趕過來,狠狠地“訓斥”她一番,而後藉此做條件要挾她,訛詐“懲罰”她一通!
想到他那些邪肆惡趣的表現,想到兩人間耳鬢廝磨的親密,她不禁脣邊泛起一絲甜蜜,又生出一絲難言的苦澀……
內心卻又有另一個聲音,無可遏制地讓她難以下決定,那個聲音不停地說:別點,別聯繫他,消失一段時間,讓他知道一下失去她的滋味,看他到底在乎不在乎她……
這個聲音還在不停地提醒她,之前在機場遇到的林茜兒那個小賤人……
內心的兩個想法反覆不停地戰鬥着,她終究還是一咬牙,狠了狠心,索性把手機扔到一邊,閉上了眼睛,讓淚水溼潤了雙眼……
管他呢!
就離開他好了,等到了魔都,帶着孩子躲一段時間!
要是他找到她了,她再和他和好。
要是他一直找不到她,她也決不去找他。
既然都已經好不容易出來了,哪能再輕易地回去?
她帶着孩子離家,都是被霍夫人逼的,又何嘗沒有他的原因?
反正,反正已經出來了,不回去!就不回去!
什麼時候他找到她了,她再……
心中不知怎麼地,就堵了一口氣,反覆在腦子裡徘徊着糾纏着糾結不清。
又有一番想法佔據了心頭:那麼,過段時間,他真的找到她了,又會是如何一番情景呢?
她終於見到了他,會怎樣?
他終於尋到了她,又會怎樣?
他一定會生氣的,她呢?她也一定會哭的,那個時候她一定早就想死他了,她會飛撲到他懷中……
那麼,爲什麼還要離開他呢?
爲什麼呢?
不行,現在就聯繫他,現在就應該聯繫他!
她怎麼可以這麼傻呢?沒事找事還鬧什麼離家出走,他該多擔心啊?
他母親霍夫人與她鬧矛盾,她也不該這樣不吭不響地就賭氣出走啊!
不行,現在立刻聯繫他!
她心中奔涌躥涌的情緒,讓她再也按壓不住自己,再也剋制不住自己——
她瘋了一般地半坐起身,伸手就去抓牀頭櫃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