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分鐘後,在梅琳達的拖拽下,歐陽明銳極不情願地站在了試衣間那面巨大的穿衣鏡前。
梅琳達倒着小碎步在千萬衣服的“叢林”中挑選着滿意的服裝,她眼睛一亮,拎出了一身墨黑色的西裝擺在身前,溫柔的徵求着歐陽明銳的意見,“你.......一會兒穿這件怎麼樣?”
“不怎麼樣?”歐陽明銳雙手抱肩,身子斜斜歪歪的,一隻腳則是不停的打着節拍,那個樣子分明就是極其不情願。
她當然知道,他是不開心的,此時,他還在留戀着溫暖的被窩,只是,他們絕對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很多事情都是瞬息萬變的,只有爭分奪秒纔能有效的遏制無限可能。
拉着他的手臂晃來晃去,她嘟嘟着嘴脣,撒嬌着,“你不要這樣懶洋洋的,好嗎?打起精神來,幫幫我嘛,我可是已經付過價錢了的。”
聞聽此言,歐陽明銳散漫的臉上有了光彩,歪着頭,笑眯眯問道,“你付出什麼價錢了,我怎麼不知道。好像一分錢都沒給吧。”
梅琳達小臉騰的紅了。
她本來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氣才說出那般露骨的話,現在被他這麼一笑話,自尊心大大受傷,爲了挽回顏面,只能佯裝生氣的甩開了他的手,拉開門擺開了要離去的架勢。
歐陽明銳忙拉住她,將她摟在懷裡,“怎麼這麼小氣,只是個玩笑,怎麼就當真了。”
低垂着頭,梅琳達沉默不語,只是,臉上的紅暈卻絲毫沒有消退的意思。
他輕輕地捧起她的臉來,在她的額頭上輕啄了一下,就算是給了一個吻吧。
“好吧,我試試這身西裝。”歐陽明銳拎起了已經被梅琳達丟到地毯上的衣服,另一隻手輕輕掃了一下上面剛剛堆積的褶皺,將衣服一件一件的套在了身上。
他一邊係扣子一邊幽幽說道,“其實,我是真的不太喜歡這身西裝,黑色,怎麼看都彆扭,尤其是現在這麼一個生機盎然的春天,穿一身黑色衣服,看着好像很古板吧。”
梅琳達卻恍若未聞一般注視着鏡子裡的男人。
穿上一身黑西裝的他,簡直就是酷斃了,不笑的臉上掛着嚴肅,清冷的目光在黑色的映襯下凸顯的越發冷冽.......
這哪裡還是人,分明就是一座神祗,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低聲喃喃的。
到底是她的聲音太輕的緣故,即便他努力豎起耳朵,依舊是沒有聽清楚,本能地脫口問道,“你在說什麼?”
“不重要!”她隨口答道,身影卻在迅速地移動着,從鞋櫃裡抽出了一雙黑色的皮鞋,擺到了他的腳下,這才站起身來,臉上洋溢着光彩,仰頭看着他,“穿這雙。”
歐陽明銳疑狐地看着梅琳達那張神采奕奕的小臉。
這個小妮子在搞什麼鬼?難不成是想要按照她的意思來打扮他嗎?好讓廖總看見他就有“驚豔”的效果,先入爲主的佔盡上風嗎?
突然間,他有一種被設計的感覺,頓時後背冒着涼氣。
也正是在這一刻,讓他清晰的意識到梅琳達已經在一點點的成長,不再是過去那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而是正走在蛻變成女強人的道路上。
不由得心中有些酸酸的,相比起來,他還是喜歡那個呆呆傻傻的“赫連清雨”,喜歡若干年前只知道埋頭設計服裝的梅琳達。只可惜,時光一去不復返,他的想法終究只能是曇花一現的願望。
梅琳達自然是不知道此刻他的複雜心境的,她完全沉浸在對他着裝的設計中,非常滿意,甚至於是帶着一點點得意打量着鏡子中英俊偉岸的男人。
“就是這個樣子。”她低聲喃喃着,臉上掛着明亮的光彩。
受到了她的感染,歐陽明銳心底剛剛流露出的那一絲傷感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寵溺地說道,“看來,你是相當滿意了。”
“當然!”梅琳達歪着頭,俏皮的樣子非常可愛,語氣幽幽不失甜美,“只怕你還不知道吧,你穿上黑色的衣服,活脫脫就是英俊版的.......”
“什麼?”歐陽明銳頗具警覺地問道,他從她的神情和語氣中似乎料到了一絲不好的“陰謀”。
“凶神惡煞!”梅琳達輕聲吐出了這麼四個字。
他顯然是始料未及的,立時一愣,旋即才反應過來,他正在被人嘲笑,佯裝生氣的皺着眉頭,黑着臉說道,“梅琳達,你變得越來越調皮了。”
“我知道,我知道。”梅琳達趕在他報復之前忙做出投降狀,嘴巴里解釋性地說道,“我只是想到,廖總畢竟是一位七十歲的老人了,咱們在他眼裡不過就是小孩子,所以,還是鄭重一些,讓咱們的氣場強大一些纔好。這樣他才能正視咱們,不敢輕視。”
歐陽明銳一聽,心中暗道,真是不能小看這個小妮子,不過是短短几個月時間的磨練,竟然說話辦事有板有眼,蠻像那麼一回事的。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梅琳達竟然穿的是一身略顯成熟的白色職業裝,將她修長身材包裹的嚴絲合縫,以往習慣披在肩頭的長髮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形成了一個“馬尾”,氣質優雅而不失清純。
原來如此!
爲了和廖董的這次會面,她是經過精心設計到精心裝扮的。
歐陽明銳看了看她一身白色,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黑色,雙手背在身後,輕擡腳後跟顛了顛高大的身體,“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出發了?”
“是的!”梅琳達爽快地回答着。
“可是,你怎麼就能確定我們去了就一定會見到廖董呢?”歐陽明銳並沒有擡步,而是丟出了一個問題。
已經打開房門的梅琳達扭過頭來,笑眯眯說道,“我昨天過來之前就跟廖董約好了,今天午間11.30分在爵士餐廳共進午餐。”
“呵呵,原來如此!”歐陽明銳幽嘆着,“梅琳達,你變了,也許你自己還沒有感覺到。”
“是嗎?是好了,還是變壞了?”
“變得越來越像我的女人了。”
“......”
當歐陽明銳和梅琳達趕到爵士飯店的時候,廖董已經坐在了包廂裡,他翹着二郎腿,安詳平靜的神色只不過是表象,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內心的七上八下。
聽見包廂的門被人打開了,廖董拿着茶杯的手不受控制的晃了晃,幸好他是背對的門口的方向,這纔沒有被來人看見驚慌狼狽的樣子。
“廖董,真是不好意思,讓您一個長輩等我們晚輩。”梅琳達笑語吟吟的聲音豁然響起。
廖董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轉動身體,目光迎向來人,在觸及到歐陽明銳之時,竟然不知不覺中站起身來。
梅琳達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下思籌,只怕廖董籌募資金的事情現在遇見了瓶頸,而歐陽明銳也許就是老人家此時最大的希望。
不錯的兆頭!
她伸出手來,禮貌的讓着老人,“廖伯伯,坐,您是長輩,您這麼鄭重的迎接我們,豈不是折煞小輩了。”
“哪裡,”廖董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忙緩緩坐下,微笑着寒暄着,“我只是看見明銳賢侄來了,倍感親切。”
“當然........”廖董心有所覺,又緊着補充着,“賢侄女也不錯,總之,我一看見你們就特別開心。”
歐陽明銳冷着一張臉,坐在了廖董的對面。照理說,梅琳達纔是東道主。
梅琳達輕抿了一下嘴脣,想要開口,卻被歐陽明銳的一根手指給制止住了,他欺身上前,雙臂交錯着放在餐桌上,目光不乏探究的打量着廖董,“聽梅琳達說,廖董您.......找我?”
廖董忙和藹可親說道,“是的。”
就彷彿是等不及一般,廖董竹筒倒豆子的繼續說道,“上次,我們聊到了80號地的事情,我見明銳非常感興趣,就一直都沒有在意其他感興趣的人。可是,還沒有等到下文,就找不到你了。無奈之下,我只能找到了梅琳達。”
“哦,是這樣呀。”歐陽明銳隨手倒了一杯茶端在手裡,淡淡說道,“我出國了一段時間,纔回來。”
“那就好,那就好。”廖董搓着手說道。
一個揚手,歐陽明銳就將手中的一份文件甩到了餐桌上,文件輕輕的滑向了廖董,在廖董面前盤旋了兩下而後停了下來。
廖董看了一眼,這才擡起頭來疑狐地問道,“這是什麼?”
歐陽明銳沒有回答,而是淺淺地喝着茶水,一雙冷冽的眼眸則是越過杯沿直直注視着對面這位老者,陰森的可怕。
見此情形,廖董心頭一凌,低頭翻看着文件,大致猜到了。
他沉沉地說道,“這份文件不是我簽署的。哪裡來的?”
“是沈瀚文給我的。”梅琳達說道。
“沈瀚文.......”廖董若有所思,幽幽說道,“那個孩子的確找過我,可是,他並沒有說他對80號地感興趣。”
廖董在說謊,他並不想讓歐陽明銳和梅琳達知道,沈瀚文的這份文件的確與他有關,一開始,他也的確有和沈瀚文聯手的想法,可是在簽署文件的最後一刻,卻突然間改變了主意,至於原因也只有這位老人自己清楚。
現在,他面前擺放的這份文件的確是最初和沈瀚文溝通達成的協議,無非是多了一個仿寫的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