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菁焦急地站在殿外, 她眼前是一串高高的臺階, 之後纔是龍乾宮恢弘的大門。
透過那扇朱漆大門, 似乎能隱隱約約瞧見裡面的輝煌建築,那是真龍天子的住處, 她曾經聽過高太后描述過, 裡面金碧輝煌,柱子都是鑲金的,地磚清晰能照見人影。
如今她對裡面充滿了嚮往, 一顆心撲通撲通的都快要跳出來了, 踮起腳尖期盼着秦翩翩能夠搞定皇上。
殿內先是一片寂靜, 緊接着就是男人暴怒的咆哮聲。
“啪——”各種器物被扔在地上的聲音, 顯然是皇上被惹怒了, 而且還是暴怒, 摔了不少東西泄憤。
這種聲音在晚間,幾乎被無數倍的放大。
周圍都是死一般的安靜,唯有內殿皇上發怒摔東西的聲音異常清晰,一聲聲似乎敲擊在高菁的心坎上。
她的心裡一緊, 當下面色就變了,轉身想走。
“高家姑娘,您去哪兒啊?”身後傳來一道尖細而熟悉的聲音, 正是張顯能的。
這曾經是高菁日盼夜盼的聲音, 每次聽到她都興奮不已,因爲這代表着皇上就在附近,但是如今聽到她卻涌起無數的恐慌, 完全想要儘快逃離。
“張大總管,我、我要回延壽宮去找皇姑母。”她哆嗦着說了一句。
“嗯?”張顯能緊緊皺着眉頭:“不對啊,桃婉儀方纔說您要見皇上,在外面久候多時了。”
“沒,不是的,我沒想見皇上。皇上未曾找見我,我如何敢來?這可是大不敬啊。”高菁十分緊張地道。
“張大總管,這肯定是弄錯了,我先走了。”她邊說邊要離開,要她現在進去,還不如趁早殺了她。
方纔聽到皇上那麼震怒的聲音,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如今有多生氣。
“留步,高姑娘,這就算是誤會也得進去跟皇上說。您不用怕,皇上說了是在內殿召見您。”
張大總管邊說邊露出了一抹笑容,而且那含義充滿了曖昧。
高菁原本想盡快逃走的身體,猛地就停了下來,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期盼地道:“皇上在內殿裡召見我,所爲何事?”
張大總管衝她眨眨眼,低聲道:“高姑娘,您可莫犯糊塗啊,好不容易盼來的好事兒,怎麼這會子倒是糊塗了,自然是安寢的那些事兒。”
高菁幾乎是被張大總管忽悠進大殿的,她整個人走路都是飄得,也當真是想當期待了。
張顯能真的帶她進了內殿,那張寬敞的龍牀十分顯眼,只是周圍圍着紗幔,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人影在裡面。
高菁整個人都緊張得不行了,她緊緊地攥住雙手,她覺得自己終於要熬出頭了。
張顯能衝着她使了個眼色,便直接出了內殿,高菁豎起耳朵仔細聽,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她等了許久,皇上依然沒有對她說話,她輕咳了一聲,大着膽子道:“皇上,臣女高菁請求覲見。”
“皇上,饒命啊,皇上……”
高菁剛說完,忽然就聽到龍牀上傳來秦翩翩的求饒聲,裡面充滿了痛苦的意味。
“高姑娘,救命啊,救命啊!皇上,嬪妾知錯了,嬪妾嗚嗚……”秦翩翩一句話沒說完,就開始放聲大哭,像是個失去重要東西的孩子一樣。
高菁打了個顫,原本已經邁出去一步的腳,又立刻嚇得縮了回來。
她萬萬沒想到,秦翩翩竟然在龍牀上,顯然皇上在裡頭,但是她發出如此痛苦的聲音,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傷害。
“皇上,好疼啊,嬪妾好疼啊。嬪妾的心跳要停了,喘不過氣來了……”
秦翩翩開始劇烈地咳嗽,像是要肺給咳出來一樣,甚至還有嘔吐的聲音傳來。
高菁嚇得面色慘白,手心裡沁滿了冷汗,她猶豫着要不要跑。
“高姑娘,救命——”秦翩翩的聲音像是踩在雲端上一般,高菁被她嚇得一個哆嗦。
忽然秦翩翩從紗幔裡鑽出半個身體來,恰好她的臉對準了高菁,眼神迷離像是受到了多大的痛苦,面色猙獰。
“桃、桃婉儀。”她哆嗦着叫喚了一句,試探性地往前邁一步,似乎想要一探究竟。
結果就見秦翩翩忽然對着她張開了嘴,“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紅的血來。
紅彤彤的噴了老遠,濺在地磚上像是開了一朵彼岸花一樣。
“救——命——”秦翩翩雙眼赤紅地看着她,最後無力地趴倒在牀上,被牀裡面的皇上慢慢拖了進來,只剩下半條手臂露在紗幔外面,伴隨着皇上的動作一顫一顫的。
“啊,救命啊——”高菁嚇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往外衝,從內殿衝到外殿的時候,還被臺階給絆了一下,直接跪倒在地。
站起來又繼續往外跑,卻被張顯能攔了下來。
“張總管,救命!桃婉儀她被皇上折磨死了,你快叫人啊。”高菁哭得都發抖了,她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場面。
張顯能還是一臉笑眯眯的模樣,絲毫不爲她這副驚恐的神情所動,甚至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高姑娘,您說什麼呢?老奴沒聽清,皇上怎麼桃婉儀了?”
“折磨,桃婉儀都吐血了,吐了好多血,她不動彈了。張公公,桃婉儀是不是死了?”高菁雙腿發軟,幾乎是靠張顯能攙扶着才站起來。
“高姑娘,老奴有些耳背,還是沒聽清。您再說一遍。”張顯能仍然是笑眯眯的模樣。
高菁看到張顯能眼中那抹精光,頓時打了個顫,這才反應過來,語氣艱澀地道:“皇上在寵-幸桃婉儀。”
“這回老奴聽清楚了,的確是在寵幸桃婉儀呢。皇上讓您進去,您沒去?這可是桃婉儀千求萬求才替您求來的機會啊,您可不能浪費。您進去啊,這多日心願就要達成了,老奴先恭候您升位了。”張顯能邊說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雙眼睛都笑得眯成了兩條縫。
內殿再次傳來秦翩翩的求饒聲,高菁一把推開張顯能,撒腿就往外跑。
她跑到外殿門檻,又狠狠地摔了一遭,這回她用力起了三次才站起來,一頭扎進夜色之中,再也不敢回頭看一眼。
“嘖,就這麼點兒的慫膽,還想上龍牀?下輩子吧。”
張顯能走到外殿門口,就見一灘黃色的液體,顯然是高姑娘被直接嚇尿了,不由得冷哼一聲。
相比於知情識趣,又膽大會玩兒的桃婉儀,這位高姑娘還真是不夠看的,連給桃婉儀提鞋都不配。
至於桃婉儀,此刻則在龍牀上欲生欲死。
她的薄衫一直被推到胸口處,肩膀穿得好好的,以下則凌亂不堪,皇上正在辛勤耕耘着。
所以方纔她被推出窗幔的時候,在高菁的眼裡,還是穿得整整齊齊的模樣,實際上高菁只要再往前邁幾步,就能看見裡面胡天胡地的場景。
“愛嬪,方纔叫喚誰呢?朕怎麼聽見你跟高姑娘喊救命,卻不是跟朕?”男人掐過她的下巴,輕輕舔上她的嘴脣。
秦翩翩的脣角上還沾着紅彤彤的“血跡”,當然這血跡不是真的,也不是原本她要用的硃砂,而是西瓜汁。
皇上說了,口含硃砂帶毒,不如西瓜汁清甜方便。
所以桃婉儀想在牀上玩硃砂失敗,不過玩兒西瓜汁更有意思,看着高菁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模樣,當真是賞心悅目。
甜甜的西瓜汁混入口中,讓九五之尊顯得更加興奮,或許是秦翩翩提的這個遊戲,完全把皇上的惡趣味給勾了起來,他竟然比平時還要賣力。
“嬪妾只是把高姑娘嚇跑,方纔也叫了皇上饒命。”她氣喘吁吁地辯解。
“噓,愛嬪方纔憋着不叫的樣子更好看。”他伸出手指抵住了她的脣,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一股股熱氣往她的耳朵裡鑽,好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蒸熟一樣。
秦翩翩整個人都憋得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狗皇帝簡直是個人渣,她當然憋住不敢叫出聲,要不然被高菁聽見就要露餡了,他在後面卻越發的開心,搞得她差點以爲要把龍牀給震塌了。
龍乾宮內殿的聲音就一直沒消停過,皇上也讓桃婉儀喊了一夜的饒命和救命,身心舒坦。
唯有桃婉儀後悔連連,她爲了扳倒高菁,爲何要出這樣一個餿主意,最後苦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啊。
她應該告訴皇上之後,叫皇上自己想辦法,還自告奮勇。
去他孃的狗皇帝,祝你尿頻尿急尿不盡,腎虧腎虛腎衰竭!
橫批:不舉!
張大總管在盯着人收拾門檻,耳朵裡聽着裡面的聲音,不由得暗歎:幸好他割了,不然非得虛得慌。
高菁趕回了延壽宮之後,哭得幾乎爬不起來,連夜就要回高府。
高太后拉着她問了半天,也沒逼問出一句話來,皇上那種手段,她根本不敢透露出一個字來,生怕多說一句,舌頭就被拔了。
只說桃婉儀太可憐了,難怪一提起給皇上當女人,桃婉儀就哭哭啼啼的,說皇上一直在懲罰她。
這哪是懲罰,分明就是折磨啊,睡不起睡不起!
高太后見她一直哭哭啼啼,說不出什麼重要的話來,早已不耐煩。
“哀家這個年紀不能陪着你熬,你要走也得明日,這會兒宮門都下鑰了,哪兒也去不了。”高太后邊說起身往寢殿走,她得好好保養,不然就成了皇太后那麼醜的虎姑婆了,她還是甜甜美美的小姑娘呢!
高菁睜着眼到天亮,還把自己所有能使喚的宮女都叫來,陪着她。
等天一亮,立刻收拾東西滾蛋了,好像有團火追着她的屁股燒。
秦翩翩在龍牀上又是睡到日曬三竿才起,龍乾宮的人對於桃婉儀如此特殊待遇,已經見怪不怪了。
皇上這麼多的女人,在龍牀上過整夜的女人,基本上沒有。
當年盛寵的蘇婉儀,說被踢下牀就踢下牀,皇上連眼睛都不眨的。
她扶着腰起身的時候,柳蔭已經跟她彙報宮裡最大的新聞:“主子,今兒宮門還沒開,高姑娘就領着她的丫鬟在裡頭等着,一刻都不敢在宮裡留,好像有什麼仇人等着她似的。”
秦翩翩打了個哈欠,聽她這麼說之後,不由得輕聲笑開了。
結果她笑得太得意,一下子牽扯到後腰了,頓時喪氣滿滿。
“柳蔭,我跟你說,以後千萬不要玩兒硃砂了,待會兒把我備的那口硃砂血扔了。我再也不要跟皇上玩兒吐血了。吐了一晚上,舌頭都吐麻了。”桃婉儀想起昨晚自己慘烈的情形,肅着一張臉道,後不當初。
一盆西瓜汁,皇上就不停地喂她喝,半夜脹肚子的痛苦,她根本不想回想。
“您二位玩兒得真複雜!”柳蔭伺候她穿衣服的手都停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
抱歉,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無法和桃婉儀感同身受,就算她以後嫁人了,想必也玩兒不了這種花樣。
不愧是大燁朝最尊貴的男人,玩兒得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