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的秦翩翩, 第一眼就看到了睡在身邊的九五之尊。
皇上無時無刻不再體現着他高貴的地位, 連睡衣都是明黃色的, 袖口還繡着食指長的五爪金龍盤在上面。
因爲他的一條手臂正好搭在她的胸口處,所以能瞧見。
秦翩翩又想起夢裡那條對着她喊孃的小龍, 頓時就怒從心起, 直接伸手戳起了皇上袖口上的刺繡。
喊誰娘呢?喊她姐姐!
蕭堯今兒晚上過得可謂是一波三折,如今也有些累到了,察覺到身邊人的舉動, 只以爲她是睡得不踏實, 順手拍了拍她的胸口, 顯然是哄她。
“朕在呢, 別亂摳, 睡覺。”
秦翩翩乖乖地縮回手, 瞪着眼睛看他,狗皇帝睡得安靜如雞,而她卻怎麼都睡不着。
她眨了眨眼睛,決定一定要給狗皇帝薅起來, 憑什麼她要獨自承受這孤枕難眠,明明國色天香就睡在他的身邊,他竟然不禮貌地摸一摸親一親就睡了。
完犢子, 有蛋的還不如沒蛋的體貼!
“皇上, 嬪妾給您生了個龍蛋。”她揚高了聲音喊了一聲。
原本正平穩呼吸的皇上,忽然停了一下,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 夜聞生蛋驚坐起。
他立刻扭頭看向秦翩翩,卻見她呼吸平穩,睡得安詳,絲毫沒有說夢話的徵兆。
九五之尊那顆跳個不停的心,也稍微穩定了些,只是等他再閉上眼睛的時候,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一閉上眼,他的腦海裡就浮現出一幅畫面,秦翩翩蹲在地上,給他生了個蛋。
蛋破殼之後,出來個小戲精,自稱是哪吒,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蕭堯就更加睡不着了,他懷疑這個龍蛋是秦翩翩跟隔壁託塔李天王生的。
直到張顯能來喚皇上起牀上朝的時候,蕭堯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陣,不過起牀的時候,整個人都渾身無力。
他都被宮人們伺候着穿好龍袍,戴好金冠,就準備往外走了,依然還是不甘心。
總覺得不問清楚,這心裡堵得慌,一天都過不好。
“皇上?”
張顯能就見他去而復返,自此走到了牀邊,輕輕晃了晃牀上躺着的秦翩翩。
“唔。”秦翩翩睡得正香,果然昨晚把龍蛋甩給狗皇帝之後,就沒再做這種噩夢了。
“怎麼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如果以後你有孩子,叫什麼名字?”皇上的聲音很低沉。
“哪吒。”她隨便丟了個名字過去,不知怎麼的,狗皇帝這個問題一出,她的腦海裡就冒出這個答案來。
哪吒本事大,長得還可愛,多好。
九五之尊的臉色更臭了,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秦翩翩已經轉身背對着他,顯然睡得正香。
皇上就這麼大步往前走,像是周圍的一切景色都與他有仇一般。
張顯能膽戰心驚地跟在他身後,一向不留種的皇上,竟然問桃婉儀那個問題,是不是他願意跟她生孩子?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就嚇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對於子嗣有心結,張顯能身爲大總管再清楚不過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從王府到後宮,他一個種都不肯留。
果然皇上的情緒不對勁,上朝的時候看誰都不順眼,逮住一個錯就把相關官員罵得狗血淋頭。
一個個低眉順眼的,乖順的跟小綿羊似的。
皇上不比先皇外軟內剛,他是內剛外也剛,有什麼不滿直接說,而且嘴巴忒毒,引經據典直把翰林院的大學士都說得膽戰心驚。
等下了朝,有人逮住了張大總管,旁敲側擊地詢問皇上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昨兒晚上宮裡頭髮生什麼事兒,幾位大人應該清楚吧。林家姑娘半夜被攆了出去,皇上震怒。”張顯能自然是不敢提子嗣的事情,否則這幫朝臣得活吞了他。
“我聽說是在賞桃閣被攆出去的,林家姑娘怎麼跑到桃婉儀那裡的?”有人消息靈通,自然想探聽一下內情。
“您別提了,桃婉儀昨兒晚上也受委屈了,林家那位比較厲害。”張顯能在這種時候,還是維護秦翩翩的。
皇上已經不追究桃婉儀了,他若是胡說八道,那到時候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這種似是而非的回答,立刻就讓這些朝臣腦補得停不下來,自認爲得到了正確答案,也就稍微放下心來。
*
秦翩翩睡醒的時候,如同往常那樣喊人進去伺候她,但是叫了半天,卻沒一個人回答她。
她立刻從牀上爬起來,邊掀開青帳邊抱怨:“人都去哪兒了,昨兒晚上虛驚一場,皇上不是被我哄——”
她這話還沒說完,一下子就看見對面大馬金刀地坐着九五之尊,男人勾着脣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低聲道:“哄?”
秦翩翩很想扇自己這張臭嘴,怎麼就覺得在自己地盤上就爲所欲爲了,狗皇帝排她前面啊。
“嬪妾哄您哄得好開心,皇上,嬪妾一睜眼就想您了。”她赤着腳撅着屁股,就衝到他面前想要抱他。
結果被皇上冷漠拒絕,他伸手攔住她,低聲問道:“你今兒早上說你以後生孩子叫什麼名兒來着?”
秦翩翩眨了眨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嬪妾剛喝了避子湯啊,就算三年過去,您也不願意讓嬪妾生啊。”
蕭堯冷着臉想了想,總算是轉過彎兒來了,合着他從昨晚開始就糾結到這會兒,連上朝的時候都割捨不下被託塔李天王戴了綠帽子這事兒,如今纔算是偃旗息鼓。
秦翩翩趁他發呆,湊上去抱了抱他。
這狗天天擼之後啊,就會擼上癮。
他們家的二狗子極其聰明,出門遛彎兒都不需要她親自上陣,交給張大總管一切都搞定,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又是一條好狗子!
更何況今兒狗皇帝還沒換朝服,穿得那叫一個英姿勃勃,好想把龍袍扒下來墊在地上玩兒一把小船兒輕輕顛。
“穿鞋!”他一低頭看見她暴-露在外的腳趾,一直縮着,想必是冷的,不由捏了一把她的腰。
秦翩翩正準備去穿鞋,卻眼珠子一轉,拉着他的手往放繡鞋的地方走。
“皇上,您好容易來一回,不如幫嬪妾選一雙?”
眼前擺着好幾排繡鞋,秦翩翩整理東西,不喜歡把這些全部收在箱子裡,相反她命令宮人全部擺出來,包括衣裳和裙衫。
整整齊齊的,看着賞心悅目,同時也彰顯着她得寵的程度,尚服局基本上一月送兩回新衣和繡鞋,每回都是好幾套。
蕭堯就這麼被她拉着,將她從頭到腳的行頭都挑好了,九五之尊向來不耐煩女人這些小事兒,不過架不住桃婉儀嘴巴會說又會撒嬌,這挑一件東西能把皇上誇到天上去。
等九五之尊親自給她戴髮簪的時候,張顯能已經看破紅塵了。
他覺得自己養了將近三十年的狗皇帝,終於要易主了,桃婉儀,希望你以後對他好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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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壽宮內,高太后坐在鳳椅上,滿頭珠翠,漂亮得不得了。
而明貴妃則在下面,義憤填膺地炮轟秦翩翩。
“太后娘娘,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我把妹妹交給桃婉儀,她答應得好好的,結果皇上半夜就把她送回去,今兒一大早我娘就送口信過來,說是妹妹在家要吊死了呢!桃婉儀她就是當面一套背地裡一套,要是她當初不情願,直接跟臣妾說就行了,何必答應下來又玩兒這種兩面三刀的把戲,臣妾的堂妹好苦啊!”
明貴妃哭哭啼啼的,說得唾沫星子直飛,也就桃婉儀不在這裡,她可以盡情地潑髒水。
高太后單手撐着下巴,一直半低着頭也不知道在幹什麼,總之不像是在認真聽講。
她其實煩得不行了,先皇那些妃嬪長篇大論說話的時候,她就不愛聽,又不是在誇她,有什麼好聽的。
她放在腿上的手裡夾着一面巴掌大的銅鏡,這是番邦使臣進獻上來的,正好被她要來了。
今兒她可真漂亮,翩翩把一手梳頭經驗都傳給了宮女,如今哪怕翩翩不來請安,她也能美若天仙了。
這珠釵的手藝不錯,待會兒要賞,這步搖也好看,待會兒……
“太后娘娘,您要替臣妾做主啊!”明貴妃一聲哭嚎,把高太后從深陷自己美顏不可自拔的狀態中,喚醒了過來。
她不滿地皺了皺眉頭,揮揮手道:“說完了嗎?說完了下一個。”
“太后娘娘!”明貴妃衝她猛地一吼。
高太后打了個哆嗦,手一抖鏡子就摔到了地上,當場就碎成了渣。
“啪”的一聲脆響,整個殿內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誰都沒想到高太后還藏了一面鏡子。
蕭堯和秦翩翩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
高太后蹲在地上,伸手去撿她的鏡子,邊撿邊紅着眼眶,卻不肯掉淚。
“母后。”蕭堯皺了皺眉頭,立刻喊了一聲,疾步往她那邊走。
聽到他的聲音,高太后轉過頭來,看見是自己的靠山來了,當場眼淚就落下來了。
“要要,我的鏡子碎了。”
她喊的是皇上的乳名,一開始殿內的人都沒反應過來,直到皇上走上前去輕聲安撫她,高太后撲進他的懷裡邊哭邊一聲聲喊他要要的時候,衆人才明白。
“都怪她,她一直說翩翩的壞話,哀家不想聽,哀家就想照鏡子……”她邊說邊控訴明貴妃。
明貴妃看見秦翩翩進來的時候,就一直用惡狠狠的眼神打量她,秦翩翩卻衝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只不過眉頭輕挑,帶着十足的挑釁意味。
“太后恕罪,您的鏡子臣妾陪您十面。只是桃婉儀如此行事,您不能不管。您瞧瞧,她今日這一身行頭,處處都不合規矩,金縷鞋豈是她這個位份能穿的,身上這廣袖紗衣,更是摻着正紅色,她只不過是一個從四品的婉儀,就已經按照皇后的規格來打扮自己了。皇上、太后,您二位可不能包庇她,否則這後宮的風氣還如何正下去?”
明貴妃早就看了一圈她的衣着打扮,發現今日秦翩翩簡直膽大妄爲,竟然處處不妥帖。
秦翩翩爲人雖然張狂,但是基本上在衣着打扮上控制得十分嚴謹,從來沒被人抓到過錯處,這次可是難得的機會,明貴妃自然要抓住。
“朕挑的,你有意見?”蕭堯不耐煩地聽她說完,只用了一句話就堵住了她的嘴。
明貴妃開口似乎還想說什麼,整個人卻愣在了當場,一個字都講不出。
她的腦子裡都盤桓了無數句可以逼死秦翩翩的話,但是皇上開了金口,那些話就如同笑話一樣,全部都只能積壓在心底,膈應的只有她自己。
秦翩翩勾着脣笑了,揚高了聲音道:“明貴妃還是不要妄想用別人轉移視線了,太后娘娘的鏡子豈是您能賠得起的。嬪妾曾經瞧過那面鏡子,那是面魔鏡,因爲用它照出來的最好看,這世上再也沒有一面鏡子能有如此功效了!”
她的話音剛落,高太后便激動地贊同:“對,哀家照那面鏡子怎麼看怎麼好看,你賠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秦翩翩:要要?真是符合皇上的小名,跟叫條狗似的。
今天狀態不怎麼好,拖到現在,明天說不定會修一修,現在還懷不上。
以狗皇帝的性子,現在誰壞誰死!記得愛我愛翩翩愛哪吒,不要愛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