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怎麼會有人?”
聽上去,人數還不少。
這裡不該有人的。
宇文賢驟然擡手,一把捂住了謝靈玉的嘴,“不準叫。”
“公公,方纔奴才搜查那邊時好像聽到前面內殿裡有聲音。”
“內殿?這花落殿無人居處,皇上也早下了旨的,再膽大包天,也知道不該跑到花落宮內殿。”
是倪公公和另一名小太監的聲音。
宇文賢聽着不算太遠的話聲,當下又將謝靈玉推開,想去拿自己的衣裳,這才發現,除了牀榻一片凌亂,殿內一切乾乾淨淨,哪裡還見他的衣裳。
不止是他,謝靈玉的衣裳也不在。
腦中渾然一驚,再看着牀榻上的謝靈玉,宇文賢真想立馬掐死她,他竟然跟這樣的女子翻雲覆雨,且如癡如狂不知醒……
不對,他不可能沒有覺察出來的。
這裡是花落殿,不會有人貿然攻進來的,不必慌。
宇文賢思前想後,立馬對着外面喚,“青翼,青翼。”
然而壓着聲音喚了好半天也沒看到青翼的身影。
宇文賢又不能太大聲,眼眸倏然看向那香爐,香爐裡香已燒盡,風劃過窗櫺,將香灰吹散,沒有丁點痕跡。
那香一定是有問題的。
他被算計了!
這花落殿內殿裡就他和謝靈玉兩人。
宇文賢當下雙目一紅,一把掐下謝靈玉的脖子,“說,你是誰,你不是謝靈玉。”
“呃……王……王爺,我就是……我……”
“再敢說謊。”宇文賢赤裸着身子,半蹲在牀榻上,手更用力了些,掐住謝靈玉的脖子,“說,你到底是誰?”
“王……我……是謝靈……咳……玉……”
眼看謝靈玉一張臉都憋紅,眼睛都要失了焦距,宇文賢這才猛的放開她,指着此時一絲不掛的謝靈玉,“你這個怪胎,竟然……”
謝靈玉先是受驚的醒過來,再是被宇文賢掐脖,差點送命,人已經慌了,只能下意識想去拿起一旁的薄被子把自己蓋住。
宇文賢已經無心去理會謝靈玉爲什麼這樣,也不去猜是誰算計他了,滿腦子想的就是要立馬從這裡離開,必須離開。
這是花落殿,原以爲這裡早被皇上下了禁令,不會有人靠近,可是沒曾想,不過這般一會兒,腳步聲還是更加的近了。
如果讓人知道他此時在這裡面,而且還和謝靈玉在這裡行這般之事……
宇文賢頓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四下想找什麼裹在身上。
“回蘭妃娘娘,四下都沒有人。”
“找,皇上早下了禁令,本妃倒要看看是誰敢在這花落殿裡放肆。”
宇文賢正盤算着,卻不禁聽到外殿裡傳來聲音。
與倪公公對話的竟是她的母親,蘭妃。
母親爲什麼來了此地,聽這語氣……
如果是母妃來了,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宇文賢思及此,心裡落下一口氣,不過,此時哪裡還有一點風度可言,看了看自己赤身裸體的,又立馬將牀上被子一拉,裹住自己。
“啊。”
身子驟然一涼的謝靈玉可憐又驚慌的看着宇文賢,“王爺……”
“你給本王閉嘴,你這個妖人,這般多久,本王倒是不知道你楚楚衣冠之下竟是這般的醜陋。”
“不,王爺,你聽我說……”
“住嘴。”宇文賢緊了緊被子,眼神冷粹。
謝靈玉立馬閉嘴。
而此時,雜踏的腳步聲已然走近。
“來人,給本妃將殿門打開,我倒要看看,大白天的還能不見了人去。”
“蘭妃娘娘,要不要問問皇上,這……”
“母妃,是我。”
不待倪公公話落,宇文賢倚在門後輕輕出聲。
他方纔自窗外偷偷看過了,只有她母妃和倪公公以及一些宮娥太監,所以纔出聲。
而宇文賢這突然一出聲,外面,驟然安靜了。
宇文賢心道,怕是母妃也驚到了,當下又輕聲道,“母妃,你一人進來,我與你先說說事。”
“賢兒……”
“母妃你彆着急,只要你不說出去,不會有人發現我來了這花落殿,而眼下,有比這更急的事。”宇文賢是相信母妃的本事的,當下儘量平心順氣,面上,更甚至又開始恢復以往的自信——雖然頭髮凌亂,以被子裹着身子,極其狼狽。
而牀榻上,謝靈玉緊摟着不着寸縷的身子,抖得像篩子。
她的秘密被發現了怎麼辦。
怎麼辦。
她完了,怎麼辦,怎麼辦。
外面的是蘭妃娘良,蘭妃娘娘肯定是幫着賢王的。
那她……
不行,她得把事給鬧大,當然,不能讓人看到她這幅樣子,謝靈玉渾渾噩噩想着,當下跳下榻,上前用盡所有氣力就扯了宇文賢的被子。
“你給我滾開。”宇文賢低聲喝斥,隨即伸手欲去拉門,放輕了聲調,“母妃,你先一個人進來。”
“賢兒啊……”
外面,蘭妃娘娘的聲音突然微微顫抖,似要說什麼,又很快被人阻止住的樣子。
宇文賢自也不笨,明顯感覺到異樣,本來要伸手推門的動作,轉而將門壓緊,而就這般一瞬,身上被子又被捲土重來的謝靈玉給搶走。
宇文賢恨惱至極,卻只得先就着門,小聲道,“母妃,怎麼了?”
然而,沒有聲音。
隨後,一股大力在推門。
宇文賢醒覺不對,下意識擡手抵門,“誰……”
“轟。”
緊閉的房門被一腳大力踢開。
“誰敢……”
宇文賢憤怒的聲音卡在喉嚨裡,瞳孔放大。
因爲,進來的……
是皇上。
怎麼會是皇上,分明沒有感覺到皇上的氣息,沒有看到皇上的身影。
而此時的宇文賢渾身赤裸,謝靈玉把被子給搶了去,早就瑟瑟發抖的躲進了被子裡。
“父皇。”
宇文賢手忙腳亂的,可是屋裡沒有衣裳,他……
這應該是此生以來,他最落魄丟人的時候,已經無法用詞語來形容此時的心情。
皇上面色在門開那一瞬,由本來的沉怒,轉爲震怒,面色發青,大步邁進來,看着門外一臉驚詫之色的蘭妃,聲音都在震動,“這,這就是你教的好兒子,啊?竟然在皇宮亂淫,這……這……”
皇上氣得發抖。
“撲通。”蘭妃看着宇文賢這樣子,當即跪下,豔麗的眉目一暗,當下紅了眼眶,“皇上,皇上,請息怒,你彆氣壞了身子,這樣,臣妾擔心啊。”
見皇上怒得不知何言,蘭妃立馬一聲令下,當下有護衛解下衣裳給賢王套上。
“那榻上的是誰?”皇上的視線已經看向了牀榻。
宇文賢被皇上身上散發的那種懾人氣勢給嚇到了,擡着手,脣瓣顫了顫,須臾,戾光一掠,眼神一定,“回父皇,是將軍府大小姐。”
宇文賢一聲出,牀榻上,謝靈玉身子一僵。
“你敢多說一個字,立馬死得難看,所以,不準出聲,拉着被子將自己蓋得好好的。”
謝靈玉眼神驚恐,聽着落至耳瓣的聲音,只能無聲點頭,點頭,用力的點頭。
表示,在向皇上承認,她是將軍府大小姐。
“將軍府大小姐?”蘭妃一聽這話,方纔震驚之後的慌色倏的一退。
這個兒子,雖然行事荒唐些,今日許也是考慮不周,哪裡不去,尋到了這裡,可是,如果與他一起在此纏綿的是將軍府大小姐謝靈沁,那……
本來皇上對謝靈沁頗爲忌憚,她若是一會子想點說辭將此事全然推脫,皇上的怒意,定然不能全然發作在賢兒身上。
再者,就算是皇上放過謝靈沁,要求賢兒娶她,娶得謝靈沁,那謝靈沁手上的秘密不就……
沒尋到淑貴妃的人,必定是哪裡出了差錯,不過,此般事情急轉而下能成這般,也不算太差。
只是,謝靈沁在被子裡蒙着臉,不叫人看到她的臉,日後,怕是不可信服,她必要輿論助輔才能讓皇上沒有後路。
而此時,皇上怒意由內到外,色厲內茬,一身冷然的氣勢似攜了狂風浪雨要將人席捲。
“你這個畜生,去哪裡不好,偏就來了這裡?”皇上一喝,哪裡還有着對兒子的疼愛,完全是不留一點面子。
“賢兒,這榻上的真是將軍府大小姐?”蘭妃看向宇文賢,輕聲詢問。
一旁就是皇上,宇文賢心知這位父皇的厲害,且這般近的距離,但凡任何小動作只怕都要被發現。
“母妃,是的。”宇文賢已披上護衛的衣裳套上,想了想,只得不叫人看出半絲破洞的點頭。
聽到兒子肯定的回答,蘭妃心裡鬆了口氣,這才走上前,停在牀榻邊,“謝靈沁,事已至此,你當出來說個清楚,也不莫得說誰欺負了你不是。”
蘭妃這架勢拿捏得剛剛好,若是謝靈沁在此,怕都要敬佩幾分。
可是,這榻上的不是謝靈沁啊,相反,是謝靈玉。
一旦露面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的謝靈玉。
所以,謝靈玉的身子抖得更兇了。
“母后,她……她沒穿衣裳。”宇文賢聲音虛了虛,上前一步道。
在蘭妃突然上前開口說這話時,宇文賢心頭也是一跳,不過,轉瞬間了想到了母妃這般做的目的。
只是,如果這裡面真是謝靈沁倒好了,他也知道,將此事全部推脫在謝靈沁身上,皇上正好還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處死謝靈沁。
事到這份上,他自當保命保名要緊。
可是,這被子裡面的不是謝靈沁啊。
蘭貴妃聽着宇文賢的話,看着這個兒子。
宇文賢當該知道她在想什麼,不該上前來拆臺的,莫不是,真對這個謝靈沁心存了憐惜……
果然,男子難過美色這一關。
“來人,給謝大小姐取套衣裳來吧。”蘭貴妃娘娘嘆口氣,對着身後宮娥命令,而後,又看着那被子一團,“謝靈沁,如今,皇上在此,本妃在此,賢王也在,你若是……怕失體面……就先露出個頭來,不管如何,我們當要你親口中說句話,這事兒,纔好處理。”
謝靈玉此時其實也恢復多少理智,她知道,她不能死,如果她真的茂名頂替了謝靈沁,那她今日所受這一切就是白受了。
可是,她若是不頂着謝靈沁的名,那以後,賢王也真是不要她的。
“皇上念你們年輕,定然會從寬處理的。”蘭妃又道,說話間,擡手去提那被子。
“母妃……”宇文賢急得上前,“不然,先稟退所有人……”
“胡鬧,你做錯了事,還由得你說,還不快跪下。”不待宇文賢話落,蘭妃當即厲聲一喝。
宇文賢立馬跪下。
蘭妃看着自己兒子重膝跪地,心裡自然是疼的,這般丟人的事,她當然比他還想稟退衆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皇上自方纔一怒之後,半響都沒有言語一聲,她看不透皇上到底在想什麼,於是,只能往最公正的位置處理,不能姑息。
“謝靈沁,你再藏着就掖着,本妃就不客氣了。”蘭妃娘娘心裡有氣,說着話,擡手去拉那被子……
宇文賢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想對蘭妃示意,可是一擡頭,就看着皇上正極盡失望憤怒的看着自己……
“啓稟皇上,花落殿外,將軍府謝大小姐求見。”
正值此時,殿外一名侍衛急急來報。
一片沉怒之色的皇上聞言,黑浪翻滾的眸底有光束一動,看着他,明顯意外,“你說什麼?”
冷不丁被皇上這眼神看着,那護衛不敢朝四下看,當下跪了下來,“回,回皇上,卑職說,殿外,將軍府大小姐求見。”
“引進來。”幾乎在護衛話落,皇上沉聲命令。
“是。”
侍衛當即退下。
而此時此刻,蘭妃的手僵在空中。
方纔侍衛說,將軍府大小姐,謝靈沁求見,謝靈沁在外面,不在這裡,那這被子裡的……是誰?
蘭妃豁然看向賢王。
賢王面色已然木然一片,有種絕望在眼底心底無限蔓延。
他是想着速戰速決,再儘快尋得謝靈沁,這樣掩人耳目,順理成章的。
可是,天不如人意。
所以,迎着自己母妃的臉色,賢王給予不了任何迴應。
蘭妃娘娘那豔麗的面容上神色肅緊,只覺指尖都開始顫抖,事態不受控制,她無能爲力。
而這般會兒,方纔那侍衛,已然領着謝靈沁走了進來。
女子一襲素色衣衫,黛眉星目,容然清麗,氣質沉靜。
不是謝靈沁,是誰。
謝靈沁甫一走進來,哪裡都不看,只是落在皇上身上,當下一跪地,聲音微急,“皇上,臣女尋不着我二妹妹了,對宮裡也不熟悉,本想尋逸世子幫忙,可是逸世子也不知去了哪去,方纔去御書房,說是您來了這裡,臣女便斗膽來求恩典,請皇上派幾個人幫我一起去找找二妹妹。”
謝靈沁言語誠誠,叫人都爲她的擔憂之色動容。
皇上那銳利深沉的目光一點一點的落在她身上,“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謝靈沁疑惑,“這裡……方纔那公公說,是花落殿啊,皇上,是臣女不知規矩了麼?”
謝靈沁一幅疑惑不解的樣子,聲音輕輕的,眸光一轉,這纔看着屋裡的景象,而後一怔。
分明被這一幕給震到的樣子。
畢竟,這樣身着護衛衣裳,面色難堪,容顏死灰的宇文賢她第一次見。
“請皇上恕罪。”謝靈沁只看一眼又忙低頭請罪。
皇上看着她,眸底深意流然,須臾,上前,又道,“你知道,方纔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啊?”謝靈沁明顯疑惑,迎着皇上那分明疑惑又審視的目光,適當的聰明起來,“難道,與臣女有關?”
“呵呵呵……”皇上視線這才自謝靈沁身上收回,緩緩偏頭看向牀榻一側的蘭妃,“蘭妃,謝靈沁在這裡,那牀榻上的,是誰呢?”聲音如此諷刺。
“這……臣妾……”蘭妃娘娘與皇上幾十載,雖然皇上此時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要平淡,也不見了方纔那拔山懾海的怒意,可是,她知道,這纔是皇上真正生氣的時候。
讓她想到了當年,皇上與宗政韶,也就是謝靈沁的娘談話的場景,那時……
“撲通——”高貴自恃寵愛的蘭妃娘娘,終於在此時,重重的跪下。
“蘭妃娘娘你是做什麼?”
好巧不巧的是,因爲謝靈沁就跪在皇上三步開外,所以蘭妃娘娘所跪的方向,乍一看,還以爲跪的是謝靈沁。
謝靈沁立即惶恐起來。
蘭妃娘娘一聽這話,那眼刀子綿裡藏針,實想扎死謝靈沁,可是,面色卻並無任何異樣,而是看着皇上,“皇上,臣妾,錯了。”
“你錯在哪裡?”
“臣妾……”
“皇上,請給臣女作主。”
終於,被憋在被子裡頭的謝靈玉露出了頭,抱着被子就對着皇上一跪。
這一聲出,一露面。
當即,四下俱靜,風,好像都含了刃。
殿內殿外,宮娥,護衛,太監,盡皆變了臉色,只感覺一時間壓抑的氣氛,如在割肉。
這,竟是將軍府二小姐……
賢王豈能認錯與自己歡恰的女子?
所以,他打的什麼算盤,別說,皇上,能在這宮裡長久存生的侍衛宮娥們,誰不知道謝靈沁的母親當年的風華,誰不知她死後,留在謝靈沁手中那五萬神兵的秘密。
當下,所有人垂下頭,噤若寒蟑。
因爲,他們,更怕被滅口。
謝靈沁也恰然正好的一幅受驚的樣子,緩緩偏頭看向謝靈玉,“謝靈玉,二妹妹,你怎麼在這裡,你……”
謝靈玉這般會兒已經沒空去恨謝靈沁了,而是一個勁兒的求着皇上,“皇上,求你給臣女做主啊,臣女是被王爺逼迫的。”
“你亂說,你這個不全的女子,還敢這般說話。”
宇文賢在重大打擊下,也快失去了理智。
“你放心,若是賢王行錯在先,朕,必當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皇上雙手負後,面上從未有過的凝重,視線掃向宇文賢時,重未有過的陌生。
宇文賢血液在這一刻都好像被凝住了。
不可能,他不能要謝靈玉。
“母妃……”宇文賢求救的看向蘭妃,然而,自來視他爲驕傲的蘭妃看着他,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同時,示意他,不要再多聲語。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皇上生氣的並不全是宇文賢與女子廝混,可是,他們廝混的地方竟在是這裡,是這花落殿。
這花落殿於皇上而言,意味着什麼,那是比之性命更重要的東西,是皇上心底任何人不可窺伺的禁區。
所以,她纔會想着死馬當活馬醫,當此事全部推在謝靈沁身上。
畢竟,當年,毀了花落殿那位的人,是謝靈沁的娘,那不管恨烏及烏,賜死謝靈沁,還是爲了堵住悠悠衆口從輕發落,都能將宇文賢給摘得輕鬆。
卻不曾想……
此時此刻,牀榻上的不僅不是謝靈沁,反而,叫宇文賢從說謊那一刻的心思,在皇上面前展露無疑。
他的兒子不會這太般不小心的,今日之事,一定出了差錯,被人算了,可是,眼下,一定不要違逆,不能叫皇上動怒,因爲,說多錯多。
看着母妃都不幫自己,反而還示意自己不要焦急,宇文賢卻怒意上涌,因爲,只有他知道謝靈玉……
他斷然不能娶謝靈玉的,所以,下一瞬,宇文賢身形一掠,直接近了牀榻,一把就提開了謝靈玉緊束着自己身體的被子。
“啊——”
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謝靈玉慌然張惶的抱緊自己的胸。
可是,她動作再快,在殿內的皇上,蘭妃,謝靈沁等人,以及此時,似乎才收到消息的趕來的皇后娘娘都看得清清楚楚。
謝靈玉。
將軍府的二小姐,竟然不是完整的女子,竟然,沒有左胸……
那裡坑坑軟軟似乎綁了什麼東西,但的確不是女子身上該有的東西。
她們的眼裡無限震驚。
蘭妃這一刻,心都快要涼死了,這打擊應接不暇,一次一次挑戰人的極限。
自己一向得意的兒子不僅今日着了道兒,還睡了這麼個……女妖怪。
心,真是痛如刀絞。
而宇文賢此時雙眼刺紅,指着謝靈玉,“父皇,兒子不能娶她,絕對不能娶這般一個怪胎。”
宇文賢在指斥,在反抗,而滿殿寂靜。
一直到,皇后終於清和出聲,“謝靈沁,快去,找件衣裳給謝靈玉蓋上。”
謝靈沁方纔就感覺到了皇后的到來,只是不好多看,此時一擡眸,見皇后已然作了盛裝,頭束鳳髻,只是,那張臉上,天成自然的高貴優雅,還是叫人心裡舒服。
“是,皇后娘娘。”謝靈沁眼睫微斂,立馬上前,接過一旁宮娥取下的外裳給謝靈玉披上。
謝靈玉身子抖得厲害,全然沒空理會謝靈沁,整個臉已呆如木雞。
“哎!”
一聲極複雜的嘆聲,自皇上口中而出。
“宇文賢啊,你真是好樣的,你自小聰明,天姿早慧,朕疼你,還特意破例,在朕未退位這時便封你爲王,所有兒子中,只有人享此榮恩,可是,你今次就是這般報答朕的恩典。”
勃然大怒,龍庭之威,字字句句厲喝,足以叫整個花落殿內外顫上一顫。
宇文賢血液都被懾顫了,身子匍匐下去,不敢作聲。
“來人,立馬傳謝將軍進宮。”少傾,皇上閉了閉眼,一拂袖,對着身後命令。
“是。”
倪公公當下帶着人退下。
“皇后,這裡,交給你,半個時辰後,帶他們到議事殿。”皇上看了眼皇后,明顯是將這裡先交給她。
皇后點點頭,“皇上且可放心,臣妾一定。”
“朕要花落殿乾乾淨淨,不受任何人污垢。”皇上又道,那雙銳利的眸底,說到此處,竟似有一抹傷情晦暗之色浮過。
謝靈沁擡眸一眼,恰好的收盡眼底。
宇文曜說得果然不錯。
沒錯,這一切的計劃都得要歸功於宇文曜。
是他利用了淑貴妃恰好腹痛要去花落殿外尋草藥引蘭妃上勾,將事態發展到這般大。
只是……
謝靈沁還是有些疑惑的,太子竟然知道淑貴妃腹中孩子有問題?
這事兒,她覺得,淑貴妃不會亂說,這世間,當還是隻有男裝的她與董老才知曉。
所以說,從另一個方面說,宇文曜這廝在這宮裡,到底有多少耳目。
思來恐極!
至於這花落殿……
當時宇文曜只是隱晦說了聲,宇文賢將地方選擇在這裡是自己找死,卻並沒說這個花落殿的典故。
這事,之後,定然得好好問一問。
思及此,謝靈沁起身,在皇后的示意下,上前扶謝靈沁。
“你走開,謝靈沁我告訴你,我不會被打倒的,衆目睽睽,我被賢王欺負了,皇上必然會給我一個交待的。”
謝靈玉在無限心灰絕望之後,面目已臻扭曲。
“是嗎?”謝靈沁就着謝靈玉陰沉低辣的話語,於無人處冷笑一聲,“謝靈玉,你怎麼不想想,或者,是另一個將你推向地獄的契機呢。”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然後,好好的看到你死。”謝靈玉咬着牙,面目猩紅。
“皇上已然離開,妹妹還跪着做什麼,趕緊起來,帶上賢王一起去議事殿吧。”皇后看了眼謝靈沁這邊一眼,走至蘭妃娘娘面前,聲音溫和,眉間端得是端莊大義。
蘭妃聞聲,這才正着色,在宮娥的扶持中一點一點起身,看着皇后,青鬱的面上,極力擠出笑意,“皇后娘娘當可放心,皇上寵愛我母子,自不會對我們母子下死手。”
皇后溫和一笑,“本宮也希望是如此,後宮姐妹一場,本宮也不想看誰受了傷害,畢竟,妹妹教育兒子還是很有一手,這般多年,也是難得犯個錯,不像我那兒子,就算不犯錯,也不得皇上之喜。”
這話,可真是高。
句句柔聲,卻聲聲不失張力,還將蘭妃給扣得死死的。
妥妥的綿裡藏針。
謝靈沁都不得不擡頭,瞻仰。
難怪能生出宇文曜這般的兒子。
基因這東西,果然是極其深妙。
約莫半個時辰後,一衆人出現在議事殿。
而此時,謝靈玉與宇文賢已然換好了衣裳。
謝將軍是最後一個到的。
進得議事殿時,額間明顯一層薄汗,儀表朗朗的面上,也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臣給皇上請安。”
“別請安了,說事吧。”皇上直接擺手,直奔主題。
“父親,女兒,女兒……”謝靈玉此時忙哭着朝謝將軍走了去,那可憐楚楚的樣子,真是我見可憐。
可是,誰也沒想到,包括謝靈玉自己都沒有想到,擡手迎來的竟是謝將軍重重一個巴掌。
“你這個畜生,你還有臉叫我父親。”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畢竟,殿堂之上,皇上在首,縱然謝將軍再生氣,再想作戲,也不該打得如此重。
因爲,謝靈玉直接被打在地上,嘴角當下流出了鮮紅的血。
“父親……”謝靈玉自己也是不可置信,瞠目結舌。
“皇上——”謝將軍冷瞪謝靈玉一眼,這纔看向皇上,而後重重跪下,“皇上,臣求你,幫臣尋回臣的女兒啊。”
謝將軍一言出,滿殿驚。
不止是蘭妃,宇文賢,皇后,上首皇上都不禁動了身子,凝眉看着謝將軍,“愛卿,你說什麼?”
謝將軍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頭,百感交集,“皇上,這個謝靈玉不是我的女兒啊。”
什麼?
謝將軍指着謝靈玉怒目而視,“你,你不是我的女兒,你到底是誰?”
“父親——”謝靈玉眼底神色一慌,頭搖如波浪鼓,“父親,我怎麼會不是你的女兒啊,我是謝靈玉,我……”
“啪。”
又是一巴掌,打得謝靈玉另半邊臉也腫了起來。
“混賬畜生,我都聽倪公公說了,我的女兒我能不知道,豈是怪胎。”
“父親,我我我……”謝靈玉又被狠狠的砸到痛點,這下力氣全泄,神色倉惶,可是,還是極力的辯解,“我不是,我不是啊,父親,我是因爲,因爲……”
“皇上……”謝將軍這纔對着上首抱拳,不過一瞬間,可謂聲淚俱下,“這個女子,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臣也是今日,就在倪公公來請我之前方纔知道,她並不是我的女兒,而我真正的女兒謝靈玉,早在十年前,就被這個女子掉了包。
皇上一驚,豁然起身,“愛卿你此話可當真?”
“皇上……”謝將軍顯然也極受打擊,然後,看向倪公公。
倪公公這才上前,靠近皇上,對着皇上耳語了什麼。
皇上聽着,面色陰晴不定,須臾,看一眼謝將軍,沉然一聲,“帶上來。”
倪公公得到受意,這纔對着殿外高喊,“帶那肖氏男子上前來。”
一聲一聲通報而出。
方纔還想着解釋什麼的謝靈玉在聽到這個“肖氏”這兩上字時,突然像是失了所有力氣,落魄的怔坐在地。
蘭妃娘娘和宇文賢這下是徹底的沒臉了。
如果這個謝靈玉竟不是謝將軍的女兒,那她是誰?
冒名頂替肯定是死。
可是更代表着,她和她的兒子鬧了多麼大一個笑話。
睡了一個怪胎,而這個怪胎還不知是哪裡的種。
若再是個什麼禍國叛亂者,那……
再往深一想,蘭妃娘娘和宇文賢的臉都青了,有種滅頂之災降臨的感覺。
皇后娘娘此時依然端坐一旁,看着這一切,沒有半點聲音。
至於謝靈沁,靜靜的立在一旁,只安靜的垂着眉目,並不說話。
可是,無人知道,她的心裡,在此刻,是多麼雀躍的狂跳。
而她知道,這並不是屬於她的心情,她在想,這該是原主的,是原主殘留在她體內的戾氣吧。
不甘而死的戾氣,在親眼看到一切事實呈堂,心裡的暢快。
謝靈玉,留了你般多日,今日,纔是置誅死地而絕不後生。
生不如死,方纔是你的結局。
倪公公很快帶着一名年輕男子走了上來。
男子衣着平凡,氣質猥瑣,當是從未來過這般地方,只一進來,眼睛都沒敢擡,便直接跪在地上,“小的,小的,小的……”
含含糊糊,結結巴巴,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與皇上說說。”謝將軍一聲喝。
那男子一聽到謝將軍的聲音,這才抖索着擡起頭。
在看清他那張臉時,謝靈玉頓時真正的心如死灰,絕望滅頂。
“小的,小的是她的玩伴,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男子嚥了咽口水,指着謝靈玉飛快道,“她不是真正的將軍府二小姐,她是以前和我一起要飯的小乞丐。”
男子一語,似石落水,激起浪花層層。
上首,皇上銳眸深利,看了眼謝將軍。
謝將軍領命,當下對着那男子一喝,“你,繼續說。”
“十年前,我和她,她叫小花貓,以前叫小花貓,我們一起要飯,遇到了出來玩的謝二小姐,她和小花貓長得,很像,非要刮花小花貓的臉,還踢翻了我們的碗,然後,小花貓便和她打了起來,然後就……”
“就什麼?”皇后一喝。
男子又咽了着咽口水接着道,“小花貓用石頭將謝二小姐給砸了,流了好多血,我們嚇着了,就就就……一起,把她埋了,我們怕極了,正在害怕着呢,就遇到了前來找她的丫鬟,她們一看到小花貓,竟然就很害怕的給小花貓換了衣服,她們應該也是認錯了……”男子如蔞倒豆似的,頓了下又道,“小花貓就這樣進了將軍府,然後,然後……就這樣,不過,只有小的知道,小花貓是怪胎,所以,這般多年,都威脅着她給我銀子過活……”
“那謝二小姐死了?”皇后在皇上的示意下詢問。
那男子頭都不敢擡,聽着聲,只管抖抖索索的回答,“不知道,後來,後來,隔了幾日,我去看了那墳堆,那裡,不見了,不見了,墳堆都不見了……”
男子說着,又立即磕頭,“小的不知道啊,不知道啊,不知道就怎麼不見了。”頭都磕出血了。
“皇上饒命,饒命……”男子一個勁兒的救饒。
皇上蹙眉,這纔看着謝將軍,“愛卿,此人,你在何處尋到的?”
“回皇上,這人拿着我府庫裡的手飾去典當,恰好,被臣給撞見,這才……”謝將軍悲不自勝的搖頭,“這般之事,臣聽了都駭然啊。”
“小花貓?”皇上這才垂眸看着已然眼無焦距的謝靈玉,“小小年紀,就謀財害命,冒名頂替,你這心思,可真是不淺啊。”
謝靈玉渾渾噩噩癡癡然然的,這才擡着眼,看着皇上,而後,擡後指着對面的謝靈沁,“皇上,她,她的心思也不淺啊,她也不是真正的謝靈沁。”
謝靈沁心頭一跳,迎着所有衆人看過來的目光,微微蹙眉,“謝靈玉,不,小花貓,你說我不是謝靈沁,那你說,我是誰?”
謝靈玉眼神癡怔,呵呵冷笑,“謝靈沁很沒用的,從小被我欺負,差點就被我和賢王給合夥弄死了的,可是,她沒死,她怎麼這般長命呢,她一定是狐狸轉世,不是都說,狐狸,有九條命嗎,賢王,你說是吧?”
“大膽,你給我住嘴。”宇文賢怒斥,“本王何時與你合夥害謝靈沁了。”
“那你方纔在花落殿,明明與我恩愛纏綿,爲何要說,與你纏綿的是謝靈沁?”
宇文賢面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