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沁微斂心思,拿出磁鐵靠近皇上的背後。
董老在旁,以銀針穩住其血脈。
而倪公公則全程目不轉晴,謝靈沁想,但凡她有任何動作,只怕這倪公公就能立馬勒上她的脖子,結束她的生命。
時間一點一點流走,想要正確找出那根銀針,光是靠磁鐵也是不行的,畢竟,皇上一日一夜有所動作,那針會隨着血液流動而流動。
必須催之以內力。
當然……
“倪公公,煩勞借你的內力幫我催動皇上體內真氣,讓我感知針的所在。”
倪公公動作不動,皇上對已經着他點頭示意,倪公公這才收了滿身其實,走上前,依謝靈沁之言行事。
如此時候,殺皇上,真是輕而易舉,可是,暗處那些雷霆暗衛可不是吃素的。
謝靈沁心底冷笑一聲,只得專心下來,將那針引出。
不過,在取針的過程中,她還是故意折磨了皇上幾下,只不過,帝王,到底是帝王。
那痛,非常人能忍得,可是皇上全程緊皺着面色,一聲不吭。
“言公子,你小心着些。”
這是一直未出聲董老對着謝靈沁提醒。
這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可是,更像是刻意說給謝靈沁聽的。
謝靈沁眉睫一動,然後,掌心一壓,當下只能輕輕一聲,銀針而出。
銀針剛出。
一柄劍卻含鋒帶電的駕在了謝靈沁的脖子上。
“這……”
董老見此,面露疑惑,卻被皇上擺手示意退後。
董老不得妄言,當即退後。
謝靈沁看了看抵在自己脖子的那柄劍,面生死也不慌,反而帶起淡然的笑意,同時,手上收針入磁鐵的動作都沒有停。
“皇上,這是想要過河拆橋呢,還是說,和小民開玩笑。”
謝靈沁眸光一瞥,那面上,這纔有了惱意。
惱意之上,似乎還有着對皇上的一絲敬恐。
針一出,皇上整個氣色好像都在瞬間好了,銳利的視線如冷刃一般刮落在謝靈沁的身上,見她面上到底有着害怕的表情,這才緩了些語氣,“言公子,磁鐵能吸鐵,朕明白,可是,這針在朕身體裡的,當夜所有護衛,包括朕所見都是銀針,可是爲何你吸出來是鐵針,而你爲何又知道朕身體裡的是鐵針。”
皇上中氣厚重滿含殺氣的一句話落在帝寢殿裡,擲地有聲。
不止是倪公公,整個帝寢殿裡的彷彿一刻殺意瀰漫,且都朝着謝靈沁而來。
那些宮娥太監們噤若寒蟬,生怕受了池魚之殃。
董老退至一旁,似乎想說什麼,不過,動了動脣,到底是沒開口。
“倪公公請輕一點,你的劍距離我的脖子很近,我還沒有有娶妻呢。”
半響,謝靈沁這才微微側眸看着倪公公,蕭疏朗舉,眼裡還浮現出笑意,然後,這纔對着皇上畢恭畢敬一拱手,“皇上開明大義,天縱奇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吩咐倪公公此行,當是試探小民,小民懂的。”
“試探你?”皇上眸光一深,滿含深意。
“自然。”謝靈沁男子聲音低啞清亮,“對方竟然敢公然行刺皇上,想必是早就做足了萬全的準備,以銀針刺之,也是抱着必殺皇上之心,不瞞皇上說……”謝靈沁言辭定定,不卑不亢,“小民在聽說這刺殺一事之後,便也去當時現場查看過,許是那針太細,現場雖然收拾過,可是並未拾乾淨,初時,小民也當是這銀針,後來,仔細一看,方纔發現,那銀針色澤不對,如我們這等行鍼之人,對這方面極其敏感,想來……”
謝靈沁看向董老,“董老當也是知道的。”
皇上也隨即看向董老。
“回皇上,言射所言無誤,銀針之物,於我們治病救人,是常用,粗細,亮澤,我們對此都甚爲清楚。”
“所以……”謝靈沁再道,“所以,小民就將那銀針取回家仔細研究,方纔發現,只是外層鍍了一層鐵質,若所有針都是如此,那這鐵針若與備水濃化於處,那於皇上的身體康健是極大的隱患,只是,上事,小民到底不能確定,所以,在此之前也未與董老說過。”
“那,若是朕體內的不是鐵針呢,你這手裡磁鐵不就不能發生作用,你說要救朕的話,不就是大話了?”
皇上面上謹色退了一線,視線卻更銳的逼視着謝靈沁。
“回皇上,那也沒有關係,我早先已與董老說過的,最差不離的法子,便是割肉取針,只是,這樣,皇上會痛苦一些。”
“割肉取針?”
倪公公面上更加警惕,“言公了,皇上真龍軀體,豈是你想割就割的,你又能保證?”
“所以說,如今不是皆大歡喜嗎?”
謝靈沁手一攤,表示,那都是如果的事,根本沒發生過。
帝寢殿裡殺意未退半分,氣氛卻突然如死一般的寂靜。
皇上一瞬不瞬的盯着謝靈沁久久不語。
似乎,風掠過外面拱檐,掠過簾幾,輕微拔動着髮絲,都能聽得清楚。
一切,好像都在懸着,只差那麼一瞬間,似乎就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似乎,只要皇上一口氣一個字,就能決定,下一刻,這氣氛是悲哀鳴人,還是虛驚一場。
這就宛若一場賭博。
“哈哈哈,倪公公,言公子救朕於困頓,當是大賞,你也別在這裡草木皆兵了,快退下吧。”
終於,皇上突然一笑,朗聲開口。
“小民就知道,皇上必能看透這其中門道,所以,小民一點不擔心。”
謝靈沁順着竿子往上爬,說得皇上君心大悅。
自古以來,哪個皇上不喜歡聽好話,而且,不是這般順理成章毫不刻意,卻直搗人心窩子的好話。
“啓稟皇上,吏部侍郎帶着其子秦巽來了。”
這時,外邊有公公在傳話。
皇上此時身體驟得輕鬆,眉目間全是呈平和之態,“讓他們進來吧。”
“是。”
謝靈沁眸光微斂。
秦巽,她果然沒看錯這個人,只是稍指迷津,他便得知其中奧妙,尋到機會。
據說,那夜,她行刺皇上離開後,倪公公扶着皇上趕往宮中時,正好就遇到了侍郎府的馬車。
是正去找了前太師府借閱書籍的秦巽坐於裡面,一見此,可謂是臨危不亂,請皇上入坐馬車後,還自己擋當起護衛之責。
從頭到尾容色鎮定,處理得當。
這當時不覺,事後,皇上想起來,尤其是在此時,皇上明顯想任重爲輕的情況下,那這秦巽……
不一會子,倪公公便帶着吏部侍郎,以及其子秦巽進得殿來。
秦巽進門那一瞬間,眸光一轉,便看到了謝靈沁——女扮男裝的謝靈沁。
當下心思一怔,然後一不動聲色的斂了心神,如不識得此人。
“臣,攜小兒,給皇上請安。”
吏部侍郎是認得董老的,對着其微笑示意後,便首先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讓你家這小子,擡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
“是。”吏部侍郎大人回答的語氣都含着笑,看着秦巽時,都怕聲大了驚着他。
畢竟,這是秦巽第一次進宮面見聖上。
“秦巽,快,給皇上請安。”
秦巽當即上前,姿態挺直,頭微垂,“臣子給皇上請安,願皇上龍體康健。”
“康健,自然康健,那夜若不是你這小子行動快,朕這下子,怕真是康健不了。”
皇上面色大悅,看着侍郎大人,“秦侍郎啊,不是朕說啊,朕以前怎麼就沒聽說過你有這般一個好兒子呢,就光聽說你那嫡子成日裡胡亂搗蛋了。”
秦侍郎汗顏,垂頭頭,幾分發虛,“讓皇上見笑了,是老臣教子無方啊。”
“哈哈,怎麼會教子無方呢,教出如此能幹,於危機時沉穩不慌的好兒子,怎能無方呢。”
“是是是,皇上說得是。”秦侍郎此刻被皇上誇着,眉眼間悅意更甚了。
“不過,就是這般好的兒子,今年,怎麼沒有參加秋試呢。”
皇上似乎想到這茬,又問。
“這……”秦侍郎一聽這話,眉宇間一下子愁得出了汗。
這個兒子,這般多年,若不是那是於大街上,找將軍府大小姐謝靈沁借了馬車,讓秦起及時到得董老府邸得到救治,他幾乎都快忘記還有這般一個兒子。
所以,又怎麼會想到讓他能加秋試。
而且,若不是皇上一聲傳召,他都不知,這個他從未關注過的人的兒子,竟然還救了皇上。
“啓稟皇上,臣子做文不太行,武呢,也就是一般而矣,父親想着,秋試人才輩出,便叫我再練練,來年再參加。”
看到一旁秦侍郎半天答不出話來,看夠戲的秦巽這才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稟道。
“哈哈,是嗎,秦侍郎啊,你啊,這膽兒,太小啦,年輕人嘛,就該拉出來練練纔對嘛。”
皇上鬼才着下巴又是一聲朗笑。
秦侍郎偏頭看了看爲自己解圍的兒子,眼底也浮起讚賞之意。
這個兒子,真是不錯,第一次面見聖上不發怵還能幫他解圍,他之前真是太不關心府裡情況了。
“你小子,好樣的,待朕好了,一定對你好好重用。”
皇上金口玉言,雖未明確,可是,一言九鼎,秦侍郎面色一驚之時,當即扯着秦巽,跪地謝恩。
“侍郎大人,朕身邊這位言公子,你可識得?”皇上想到什麼,這才指着一旁的謝靈沁。
“回皇上,臣有聽說,一直未識得。”
“他便是那日在董老府邸救你兒子之人。”
皇上,竟像是在引薦。
謝靈沁微斂心神,迎着秦侍郎的視線,微笑示意。
這個秦侍郎,以前爲了秦起,差點要了她的命,不過,先讓你活着吧。
秦侍郎聞聽皇上言,當即上前,“多謝言公了,那日,夫人帶着犬子自董老府邸裡出來,只是說了,董老與一位公子救治,其他未多說呢。”
“醫者仁心而已。”謝靈沁擺擺手,不過,卻暗暗的看了眼董老。
有些,佩服他的先見之明。
畢竟,那日,她給秦起扎針時就是本來面目,是之後,董老在秦起離開時,要他說,若是有人細問起,就說是他與一位叫言射的公子一起救治。
如今,算是有助她聲名微起,謝靈沁微微一笑,樂見其成。
“我也代哥哥感謝董老,感謝言公子。”
“不必多禮。”
“啓稟皇上,太子在求見。”
幾人正在相互客氣,帝寢殿外,又有人來報。
聞言,皇上想了想,對着前來稟報的太監點點頭,“請太子進來。”
“是。”
宇文曜本身有傷,可是在外人眼裡,皇上眼中,他只是受了一點輕傷而已。
不過,不知是爲了面子不還是爲了做給別人看,太了一進來,皇上便叫人看了座。
宇文曜明明說過要晚一些進宮看皇上的,如今這般早進宮,想來,是擔心她了。
只不過,宇文曜除了進來那一瞬,眼角餘光掃過謝靈沁,從頭到尾就沒再看過她。
就好像,與她一點不相識似的。
雖然知道,二人在外人面前,尤其是皇上面前,不可露了痕跡,可是,真的這般要故意陌生,謝靈沁還是覺得,這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落差。
不過,這也是謝靈沁繼那次秋試看臺之後,再一次見識到這對父子之間的冷漠。
宇文曜慰問的很官方,很冷淡,好像就只是盡爲人子的義務過問一下下。
皇上呢,對太子也沒有多大感情。
換句話說,謝靈沁在想,就算是宇文曜現在對皇上說,他不要做太子,是不是,皇上的面上也不會有多大波動。
其實,一直以來,她也很好奇。如果說,以前他認爲,皇上太過疼愛宇文賢,而忽略了太了,可是如今她覺得,皇上並不是真的很疼愛宇文賢,可是對太子偏又如此冷淡。
雖說,皇上與皇后是相敬如賓,不算恩愛,可是,對宇文曜這態度也太過冷漠了些。
如此不喜,當可以不封他爲太子纔對。
畢竟,什麼長子繼位,只要皇上一句話,想立誰爲太子,那不不是分分鐘的事。
而且,這般出色的兒子,可韜光養晦,可計謀不窮,智商謀略,遠遠超過那位如今禁閉於府的賢王,爲何,就不得喜呢。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
“那,兒臣也不打擾皇上休息了,這就退下。”
宇文曜這才退下。
皇上也沒有阻止。
而後,謝靈沁與董老也依次告別。
秦侍郎與秦巽緊隨其後。
四人一起出了帝寢室殿,寒暄微笑,頷首示意,客套當真如初識。
而前方,太子那個修長的身影就這樣與謝靈沁保持着不算太遠,又絕對不近的距離向宮外行走着。
一個背影也能感覺到入她眼裡的溫柔。
謝靈沁眸光輕然一瞥,心,突然就飽滿輕盈。
這個宇文曜,還是在擔心她。
雖不能回頭看她,不能親近她,可是,那個背影立於天地之間,高牆之中,就好像是在告訴她。
他,時刻都在。
“言公子,你現居何處?”秦巽終於拱手,很是客氣的問。
“哦,不一定,不過,這幾日都居於董老府邸。”
“好,改日尋你一起下棋。”
直到說這句話時,秦巽眼底才流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不過,未出得宮,行至一半時,謝靈沁便被一名丫鬟攔了路。
謝靈沁正愣神之際,一旁,一名儀態端雅的婦人由丫鬟們簇擁着走了來。
“靈沁見過慶王妃。”
“你,就是言射?”
來人正是慶王妃,餘輕逸的母親。
謝靈沁不清楚這個慶王妃是否知道她就是謝靈沁,當下神態從容,禮數周到,“回慶王妃,正是。”
“就是我兒子喜歡得那個非你不娶的男子?”
謝靈沁……
秦侍郎與秦巽依次與慶王妃問好,告辭,這事兒,他們誰都不想沾上邊兒。
只是,秦巽轉身時,看了看前方太子越加走遠的身影,眼底一片深意。
太子明明與靈沁小姐交好,卻非得這般陌生……
而前方,太子身影未停,好像,不覺身後發生的事。
“董老,我想與言公子好生談談,到時會送他到你府邸。”
慶王妃這纔對着董老示意。
董老聞言,也不多言,微笑點頭退下。
轉瞬間,守衛戒嚴的宮城裡,這一方空地上,只剩下謝靈沁還有慶王妃,及其身後幾名丫鬟。
謝靈沁是知道這慶王妃的,就算是以前不知道,在那夜偷聽到她和餘輕逸的談話後,也知,這慶王妃,可不是個好糊弄的。
只是,慶王妃就這樣看着自己,打量着自己,也不說話。
還在這皇宮之中……
“我方纔去看了皇后娘娘,恰要出宮,便看到了你,你說這是不是很巧。”
慶王妃還挺客氣,聲音溫柔。
謝靈沁容色恬淡,笑笑,“能遇到慶王妃,是小民的福份。”
“那,你家中可還有妹妹?”
謝靈沁眸光怔了怔,當下稟道,“回慶王妃,沒有。”
“哦。”
慶王妃有幾分失落的嘆口氣,“我家兒子喜歡你,爲了你還承受着都城中人人所傳的同癖之好詬語,你可知道。”
“那是逸世子與慶王妃開玩笑呢,說起來,逸世子受了傷,小民正想要去看看他呢。”
“那正好,坐本王妃的馬車吧。”
慶王妃面帶微笑,說話時,眉眼彎彎如春風和煦,叫謝靈沁無法拒絕。
於是,謝靈沁就這樣坐着慶王府的馬車,到了慶王府,還被慶王妃給帶到了餘輕逸的屋子。
此時,“餘輕逸”正虛弱的躺在牀榻上。
謝靈沁知道,這個餘輕逸是假的,是太子找人假扮的,真正的餘輕逸早就出了都城,如今都不知道走到哪裡了。
說不得,很快,她就能有解藥了。
說起來,這些日宇文曜幫着她練功,她體內的毒也極是穩定,不見發作。
只是,眼下這,什麼情況?
“輕逸,你不是喜歡這個言公子嗎,爲娘把他給你帶來了。”
此時,吩咐屋內一衆丫鬟退下,慶王妃一臉擔憂的走至牀榻。
若不是謝靈沁清楚,慶王爺與慶王妃都知道這個餘輕逸是假的,她都要以爲,這是真的餘輕逸,還深受重傷,所以,要來一個生離死別的戲碼。
“逸,逸世子,我來看你了。”謝靈沁摸不準慶王妃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畢竟,在未嫁給慶王爺之前,慶王妃可是正經的江湖女子,這心思……
所以,謝靈沁扮好她的言射,繼續跟着演唄。
“母親,我不喜歡他了,我喜歡的是女子,你叫他走吧。”
牀榻上,聽到慶王妃的話,“餘輕逸”立馬擡手近乎驅趕的架勢,字語堅定,“我與他只能有兄弟之誼,並無男男之情,言射,小射射,你先回吧。”
謝靈沁……
鬧半天,慶王妃不僅不知她是謝靈沁,不認真了,所以,趁餘輕逸不在,讓她徹底打消想與他在一起的心思。
謝靈沁心裡此時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擡眸看着慶王妃。
這慶王妃,真是乃,奇女子矣!
能得餘輕逸這寶貝兒子,也是奇矣!
只是這假扮餘輕逸的人,心裡得浮起了多大一塊陰影面積來配合。
“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強求不是。”慶王妃這才走過來,一臉無奈的看着謝靈沁,“言公子,你一表人才,可不能想歪了啊。”
“慶王妃放心,在下沒想歪,在下也一直沒歪,在下喜好很正常,如今,逸世子既然對在下放手,那在下,心下甚是輕鬆。”
“真的?”
慶王妃面帶驚訝之色。
謝靈沁一臉堅定,“真的。”
慶王妃聞言,重重的鬆下一口氣,一下喜笑顏開,“言公子果然是大智慧人。”
謝靈沁……
她嗶了狗了,這纔在皇宮裡兇險一場,就到慶王府來這一茬。
回頭,得好好問問宇文曜。
當然,慶王說到做到,又將謝靈沁送到了董老府邸。
此時,董老正在院裡倒騰草藥,看到謝靈沁因來,這才漫不經心的微微擡了眸,“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我跟你說,董老頭兒,你不道義。”
謝靈沁快步走過去,面色不太好,“在帝寢殿裡,皇上要殺我,你不爲我說話,這慶王妃要我留下,你也就真拍拍屁股走了。”
“不然咧,我一個老頭兒家能做些什麼,進宮前就與你說過,此行兇險,自己掂量着辦。”
“呵!”
謝靈沁冷笑一聲,豁然擡手,一把就摳住了董老的鬍渣子,“董老頭兒,你這麼貪生怕死的,可不像你。”
“臭丫頭,你放開。”
“不放。”
“再不放開,老夫我就叫了。”
“呵呵。”謝靈沁勾脣一笑,“你叫吧,不過,我不陪你了,我回府了,這幾日,你就好好幫我打下掩護吧。”
“爲什麼?”
“因爲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謝靈沁擺擺手,“今夜皇上要來將軍府看我,我要早些回去。”
話聲落,人影已經掠出牆頭。
董老吃痛的撫了撫方纔被謝靈沁摳痛的地方,這纔看向一旁,那緊閉的房門。
房門突然由內輕輕打開,宇文曜站在那裡,一身白袍,玉染傾華,風骨卓然,鳳眸幽轉,看着董老,隱有笑意,“董老,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不過,今日我這下顎這鬍渣了倒是受痛不輕。”董老笑笑,“這丫頭不錯,也不枉老夫如此辛苦自城外趕來,繼續當這董老。”
“多謝。”
“你的傷……”
“無礙。”
“那,他呢?”
聞言,宇文曜面色微微一暗,須臾,緩聲道,“前幾日中了蠱毒,不過,快要盡解,就是,有些鬧騰。”說到最後一句,宇文曜似乎有些無奈,擡手輕揉眉心。
不過,若是仔細看,宇文曜雖無奈,但眉宇間,卻浮着溫和之色。
“不過,今日,你不該早進宮,差點叫皇上起疑。”半響,董老又道。
“哎!”
宇文曜理了理袖子,而後撫了撫胸口,緩步走過來,“可是,擔心她。”
“這般多年了,太子,是認真的還是打算……”
“愛她。”
宇文曜只說了兩個字,董老明白的點點頭,然後,繼續倒騰草藥。
……
將軍府,清水閣。
看到謝靈沁平安回來,紫河與硨磲那一直懸着的心,這才輕輕鬆下。
“小姐,宗政公子與舅爺舅夫人都來看過你了,還帶了好些東西。”硨磲與紫河立馬上前稟。
謝靈沁點點頭,“嗯,不叫他們擔心就好,弄點吃的來吧。”
“是。”
用過飯後,謝靈沁又睡了會兒。
此時,夕陽的餘暈灑在那陰沉沉的天際處,有種另類的落寞壓抑。
主屋內。
“之前吩咐的事,你們可都準備好了?”
“回小姐,放心吧。”
“嗯,小心些。”謝靈沁說話間,又看向天際,眸光幽遠。
紫河也跟着謝靈沁的視線看去,“這幾日天氣好像都是這般陰沉沉的。”
“嗯。”謝靈沁擡手指了指,“不過,你看,都城這邊已經散開了,倒是遠方,黑雲越壓越深。”謝靈沁又收回神,看着紫河“我想要的地圖,弄來了嗎?”
“回小姐,奴婢放在你的書桌上了。”
“好。”
“對了,小姐,先前白掌櫃的傳來話,說你叫他辦的事,辦妥了。”
聞言,謝靈沁面露笑意,“他辦事就是速度。”
“大小姐,皇上到府門口了。”
正在這時,院子外面,謝玉樹親自來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