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清水閣。
彼時,謝靈沁正一派愜意的躺在院裡小憩。
“這已是近冬時節,院裡氣溫涼,謝大小姐倒是不怕染了風寒。”
“嗯,可是,今日陽光正好,看這藍天白雲,倒也是賞心悅目。”
“呵,是嗎。”
李傾玉帶着近身丫鬟上前,她衣衫幹練,一身冷意,徑直坐在院中那石凳子上,“只是,不知道,一會子,你還能不能這般愜意了。”
“嗯?” _TTkan_¢ ○
謝靈沁表示很疑惑,擡眸對上李傾玉的視線,“李小姐不是說,近日事多,恰好路過將軍府,便來看看我嗎,這話,真是讓人意想翩翩呢。”
“謝靈沁,明人不說暗話,這兩日都城裡發生多少事,無是寧秀才之死,緊接着,邊遠之區天災這事傳來,再是對朝中慷慨相助的言射公子的之死,你不覺得,太巧了些。”
“可是,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謝靈沁聳聳肩,表示更疑惑了。
關係,當然有關係,皇上讓人殺了寧秀才,給謝靈沁警告,轉眼,皇上親自派出的言射又死了,還有那麼多的雷霆暗衛,御林軍,不都像極了謝靈沁的報復嗎。
可是,這事兒豈能在明面上說出來。
而且,李傾玉是不相信,謝靈沁能做這般多的事,她想的是,此事,太子必然是暗中相助了的。
但是,在皇上看來,卻說,他認爲謝靈沁有這般大的能力,當是有人相助。
當然,不管如何,只要今日能扳倒謝靈沁,那都是李傾玉想看到的結果。
所以,只等五公主那邊收得佳息,這邊立馬擒住謝靈注,再伺機將暗處的人引出來。
打的是一手好算盤。
謝靈沁輕笑,將李傾玉眼底那一線絲情緒與算計收盡眼裡。
算計啊。
這一次,就看誰輸誰贏好了。
皇上啊皇上,我就是要讓你枕戈待旦,一日不得安寧。
天明至天黑。
然而,依然沒有消息傳來。
李傾玉再鎮定的人,面上也隱露出憂色,再觀謝靈沁,倒真是一幅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還極熱情的邀請她用膳。
“大小姐,將軍府外,京兆尹府帶了人前來。”
這時,院外,謝玉樹稟道。
幾乎在謝玉樹話一落,只聽“唰——”一聲。
長劍出鞘。
李傾玉手執長劍,直指上謝靈沁的脖子,“謝靈沁,你還有話可說,跟我走吧。”
“什麼?”
謝靈沁不心不忙的放下手中茶杯,依然處變不驚的模樣,“李小姐,縱然太子不喜你,你也不必如此公私不分吧,我做錯何事,讓你用劍對着我。”
“你做錯何事,那一會兒,就讓京兆尹告訴你好了。”
“好啊,我也想知道,李小姐憑什麼對我如此無禮。”謝靈沁面也也添了慍色,而正在此時,院了外,又有來報。
“大小姐,京兆尹是帶着寧一公子一起前來的。”
來人話聲落,謝靈沁一愣,隨即心頭一鬆的,“原來是找到寧一了。”
而李傾玉……
不對啊,京兆姐應該是來捉拿謝靈沁的,怎麼會。
李傾玉當下對着暗中喚。
“回副同齡,暫時,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什麼?”李傾玉面色大變。
“李小姐,雖然你無理於我,可是呢,我也不想與你計較了,我現在比較關心我弟弟如何,所以,你請便吧。”
謝靈沁慢條斯理,寬寵大度,更襯得李傾玉面色尬尷,極其失態,可是,此時此刻,她確實是無禮了。
爲什麼,暗中這會兒都沒有消息傳來。
難不成,是生了什麼變故。
若是五公主不得保住,那……
思及此,李傾玉立馬轉身,帶着丫鬟匆匆離去。
那優雅的姿態,終於還是慌了一絲。
可是,對於李傾玉來說,一絲,已然足夠多。
謝靈沁眸光微微一掠,這才帶着了紫河與硨磲去了前院。
寧一呆呆的坐在那裡,任謝將軍與他說什麼,都不理會,見謝靈沁走來,立馬高興的奔過來,“姐姐。”
這反差可謂是又一巴掌鐵鐵實實的打在了謝將軍的臉上。
“多謝霍大人尋到舍弟,實在是感激不盡。”
謝靈沁將寧一拉在身後,忙對京兆尹道謝。
京兆姐對謝靈沁這個女子本來就極是欣賞與喜愛,能找到人也極是高興,一派溫和的擺擺手,“方纔謝將軍已對本官謝過了,這也是份內之職。”
謝靈沁微微含笑,又看一眼謝將軍,立馬拉着寧一退下了。
行至小道旁,她這纔看着寧一,“你如何出現的,那個與你在一起的人呢。”
“我……”
寧一耷拉着頭,“……不讓說。”
得,定是那黑袍不讓他說。
謝靈沁揉揉眉心,也是意料之中。
可是,這個黑袍也太厲害了,她本來是計劃,霍大人出現是因爲找到了寧一的痕跡,而這不過是用來迷惑李段玉,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是,霍大人竟真的找到了寧一。
所以,也就是說,這個黑袍,竟然猜到了她的全盤計劃麼?!
“硨磲,你帶寧一銜下去休息,就住在清水閣。”
“是。”
“那小姐,我們現在還要做什麼嗎?”
謝靈沁搖頭,“你們就在府是好生呆着,我去去就回。”
“小姐小心。”
……
城外。
李傾玉順着之前五公主傳來的消息,趕到時,四下靜悄悄,不止五公主,就加之前前來的御林軍也沒看到一個。
“副統領,我怕有詐。”
身後,有人暗衛小聲道。
李傾玉擡手,“不會,小心……”
李傾玉話聲未落,只見一個身體直朝着她飛來。
李傾玉平地掠走,長劍一彈,將來人一斬兩半,再定睛一看時,竟是御林軍,只是,那極具標誌性的衣裳,已經被脫掉了。
不止李傾玉,身後一衆雷霆暗衛也不免驚心。
而就在這裡,四面八方,無數屍體飛來。
李傾玉一劍一個,卻全都是御林軍,還有……雷霆暗衛的屍體,然後……
……
不出一個時辰,一道震人的消息傳來。
李傾玉失手誤殺五公主!
五公主的屍體被人擡進了宮。
大半夜的,謝將軍都被招進宮,可見此事嚴重。
沒多久,消息又再度傳來,皇上當場否認那屍體非五公主,命李傾玉再找,而也就這般,李傾玉得全身而退。
只是,關於,她之前直入將軍府,拿劍指謝靈沁的事,又很快傳出去。
很顯然,謝靈沁成了那個弱者,無辜的弱者。
百姓同情。
而百官,更是唏噓。
稍一深想,今夜之事,皇上是想做什麼,就都清楚了。
所以,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這一局,皇上敗。
而所謂的假五公主的屍體被運出了宮,送進京兆尹府邸。
明明是真公主,卻偏要說成是假的,不過是因爲既然死矣,生不出價值,權衡利弊,保住李傾玉,所以,公主的身份都不得保全。
皇上這一局,做得是真夠大的。
五公主泉下有知,得多傷心。
謝靈沁看着那屍體被送進了京兆尹府,這才轉身,回將軍府。
夜黑,彎月懸掛掛,繁星零零,平靜,又不平靜。
“小姐,寧一不見了,就一眨眼的功夫。”
謝靈沁剛回到清水閣時,紫河卻急匆匆來報。
寧一武功高強,而屋內,明顯有過幾下打鬥痕跡。
能與寧一打起來,必定不是寧一相熟之人。
謝靈沁正要命人去尋,一隻利箭夾帶紙條讓她自窗外馳而出。
半個時辰後,謝靈沁到了城郊一處破廟。
廟裡破陋風吱,篝火繚繚,宇文安正一派閒散的坐在那裡烤着野雞,而一旁,寧一明顯是被點了穴正扔在一旁,看到謝靈沁到來,開心又擔憂。
謝靈沁知道。
定文安武功很高,不止是上次見識了,而是也聽宇文曜說過,精神有問題,雙腿殘疾,卻學武天賦異於異人,所以,能制住寧一,她也不太意外。
不過,謝靈沁不喜歡這種挑釁。
不是這種,黃雀在後的挑釁。
趁着她行事,還叫宇文曜不要插手的功夫,宇文安來生事,可謂聰明瞭。
“宇文安,你讓我避開衆人,前來見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哼,倒是沒想到啊,你真的爲了這個小子來了。”宇文安陰沉着眼神,視線落在謝靈沁身上,沒有一點善意,“上次沒有制住你,反而叫別人鑽了空子,這幾日呢,雖然宇廣曜將我看得嚴,不過呢,我也趁此想了好幾個辦法來對付你。”
如此嚴肅而沉重的氣氛下,聞言,謝靈沁臉上竟染起幾抹薄冷的敵意,“你可真是有功夫,我受寵若驚。”
“當然,我可不能叫你這麼一個女子毀了我的宇文曜。”
“毀了他?”
謝靈沁如看白癡一樣的看着宇文安,“那你覺得,這世間除了我之外,誰能配得上他。”
“雖然有些難,不過,你對他來說,太麻煩了,我知道,那個天機殿殿主許怡然嘛,他喜歡你,爲什麼,你就不和他在一起呢,偏要我的宇文曜。”
“你的戀兄癖太過了,把寧一放了吧。”
謝靈沁不想和這個精神病人嘮嗑,上前幾步,星眸含威。
“可以啊,你把這個吃了。”
宇文安將一個小瓶扔了過來。
謝靈沁伸手接住,蹙眉,“我不相信這會是我的解藥。”
“你想得美,這個東西呢,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春情濃。”宇文安道,他有着和宇文曜一模一樣的五官,可是周身那陰厲的氣息,天差地別。
如果說,宇文曜瀲灩風華是天上的神,那宇文安就是地上曼陀花旁的魔鬼。
春情濃,謝靈沁當然知道是什麼。
就是春藥。
正因爲知道,謝靈沁一身清寒,眼神一寸一寸冷下,“宇文安,你如果真的想爲宇文曜好,就該尊重他的選擇。”
“我尊重他啊,他現在應該已經知道我不見了,很快會找到這裡來,當然……”宇文安嘿嘿一笑,“在這期間,如果你好好的話。”
謝靈沁冷笑,“我不會服下的。”
“那就只能……”
只見劍光一閃。
宇文安一擡手,幾乎不帶任何商量餘地,長劍一收。
寧一的胳膊便開始流血。
“希望在他血未流光之前,你能把這個吃下去。”
看着寧一汩汩流出的血,宇文安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般,攤了攤手,無賴至極。
“姐姐,不要管我,我不會有事,我不會死。”
寧一小小的年紀,明明心智有損,可是視死如巋,倔強而堅定的看着謝靈沁。
“我知道你和你皇上今日在暗鬥,從心裡上說呢,我是支持你的,畢竟,那個皇上,我也不喜歡,可是,從事實上說呢,我也不喜歡你,所以……”
“好,我服下。”
謝靈沁看了眼四下,從藥瓶裡倒出藥丸,仰頭吞下。
“等一杯茶時間,我要確認那藥在你肚子裡水化了,才放他。”
宇文安道,狹長的鳳眸輕微眯起,束束冷光,倒是無比謹慎。
“可以先把寧一的血給止住吧。”
“可以。”
宇宇安擡手一點,將寧一的血止住。
而幾乎就這瞬間的功夫,謝靈沁身如閃電,直向寧一而去,她拉到了寧一,可是,也就在這千鉸一發的功夫,謝靈沁正作好準備要將藥吐出來的動作一頓。
因爲宇文案的反應比她想像得還要快,沒有出手阻攔她抓寧一,倒是在她後背一拍。
不輕不重,卻迫使她,將那含在喉嚨的藥就真的吞了下去。
這下是想吐也吐不出來。
“混蛋。”
謝靈沁怒斥一聲,身子一矮,立馬帶着寧一逃命。
而此時,紫河也恰好感到,她敲門,見屋裡沒有應聲,就進了屋,看着打開的窗戶,心裡不安,終於是找了來,見此,立馬將寧的穴道解了。
可是她怎麼能敵過宇文安。
“念你以前在太子府,也給我送過飯菜,所以,饒你一命。”
深夜的夜色中,宇文安一身煞氣,說是饒紫河一命,那轟然一掌,卻拍得紫河一口鮮血直噴。
“快走。”
在宇文安那隻手向她抓來時,謝靈沁用力將紫河與寧一一推,“去找太子。”
紫河身受重傷,那一掌足以要了她半條命,而宇文風掌風波及,寧一也好不到哪裡去,更何況,胳膊處還有流血。
他想去救謝靈注,卻被紫河抓住,“走,去找太子。”
她相信小姐的能力,如果他們兩人在這裡,只會成爲小姐的掣肘。
只是,紫河卻不知道,謝靈沁方纔服了春情濃。
寧一想說,可是到底心智的損,對春情濃這個東西不是太瞭解,待他說出來時,已距離身後老遠,二人再往回趕時。
那破廟裡,火依然在燃燒着,野雞在炙炙的烤着,香氣中透着血腥氣,可是,四下風吹着破窗,哪裡還有謝靈沁與宇文案的影子。
春情濃是什麼東西,紫河當然知道,一張臉黑沉得可怕,雙眸緊皺,指尖都將掌心掐出了血。
若是小姐一有什麼閃失,她……
當下紫河,不顧傷重,運足內力,想試着千里傳音。
可是,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昏了過去。
“紫河姐姐,紫河姐姐。”
寧一去推她,可是,紫河已經暈迷不醒。
寧一僵着一張小臉,眼裡光束閃爍,不知該要何去何從。
而一個身影,卻在無端靠近,靠近,又靠近。
寧一擡頭看着來人,他知道他,頓時小臉一怒,“不許你靠近。”
“哼,不自量力,來人,將他們帶走。”
“是。”
……
月色下,謝靈沁被宇文安扛着,穿過樹林,掠過草全,謝靈沁渾渾噩噩都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
體內像是一團火一樣,將她焚燒着,就要裂開般。
這滋味……
“碎。”
宇文案突然停下動作,與此同時,在謝靈沁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何處時,將她往地上重重一扔。
冷風吹來,謝靈沁疼得呲牙,胳膊撞在一旁的大石上,都能聽到骨頭太響的聲音,而手腕上,那隻曾經皇后所贈的玉鐲,就在方纔,就聲而碎。
月光下閃着凝粹的碎澤。
“這是皇后送的。”謝靈沁道,面色不好。
“碎了也沒什麼,說明你不適合。”宇文安倒是無所謂。
謝靈沁用力的呼下一口氣,死瞪着宇文安,“你可真夠卑鄙的,還能找到這麼杳無人煙的地方。”
“哦,你想多了。”
宇文安冷冷涼涼的笑着,鳳眸裡勾起一抹邪魅,“我纔不會對你做什麼呢,我是不會讓宇文曜恨我怪我的,你呢,就在這裡等死吧,嗯,這裡時常會有野獸出沒,當然,如果運氣好,真的遇到某個男子呢,你就算是感謝老天了……”
話一落,宇文案拍拍手,笑着,無比輕鬆的走了。
謝靈沁看着那背影,她發誓,不把宇文安折磨得死去活來,她不信謝。
可是,如果她今日真遭遇到什麼,那宇文曜該要何等自責。
四周山風很靜,還有淡淡青草的氣息,而另一邊,風聲轟轟轟擠兌着耳蝸。
謝靈沁費力的壓住心中那難受的躁動,一眼看過去,遠處青山如黛,而一旁,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呵,這是,連自殺的路都她給準備好了是吧。
“王爺,這裡有痕跡。”
“繼續找,一定就在這裡……”
“是。”
正這時,不遠處,隱有人聲傳來。
這是……
宇文賢的聲音?
……
而方纔那處破廟裡,在紫河和寧一被帶走後沒多久,又落下兩道身影。
兩道身影幾乎是同時落地。
四目對視,一臉不善。
是宇文曜和許怡然。
“他是不是出事了?”
許怡然一退往日清潤,面色含怒。
宇文曜不答話,面色比鍋底還黑,整個身上都透着一種生人勿近的肅煞之氣。
“聽風,立刻找。”
“是。”
“綠嫵,找。”
“是。”
兩個出色絕卓的男子,在這一刻,也出奇的平靜下來,畢竟,他們只要謝靈沁安然無恙,
“太子……”
“公子……”
少傾,聽風與綠嫵幾乎是同時出聲。
宇文曜與許怡然聞聲,幾乎是瞬羊掠到二人所站之處。
宇文曜當先一步拾起地上的小瓶,往鼻邊一聞,眸中驟然有黑浪在翻滾。
方圓百里,好像這一瞬間都被宇文曜身上的強烈的殺意震怵,鋪天蓋地的叫人心裡發麻。
許怡然雖不精通醫術,可是也不算一無不知,看着那藥瓶,呼吸一滯,清眸蹙深,“宇文曜,如果小沁有一線損傷,我會將宇文安碎屍萬斷,而你,會生不如死。”
“如果她受到傷害,我自己就會生不如死。”
宇文曜冷冷的瞪着着,下一瞬,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許怡然帶着綠嫵立即離開。
“綠嫵,立馬聯絡殿中查,方纔一個時辰內這裡所有行蹤。”
“是。”
“……公子。”綠嫵猶豫一瞬,又道,“這裡應有野獸出沒。”
聞言,許怡然一驚,這一驚,至使眼中情緒複雜,不知隱含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