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錦袍緩帶。
正是兵部尚書之子李俊儒,一步一步走近,看向謝靈沁的眼神滿是懷疑。
“李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紫河自然要爲謝靈沁抱不平。
“李公子,方纔是你自己纏着四小姐的,也是柳公子推你落湖的,你可不能因爲此事,心存怨念,怪罪於我。”
謝靈沁的微揚眉宇,恰好的不卑不亢。
人羣之中,聞聽這話的柳雲洲張着嘴,喝着風,好凌亂。
他明明……不是故意的。
可這話……
兵部尚書自外面走過來,掃一眼李俊儒後,面色沉肅,“謝大小姐,你切不可亂說話。”
“尚書大人這話……明明是李公子冤枉我的……”
“是不是冤枉你,看你胳膊上的傷口就知道了。”李俊儒不理其他,話落,看一眼坐在那裡顯然並不將這一幕放在眼裡的太子,這才又看向賢王,“臣懇請王爺讓人檢查謝大小姐的傷口。”
“這……”賢王雙手負後,面色似乎有些爲難,當即又看向一直站在那裡卻不曾開口的謝將軍,“謝將軍,這……”
謝將軍上前。
女子怎可當衆褪袖。
可是,謝靈沁的嫌隙實在太大。
先前所有人都在這裡,偏她帶着丫鬟離開。
謝靈沁是他將軍府的嫡女,多少也代表着將軍府的臉面,若是當衆檢查,那……
謝將軍也暗暗看向人羣之後那道杏黃身影。
可是,太子只是站在那裡,看着天邊外,情緒莫測,幽深且遠。
明明今次他是主,卻好像叫賢王管了事去。
“王爺,請你不要爲難我父親。”謝靈沁卻突然擡起頭,一張小臉淡定而平靜,然後,在謝將軍那凝怔的眼神中,直接將那已染血的袖子挽起,將先前包紮的絲帕解開。
頓時,那纖細白皙的胳膊上,一道模糊而猙獰的口子出現在衆人眼前。
衆人來不及驚異,這自來默默無聞的將軍府大小姐如此勇氣,便已經先去研究那傷口了。
“刀口始深末淺,是側方作刀,這……”
“不可能是自己所爲。”
有人率先出聲。
一旁紫河立馬擔憂的上前幫謝靈沁把傷口包紮好。
李俊儒看着,還是不太信,又看向謝靈沁身側的丫鬟。
“王爺,一個小丫鬟,做不出來這事兒。”
謝將軍看着李俊儒的眼神,面有不喜,可是也不能表露出來,當即對着賢王拱手。
“既然如此,那是我唐突了,將軍不要怪。”
李俊儒倒是能屈能伸,一拱手,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可是,只有謝靈沁看到了,李俊儒那暗暗看向她時的不屑眼神。
他是,故意的。
想惹怒她,讓她失態嗎?
呵……
謝靈沁這下也終於知道,方纔李俊儒與安尚寧的爭執。
只怕是以“玉”爲餌,想搜安平侯府,只是,被她打斷。
也難怪這李俊儒對她心存不滿。
畢竟,她可能破壞了李俊儒立功。
“李公子言重了。”謝靈沁微微一禮,端得比他還要大度寬容。
這份胸襟與坦然。
在場之中莫說女子,就是男子只怕也沒幾個人能比。
那些落在謝靈沁身上的視線悄悄的有些變了。
“啓稟太子殿下,東邊院子起的火已被卑職等滅了,沒有找到安四小姐和安九小姐的蹤跡,但是,發現其中兩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極像二人。”
這時一隊護衛快速來報。
是直接穿過賢王和兵部尚書對着太子恭敬稟報。
“可是,還有一個人。”太子還沒有發聲,一旁,賢王倒是先開口,說話間目光這才落在坐在那裡,一臉頹敗的安平侯,“侯爺,你這大公子已死,可是,二公子卻沒有看到半點蹤跡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侯並未與蠻夷勾結,只請皇上明窕。”安平侯看一眼賢王,沒有自憐自哀,而是傲然仰頭,看着太子的方向,在自辯清白。
“無辜?”宇文賢雙手負手,似笑非笑的喃着這兩字,然後轉身,也看向太子方向,語氣輕嘲,“殿下,侯爺說他是無辜的。”
宇文曜面無波瀾,那冰寒糅着邪魅的目光倏然的就落在宇文賢身上。
宇文賢被這眼神看得眉宇心神一震。
這個太子,雖說和他是兄弟,可是他的心思,自小到大,他從沒有看透過。
在他以爲,他會不遺餘力算無遺策時,他栽了,被父皇不喜,避門禁過,在他出了太子府,終於在所有人面前揚了名聲時,他以爲,他要大展拳腳,可是,他又病了。
他幾次派人試探,是真病。
所以,到底是上天待他如此,還是他深有算計?
“本宮手中拿的是父皇所給的聖旨,賢王覺得呢?”宇文曜緩步走過來,沉聲開口。
這句話的意思已很確。
宇文賢,越俎代庖了。
太子自一旁御林軍身後走了出來。
他的每一步都那麼輕,可是,每一步卻都像是踩在人尖兒上。
而那目光,近乎銳利的落在謝靈沁身上挖了一眼便快轉移開。
謝靈沁被那沁入寒骨的眼神一瞧,竟像是有什麼被人看穿般,卻依然微垂着頭,站在那裡。
“好樣的。”
三個字,措不及防的闖入耳中。
謝靈沁心頭一滯,卻穩得面無波瀾,低眉順眼的讓太子心頭有些堵。
遠遠的人羣中,謝靈玉瞧着謝靈沁那模樣,心裡直冷笑。
沒想到,那個九小姐竟然死了,哈哈,死了好,四小姐也死了,死了也好,死無對證,註定要將謝靈沁牽扯進去。
可是,謝靈玉太開心,開心的得腦子都短路了。
謝靈沁是將軍府嫡女,又不是隨便的阿貓阿狗,再莫說將軍府眼下這個尷尬的情勢,謝將軍能讓她死了?
要死也不能是此時。
“靈沁,你仔細想想,方纔出去透氣時,可有見到過二公子的身影?”賢王思忖半響,近前一步,卻更像是以引誘着謝靈沁開口。
一旁,安平侯也不禁注目看向謝靈沁。
謝靈沁恍若不覺,心中雖將賢王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面上卻認真思忖着,良久,搖搖頭,“回王爺,靈沁沒有見過二公子。”
“那,你可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賢王又問。
謝靈沁想了想,再搖搖頭,“回王爺,沒有。”
“賢王爺,你要殺就殺吧,既然皇上不聽我解釋就下了這道旨意,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將我抓走就是,還在這裡問一個小姑娘,莫不是,還指望從她口裡得出點能陷害我的證據?她是將軍府的小姐,賢王。”一旁的安平後侯似乎終於看不下去了,大義凜然。
“啓稟太子殿下,方纔卑職在安平侯府裡發現了這些。”突然一名御林軍自一旁而來,對着宇文曜恭恭敬敬的遞出去一些書信。
宇文曜只一看,隨即擡手。
“啪。”一聲,所有信件砸在安平侯爺身上,“侯爺,好好看看吧。”
輕緩而好像拂人耳尖的邪魅語調,然而,安平侯觸到太子那森寒的目光,心裡明顯一顫。
這個太子,雖然年輕,並不太得皇上寵,在朝中,似乎也並無事事盡心如意,可是,偏每次在太子面前,安平侯又都覺得,他比誰都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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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沒有任何政績,可是,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爲,都讓人生不出半分置疑的心思來。
而此時,那些與蠻夷勾結的書信,就這樣公然的裸露在人前。
真的是證據確鑿,無從辯駁。
安平侯瞳仁一縮,一瞬間,身子微顫着,好像渾身力氣都不再,“怎麼會……怎麼會……”豁然間,又像是明白了什麼,仰望蒼天在喊,“枉我忠心,卻抵不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大膽,安平侯你胡說什麼?”賢王震怒。
“賢王,太子還沒發話,你是不是太喧賓奪主了。”安平侯冷嘯,“原來,你之前來書房說與我談事,卻是趁機做這些污陷的勾當。”
賢王搖頭,笑,“安平侯,事到如此,你又何必還想着拉本王下水,本王,可是父皇的兒子。”
“呵呵!”安平侯冷笑着,咳出一口血。
“侯爺……”安平侯夫人想上前去扶安平侯,可是,誰也沒曾想到,渾身顫抖的安平侯竟突然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直接對着自己的心臟,一刺。
速度太快,猝不及防。
“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與任何人無關。”而後,安平侯仰着頭,高聲的喊了一句後,倒地。
“侯爺……”
“父親……”
一聲一聲急呼伴隨着無盡的哭泣蔓延開來。
血,比方纔還要刺目。
安平侯倒下了,和他的大兒子一起。
穩重端莊的安平侯夫人只是顫抖的看着安平侯的屍體,淚,絕堤。
“太子……”一旁,御林軍統領看着向太子,詢問眼下如何處理。
“宇文賢,拿命來。”突然,一掠白影翻飛而來,一聲厲喝時,長劍一掃。
宇文賢擡手想擋,可是來熱太猛。
千鈞一髮之際,他看到了站在那裡的謝靈沁,那本來想擋的手,頓時一抓。
“小心——”
口裡喊的是小心,卻明顯是拿謝靈沁當擋箭牌,還抓到一半,作勢抓不到,將謝靈沁給推了出去。
動作謹慎,語言真切,除了當事人和精明人還真是看不出來。
謝靈沁冷眸一掃,真想就此趁機結束了宇文賢,可是,她沒有。
忍者,功成名就。
所以,那把橫空刺來的劍,就這樣巧與不巧的架了謝靈沁脖子上。
謝靈沁身子微怔,卻並不慌。
“你放心,你沒有說出我她們逃離的事實,我不會傷害你的,今日之事,你免不得會被懷疑,只有我以你作人質,才能徹底洗脫你的嫌疑。”與此同時,腦中響起安尚逸的聲音。
謝靈沁順着那把劍,看向安尚逸。
這個慣於富貴的公子哥兒,此時此刻出現,說什麼不傷害她,他不是找死麼。
“放肆,來人,拿下。”宇文賢倒是不管謝靈沁,而是對着身後一揮手。
當下那些御林軍齊齊上前將安尚逸圍了上來。
謝將軍也圍了過來,“安二公子小心劍。”
看着被挾作人質的謝靈沁,謝將軍面沉,卻並沒有說放開謝靈沁的話。
“宇文賢,賢王,我父親的書房裡並沒有這些書信,爲何偏今你去了一趟書房就有了,難道與你無關嗎?”安尚逸雙目赤紅,掃一眼地上自己父親和大哥的屍體,怒視,“你陷害我安平侯府,良心何安?”
宇文賢淡定得很,眉眼間還不假辭色的正然,“二公子,這書信上的筆跡,難不成,是本王所寫?”
“呵呵,這信,不該在這裡的,而我父親,對北勞一片赤子忠心。”安尚逸一陣苦笑,神色落寞,然而,只下瞬,落在謝靈沁脖勁上的劍又壓了壓,“放了我娘,我妹妹們,不然,她,會死。”
“這……”宇文賢似乎頗爲不忍,而後看向謝將軍。
謝將軍看着謝靈沁,緊了緊手,復又看向一旁的太子宇文曜,雙手一拱,“太子殿下,臣……旦聽太子吩咐。”
我操!
縱然謝靈沁內心裡早知道到案,可是在看到謝將軍真置她生死不顧時也不免想罵人。
這真是生他的爹啊。
也是,方纔被懷疑是連累着將軍府的臉面,現在這下子如果死了,還有點算是重於泰山了。
所以……
謝靈沁暗暗看向那抹高大的杏黃身影。
她的生死,就在太子一念之間了麼。
謝靈沁沒有任何表情,在旁人眼裡,倒是有幾分可能已經嚇傻了而不知言語的模樣。
而只有謝靈沁知道,她根本不慌而已。
死吧,死吧,一劍割斷謝靈沁的脖子吧,哈哈……
謝靈玉差點就要激動的跳起來了,真是天助我也。
天助我也啊。
------題外話------
怕你們嫌慢,所以多更點,情節走快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