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沒多久,內閣領着的朝廷一般文臣便上了二樓。
這些議員儘管對內閣的新政有諸多不滿,但面對這些高高在上,品級不可攀的大人們,還是屏氣凝神,老實的行禮。
畢自嚴對這幫人完全沒有好感,冷着臉,在既定的位置上坐下。
孫傳庭等人大概也是如此,一羣大人們相繼坐下,幾乎沒什麼話,安靜的過分。
這些議員們本就緊張,現在整個大廳落針可聞,他們屏氣凝神,靜靜的等着。
沒有讓他們等多久,一身常服的朱栩從正門走進來。
“臣等參見皇上。”一百多人齊齊行禮,聲音隆隆,在大廳裡迴盪。
朱栩在正中的主位坐下,目光掃過一羣人,笑着道:“都免禮,坐吧。”
“謝皇上。”一羣人中規中矩,絲毫不逾禮。
朱栩接過鄭友元遞過的茶杯,看着畢自嚴等人,又望向那些議員,微笑道:“好了,朕趕時間,開門見山吧。朕知道,你們對這個‘國家議會’有很多疑問,有人覺得,這個是大議的一種替代,有人認爲‘國家議會’是上傳下達的地方,也有人認爲,‘國家議會’是一個臨時機構不久就會裁撤等等諸多猜測,在朝野滾蕩不休,朕,今天就是來說說朕的想法的。”
朱栩對面的一羣人都沒有說話,低着頭,但目光卻看着朱栩的脖子以下,灼灼發熱,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朱栩喝了口茶,道“國家議員,就是共商國是的人,朕沒給你們品級,官職,爲什麼?因爲朕希望你們沒有任何的束縛,你們不是工部,不是刑部,不是吏部的官員,你們跳出了大明所有的框架,你們站在一個特殊的角度來審視我們的國家,審視我們的法度,審視我們的政策,審視這些的發展與結果……”
“你們要做的,應該是匡扶得失,拾遺補缺,你們要做的,應該是提出建議與想法,你們要做的,應該是積極主動的謀求更好的方法……”
“沒有品級,官職,不代表沒有責任,你們的責任更大,更重,你們站在一個特殊的角度,你們有義務來扛起責任,做更多的事情……你們要將大明的發展,大明百姓的福祉放在第一位,摒棄你們的固執,你們的利益,你們的得失,你們不該有的妄念……”
“朕設立這個‘國家議會’,不是爲了讓你們反對內閣,反對六部的官員,你們可能明白?”
朱栩儘管簡短截說,那些議員聽着直皺眉,心裡萬分不舒服。
眼前的皇帝陛下所說,將他們的責任,權職給都給定義了,這與他們預想的完全不同。
內閣六部等的官員微微鬆口氣,如果將這議會擺在一個特殊的位置,甚至束之高閣,那對他們的影響就微乎其微,不用頭疼了。
朱栩將這些的人表情盡收眼底,繼而道:“我們的‘新政’,是爲了謀求絕大多數人最大的福祉,自然要團結大多數人,共同奮鬥,一起前進。朕現在想知道,你們否決內閣的議案的時候,是否考慮過這件事對大明來說是利是弊,眼前,長遠是否有認真推斷?你們的心中是否有疑慮,是否尋求解惑,協商?你們是否有私心,是否帶有情緒來面對內閣的新政策……”
“說‘國家議會’是大議的一種替代,並不是。朕所思考的‘國家議會’是大明的一個法定的機構,是朕試圖建立一種先進的,前瞻的,可持續的體制,是對未來有至關重要的一種嘗試,也許十年,二十年未必能功成,但朕希望,這種嘗試要繼續下去,不要有一點問題就否定,棄如敝履。一個國家,不是靠一個,或者七個人八個人來治理,國家的根本在於百姓,我們要傾聽百姓的聲音,議會的議員應該代表百姓,爲他們出聲,我們的官員不能脫離百姓,不能成空中樓閣,活在暢想中,所作所爲也都是暢享而來……我們要活在現實中,務實的去做每一件事,爲每一件事負責……”
“朕知道,不管是你們議員,還是朝廷的內閣,六部,都對這些很陌生,很不習慣,很莫名其妙。但朕認爲,你們應該有耐心,儘早的去熟悉,熟練,習慣這些新的變化,我們不能總想着水到渠成的做事,我們要站在高處俯看未來,爲未來做準備,這個世界不是我們的,屬於誰看的遠,準備的多,走的快……”
“諸位,這是一場戰役,事關大明未來數百年國運,事關我們中國能否永遠是中國,我們面對太多的敵人,內部的,外部的,近的,遠的,現在的,未來的,我們要準備的太多,要做的太多,我們不能有絲毫的鬆懈,我們的責任重大,大的超乎我們的想象……”
朱栩越說表情越嚴肅,語氣漸漸慷慨激昂。
朱栩不遠處的曹化淳,劉時敏等人默默低頭。
他們做爲朱栩的近人,能理解朱栩的努力,壓力以及責任。
畢自嚴等人微微傾身,這裡多數都是朱栩登基以來的老臣,這些年過來,他們很清楚,爲這個國家付出最多,責任心最重的,無疑就是他們眼前的皇帝。
他們心裡有諸多想法,但僅憑此一點,就值得他們尊重。
一干議員們沒誰敢說話,不少人慾言又止,話到了喉嚨卻說不出。
朱栩看着這羣人的表情,知道說的差不多了,便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這羣人,揹着手,語氣平靜的道“關於議會的權責,內閣儘快給朕上奏,朕剛纔說了這麼多,希望你們都能有所得,有所悟。”
畢自嚴聽着朱栩的話,心裡鬆口氣,他就怕朱栩真的將‘國家議會’置於內閣之上。
如果只是一種‘前瞻’,那就還有餘地,政務不會脫離內閣的掌控,朝局也不會有大變動。
倒是一干議員們都神情複雜,剛纔的那股勢與內閣鬥到底的狂熱被澆的一乾二淨,目光不時在畢自嚴等人背影掃過,似乎在害怕他們秋後算賬。
朱栩沒有立即走,還在看着這羣人。
‘國家議會’,是他體制改革的最後一步,本來不想這麼早拿出來,但是如果錯過這個時候,過了小冰川,各方面發展齊備,那阻力就太大了!
在廢墟中建立的大樓,根基才最夯實!
四百年後,中國最爲著名的史學家,在評點‘景正新政’留下了這樣的一段評語:縱觀歷史,從來沒有這樣的劇烈,龐大,複雜並且成功的改革。縱然譭譽參半,不可否認的是,這段時期出現的政策,法度,思想以及某些難變真假的預測,至今還在深深的影響着整個世界。
聖武皇帝的文治武功,古不可論,未來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