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嗣昌與巴達禮等人蒙古臺吉站在津輕海峽岸邊,遙望着對岸。
巴達禮道:“大都督,咱們就這麼觀望,不殺過去嗎?”
巴達禮帶着科爾沁以及蒙古諸部聯軍三萬,隨大明徵戰,聽調於楊嗣昌。
楊嗣昌放下望遠鏡,道:“對岸那些西夷火炮,都是從海盜那偷買的,雖然遠不如我大明的,但畢竟有些威力,要是我們渡船登岸,損失會不少。”
巴達禮這次也算是前鋒大將,自然對現在的情況瞭解的很清楚。大明在三年前佔了蝦夷,倭國就防備着大明從這裡南下,在對岸可登陸的地點都修建了要塞,還配置了西夷的火炮,想要登岸,非得付出不小的代價不可。
關鍵上,他們是沙漠,草原上的旱鴨子,不習水性,在船上的戰力先天就少了一半。
儘管知道這些,巴達禮心裡還是不甘心。
科爾沁現在沒有了察哈爾的威脅,但喀爾喀三部又壓在頭頂,要是明天大明的庇護,他們的日子將很艱難。他們收到大明太多的好處,必須要有所回報!
巴達禮看着波瀾不驚的海峽,猶豫了一陣,道:“大都督,那我們總不能待在這裡看着吧?”
巴達禮雖然是科爾沁大汗,接受了大明的二字王冊封,妹妹還是宮中妃嬪,但姿態放的相當低,沒有絲毫桀驁。
楊嗣昌心裡對倭國的征討戰略已經有了模樣,笑着道:“不着急,倭國要亂起來,咱們纔好做事情。”
楊嗣昌話音一落,錢瑾孝走過來,低聲道:“大人,倭國對岸來人了。”
楊嗣昌眼神光芒一閃,道:“是誰的人?”
“是幾個藩國的,也有伊達的人。”錢瑾孝低聲道。
楊嗣昌一點都不意外,道“你去見一見,價碼先壓一壓,給他們一點壓力。這些人現在是騎牆,沒有到他們真正投誠的時候。”
錢瑾孝會意,道:“下官明白。”
楊嗣昌目光轉向那面,道:“多爾袞,這個時候是不是要快登岸了,你通知軍情處,散播一下,對於一些大名,尤其是那些外樣大名,可以嘗試接觸一下了。”
錢瑾孝擡手,道:“是。”
楊嗣昌手裡握着銀色的佩刀,這是他身份的象徵,眼神灼灼。
他沉寂的太久,尤其是在南海待了幾年,大明已經很多人忘記了他。
這一戰,註定是他揚威大名,重新走入朝廷的絕佳機會!
這一戰,必須要的贏的漂亮,乾淨!
曹變蛟的艦隊駛入四國島的海峽,如此大規模的艦隊,又在這個時候,兩岸都是一片風聲鶴唳。
四國島的四位藩主嚇了一大跳,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一直偏安的他們,居然會是首先被進攻的目標!
在黑雲城的青山忠俊迅速得到了消息,本就清冷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四國島‘孤懸’海外,想要支援,不止要渡過海峽,還要一支能擊敗明朝裝滿火炮的強大艦隊。
但倭國沒有,即便有,現在也不能拿出來。
這纔剛剛開始!
對於青山忠俊來說,四國島完了,最強的伊予藩也不過四十萬石高,四藩加起來也才堪堪八十萬!
他們能用的武士,加起來不足一萬,偏偏地域廣闊,無從去守!
最爲重要的是,他不打算去救,也救不了。
山縣和一看着面色陰沉的青山忠俊,凝重道:“殿,明朝不按常理出牌,若是四國島丟了,怕是對我們的士氣有巨大的打擊,公方也會震怒。”
青山忠俊擡頭看向他,道:“四國島最多十天就會全部陷落,板倉重昌,那邊有什麼進展?”
山縣和一面色難看,道:“這四天來,他一直慢悠悠的,好像一點都不着急,殿,小人覺得,他應該破腹!”
青山忠俊僅剩下的一點耐心被曹變蛟艦隊封鎖四國島的消息磨的一點不剩,他目光冰冷,殺意如沸,道:“你告訴他,再給他一天時間,如果他拿不下島原城,我就親自送他最後一成!”
剖腹,是一種殘忍的zìshā手法,很多人進行不到最後,需要有人在背後被一刀。
山縣和一臉上也是殺機畢露,道:“是。”
山縣和一來到島原城外,看着板倉重昌還在‘不緊不慢’的攻城,心裡冷笑,上前道:“板倉殿,伊豆守讓我告訴你,最遲明天,如果你拿不下島原城,他將親自監刑。”
板倉重昌臉色難看,擡頭看向巍峨如高不可攀的島原城,咬牙道:“迴轉伊豆守,我明天傍晚之前,一定能拿下島原城!”
“最好是這樣!”山縣和一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板倉重昌深吸一口氣,道“將忠恭叫回來。”
一個武士出列,道“是。”
這個時候,毛利忠恭正在地道內,焦急的催促着,已經快四天了,按理說,這麼短的距離,這麼多人,早就打通了,但山石實在太多了,即便找到一些水流,縫隙,可以加快速度,但還是太慢!
彷彿聽到了後面的腳步聲,毛利忠恭看着前面依舊在熱火朝天挖掘的武士,冷聲道“還要多遠?”
一個老者拿着圖紙走過來,擦着汗,道:“殿,按照我的預估,最多還有五百丈,還需要兩天以上的時間。”
毛利忠恭臉上肌肉狠狠一跳,道:“我只給你們半天,今天夜裡,必須挖到城牆下,如果做不到,你們通通都要死!”
“是是!”一羣武士慌亂的答應着,眼神裡都是懼色。
這個時候,板倉重昌來人終於傳下話來,板倉重昌要見毛利忠恭!
毛利忠恭回到板倉重昌這裡,硬着頭皮道:“殿,還需要一天才能打通。”
板倉重昌面無表情,望着巍峨不動的島原城,道:“這三天,我損失了快兩萬人,如果再等一天,我的人未必就城裡的人多,即便你打通了也沒有意義。”
毛利忠恭心裡發冷,道:“殿,地下山石太多,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除非,除非不顧一起的用huǒyào。”
實則上,板倉重昌也可以不顧一切的攻擊城門,還能用huǒyào炸開,但如此一來,城門下就是主戰場,情況絲毫微變。
他是要從裡面突破,徹底攪亂島原城,內外夾擊!
板倉重昌目光驟冷,看着毛利忠恭道“最多明天中午,如果做不到,伊豆守會讓我們兩個一起剖腹!”
毛利忠恭頭皮發緊,心神冰寒,咬牙道:“是!”
板倉重昌轉向五島真男,道“將所有的火炮拉出來,在安全範圍,對着島原城炮轟,動靜越大越好,晝夜不停。”
五島真男一怔,道:“這樣,是不是會讓島原內的叛逆發現?”
板倉重昌目光森寒,道:“顧不了那麼多了,去吧。”
“是。”五島真男道。
毛利忠恭知道板倉重昌這麼做的目的,也知道這是背水一戰,當即道:“是!”
在板倉重昌準備着最後一搏的時候,島原城上的天草四郎,眉頭深鎖,苦思不已。
這幾天,板倉重昌的攻擊,很是有些‘裝模作樣’,尤其是那幾門大炮明明轟不到城,還不時的圍繞着四門開炮,彷彿在試探着什麼,又好似在掩飾着什麼。
但到底是什麼,板倉重昌想不透。
島原城是依山而建,出了正門北門,其他東西兩門都是極小的門,在半山腰,山路崎嶇,走人都困難,何況是大股軍隊了。
平三郎道“主教,我覺得,他們是在找我們的弱點,而後一擁而上。”
天草四郎不可置否的點頭,道:“不管他們是什麼目的,盯緊了,有任何情況,立即向我彙報。還有預備軍,從現在起,輪流休息,隨時準備上城。”
板倉重昌已經試探三天了,不論他是否找到島原城的破綻,現在的局勢也不容他繼續拖延,決戰,要來了!
“是。”平三郎沉聲道。
天草四郎話音未落,幕府軍的陣勢慢慢變化,後面的軍隊上來,四萬大軍圍住了島原城,僅剩下的二十多門火炮也被推出,在島原城上火炮的射程之外,慢慢的開炮,不知道在炮轟什麼,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城外炮聲隆隆,地面震顫如地震。幕府的武士在進進退退,讓城牆上的教徒絲毫不敢放鬆。
天草四郎百思不得其解,坐在教堂內,對着耶穌的雕像,默默的祈禱。
他猜不透,只能等了。
板倉重昌強壓着心裡的緊張,面無表情的坐在一塊石頭上,看着燈火通明的島原城,目光陰冷閃爍。
一干大名卻是各有表情,板倉重昌是死是活,他們完全不關心,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家臣武士,不能白白送死。
毛利忠恭在地道內,這裡陰冷,潮溼,但所有人都滿頭大汗,盯着前面。
伴隨着外面的炮火聲,這裡用着小量的zhàyào,破碎前面的山石或者繞道,尋找着快速靠近島原城,進入的最快最近的路。
要外面的掩護,這裡的bàozhà聲,震顫完全被掩飾,他們可以放心大膽的前進。
隨着天色漸黑,外面似乎只剩下炮聲,但地道里依舊冰冷一片,一個個火把連接,忙碌依舊。
“殿殿,有路了,這裡有一個水稻,我們可以省很大功夫,可以靠近島原城,只要炸開地底的基石,我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島原城了!”那圖紙武士激動的雙手顫抖,大聲道。
毛利忠恭已經迫不及待的向前衝去,果然,這裡有水道,涵洞,彎彎曲曲的同向前面,他不停的向前跑,一直跑到了盡頭,一把扯過拿着圖紙的武士,道:“前面是哪裡,前面是哪裡?”
圖紙武士算計一陣,激動道:“殿,前面最多五丈就是島原城牆,而且是遠離了山體,比較平坦的一段。”
毛利忠恭更加激動,道:“給我繼續挖,我去找板倉殿,讓西夷炮掩護,炸開城牆!”
“是!”一羣武士大聲應道。他們更加激動,因爲他們不用死了。
板倉重昌得到消息,神情更加激動,道:“三島真男,將大炮推向前,給我轟擊城樓,不惜一切代價!”
“是!”三島真男大聲應下,他知道,最終的時刻到了。
毛利忠恭再次返回地道,只要打通了這裡,他們的武士就能源源不斷的衝進去,從內部瓦解島原城!
板倉重昌看着燈火搖曳的島原城,目光裡盡皆是冰冷的寒光,轉身去向青山忠俊的陣屋。
幕府軍在黑夜進攻,更是將僅剩下的大炮送入島原城上大炮的轟炸範圍,這樣的反常舉動,讓島原城上下一片凝重。
天草四郎站在城頭,觀察着一切,眉頭深鎖,臉上一片冷漠。
平三郎站在他身側,道“主教,板倉重昌這次是要全力攻城了。”
天草四郎心裡很不安,沒有接話。
板倉重昌上次已經在島原城吃過大虧,不能還走老套路,但是他們的目的在哪裡?莫非他找到了島原城的破綻?
島原城的破綻,在哪裡?
城牆高大,又有火炮,火器相助,城內的糧市足以堅持一年,完全是銅牆鐵壁,除非他主動出城,否則怎麼攻破島原城?
板倉重昌到底要做什麼?
平三郎沒有想那麼多,道:“要打掉他們的火炮嗎?雖然分散開來,點也不難。”
天草四郎道:“嗯,儘快打掉,還有,全城戒嚴,預備役全數動員,準備戰鬥!”
“是!”平三郎沉聲道。
島原城的大炮再次開炮,炮聲如雷,bàozhà聲驚天動地,城內城外劇烈震顫,淹沒了其他一切的聲音。
地底的毛利忠恭聽着外面的動靜,冷笑連連,道:“蠢貨!開炮吧,開炮吧,動靜越大越好!快,給我炸開城牆,快!”
Wωω★Tтkā n★co
一羣武士紛紛準備,有外面的掩護,他們做的謹慎又大膽,真的開始炸基石。
沒有多久,他們真的炸開了,並且向裡面挖去,動作迅速,快捷,這裡是鬆軟土壤,簡直是‘一馬平川’。
有炮火的掩護,他們不用擔心被發現,分散出了三個隱秘的出口,靜靜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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