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要塞已經被炮轟了一次,板倉重昌很有經驗,應對的是從容自如。即便因爲有三個炮陣,轟炸到了一些危險角落,板倉重昌還是處理的如魚得水,手到擒來。
這些事情,算不上板倉重昌的能耐,他小心翼翼的做事,一點高調都不敢有。
青山忠俊彷彿一個甩手掌櫃,在他的陣屋內,不知道研究什麼,外面炮火震天他也無動於衷。
內藤正勝很快就走了,他需要會江戶向德川家光彙報這裡的情形,並且德川家光有太多的事情要他去做。
明軍的炮火晝夜不停,rán shāo dàn將要塞燒的亮比白晝,一聲聲可怖的炸響,讓塞內的八萬大軍夜不能寐,忐忑不安。
板倉重昌有過經驗,入夜,來到青山忠俊所在的地下陣屋,耳邊依舊是bào zhà聲在蕩,一臉凝重的看着青山忠俊,道:“伊豆守,不能這樣下去了。”
青山忠俊看着面前的地圖,道:“這份地圖詳細嗎?”
青山忠俊看了眼板倉重昌,漠然道:“這份地圖,是你親自探查來的?”
板倉重昌在關門要塞很久了,這份地圖也是他受青山忠俊命令所做的,聞言立即道:“是。”
青山忠俊審視他一眼,低頭繼續看着地圖,道“不錯。”
青山忠俊向來極少夸人,若是往常,板倉重昌一定很欣喜,但現在,他滿臉凝色,道:“伊豆守,這裡的地形,沒有人比那些西海道諸國的藩主,家督知道的更細緻,現在,他們大部分投降了明人,這份地圖,怕是用處不大。”
青山忠俊盯着地圖,沒有反應。
片刻之後,板倉重昌擡起頭,道“現在關內所有人都無法入眠,吃喝都不好,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困死的。”
“你有什麼想法?”青山忠俊頭也不擡的道。
板倉重昌有些小心,道:“小人建議,分批次撤兵如對岸,這裡留守四萬就足夠了,確保武士不會被脫疲。”
青山忠俊看着地圖上的一個點,目光閃動了一下,搖頭道:“不用指望了,如果我們撤兵,那纔是動搖軍心,明人也不會只是炮轟了,我預計,最多三天,他們就會開始攻城。”
板倉重昌嘴角動了下,一躬身,道:“伊豆守目光如炬,小人失察!”
青山忠俊擡起頭,看着他,聽着外面隆隆炮聲,道:“不過,有一點你說的對,我們不能被困在這裡。”
板倉重昌擡頭看着青山忠俊,等着他下面的話。
他們有八萬大軍,看似是擋住了明軍東進,踏上本國島的路,實則上他們的八萬大軍也是被困了這裡。既不能出門與明軍決戰,也不能無限期的耗下去。
青山忠俊沒有讓板倉重昌等多久,語氣淡漠的道:“我們需要一場大勝,重挫明軍銳氣,迫使明軍停下來。”
板倉重昌點頭,不止關門海峽需要時間,需要糧草,江戶也需要時間,來整理tiān huáng詔的風波,加強對各地大名的控制,徵集士兵,糧草,規劃本國島防線等等。
孤注一擲的失敗後,倭國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青山忠俊道:“我心裡有一個計劃,需要板倉君的配合。”
板倉重昌一躬身,道:“伊豆守儘管吩咐。”
青山忠俊點點頭,在地圖上指着一個地方,道:“這裡叫做風林峽,如果有一場大火,足以葬送明軍三萬人!”
這地圖是板倉重昌親手繪製的,對一切都很熟悉,只是擡頭看了一眼便知道青山忠俊說的是哪裡,卻是皺眉,道:“伊豆守,哪裡離這裡有些遠,想要過去不容易,在那裡設伏,太過困難。”
青山忠俊指的地方,在關門海峽以西五十里外,那是一片崇山峻嶺,是一個葫蘆地形,一旦進入,兩頭一堵就別無生路。
但這個地方,從關門海峽去,非得穿越明軍營地不可,而且,明軍在外面公然設伏,他們怎麼出去?
青山忠俊目光冷峻,直直的看着他,道:“如果晝伏夜出,可以沿海出去,人數不用多,每次兩三百人,五天就能有一千多人,稍稍做一個障眼法就能裝作萬人,明軍想要確保沒有萬一,少說也會派出兩萬人進行絞殺。”
板倉重昌聽着,心裡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道“伊豆守剛纔說的是三萬?”
青山忠俊道:“在筑後藩,筑前藩等地,我還埋伏人手,投降明軍的也不全然是真心實意,也有我埋下的人手,到時候,他們會配合你,在另一個方向起事。”
板倉重昌眉頭擰緊,眼神閃爍,臉色凝重非常。
他聽明白了,青山忠俊是要他出城,去那葫蘆峽谷!
一旦出了城,可就再也不來了!
青山忠俊沒空跟他打啞謎,繞圈子,直接道:“板倉君,我希望你能做好,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
板倉重昌神色難看無比,他終於明白,一路以來,爲什麼青山忠俊會保他那麼多次,一直救他,等的就是今天!
讓他乖乖去送死,完成這個計劃!
板倉重昌目光閃爍,心裡翻涌。
他不想死,可他拒絕不了青山忠俊,或者說,青山忠俊有的是辦法讓他無法拒絕!
看着板倉重昌變幻的神色,青山忠俊道“今晚就出發。”
板倉重昌眼神森寒,臉角抽搐,心裡更是糾結的如刀割,好半晌,最終還是僵硬的躬身,道“哈依!”
青山忠俊漠然的點頭,道:“聽我說詳細的計劃,你用心記,記在腦子裡,還有,不要相信任何人。”
板倉重昌已經有了死志,心神一片灰,漠然的聽着。至於善後,這種事他之前已經安排了好幾次。
青山忠俊指着點圖,開始一點點的教板倉重昌。
做爲豐臣秀吉時代過來的人,他有着太多的經驗,即便面對的是有火炮優勢,海軍優勢,戰略優勢的明軍,依舊從容自若。
板倉重昌聽完,已經是深夜,他只帶着一百人從關門要塞的後側吊下,在炮火聲與黑夜下,悄悄離開關門海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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