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的宮女一驚,又急忙打開,放朱栩進來。
朱栩進來後,先看了眼裡面的人,然後才拍打着衣服上的雪。
朱徽媞一見朱栩,迅速站起來,行禮道:“樂安見過皇上。”
朱栩走過來,笑着擺了擺手道:“八姐不用客氣,坐吧。”
朱徽媞拘束的行禮,道“謝皇上。”
朱栩甩了甩頭,在張太后與小永寧,李香君烤火的爐子前坐下,也伸出手,呵着氣。
張太后將小永寧摟在懷裡,在爐子前正揉着她的手,看着她凍的通紅的小手,到底是親閨女,張太后擡起頭皺眉的看着朱栩,不滿的道:“你也是,這麼冷的天非要帶她出去,你看她們凍的……”
朱栩看着縮在張太后懷裡,蒼白着小臉的永寧,笑了聲道:“沒事,不經歷風雨,哪裡有彩虹……”
張太后頓時不輕不重的哼了,另一邊煥兒匆匆端來兩杯熱茶,道:“娘娘,快讓公主喝下吧,暖暖身子……”
張太后伸手接過來,一杯給小永寧,一杯給了李香君。
朱栩咳嗽一聲,擡頭看向煥兒故作威嚴的道:“朕的呢?”
煥兒剛要開口,張太后就道:“你出去見彩虹……”
朱栩頓時笑了聲,彎下腰道:“皇嫂不用擔心,生病也不是壞事……”
張太后沒好氣的又看了眼朱栩,低頭看着小丫頭喝熱茶,待她臉色紅潤了些才安心。
“對了,樂安來了,你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吧?”張太后心裡一鬆,立刻就又想起朱徽媞的事了。
朱栩轉頭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朱徽媞,道:“嗯,知道了,朕就是爲這事情來的。”
朱徽媞倒是不意外朱栩與張太后一家的和睦,她打小也在宮裡,知道張太后當年是怎麼收養朱栩以及庇護他的,可以說,沒有張太后,朱栩早就夭折了。
她雙眼通紅的上前,屈身的向朱栩道:“還請皇上給樂安做主。”
朱栩看着她,點點頭,道“坐吧,內閣那邊已經在處置了,朕剛剛命人去打聽了,有消息會立刻報過來,要是皇姐不滿意,朕再嚴懲。”
雖然皇帝沒有大怒,直接處置,不過有了這樣一個態度,朱徽媞心裡還是稍安,道:“謝皇上。”
沒一會人,煥兒又端了杯熱茶給朱栩,他喝了一口,一股暖流遍佈全身,頓時舒服了不少,側頭看着朱徽媞道:“朕記得,鞏永固在皇家政院也好些年了,怎麼沒出來做事?”
朱徽媞神色微緊,猶豫着道:“因爲他是宗親,沒有合適的地方去。”
朱栩眨了下眼,對於宗室,外戚現在的規定都很死,或者說籠統,一言而定,沒有絲毫靈活性。
大明現在是一個變革的關鍵時刻,正在不斷梳理過去的混亂,同時也造就了新的,更多的雜亂,需要時間來消化,有條理的理清。
對於宗室,外戚顯然不能都一昧的圈禁的,不然百年後肯定會演變出新的問題來。
朱栩稍稍沉吟,道:“鞏永固,嗯,朕看過他的資料,政院那邊對他的評價也不錯,這樣吧,有兩條路,一個是皇家政院內部,可以晉升教諭,教授之類,另一個就是出來,內閣現在有一個外務司,他可以去做副主事,從六品,皇姐覺得哪個合適?”
近年來宗親受到了很嚴厲的壓制,不止是朱栩,外廷也有意大力削弱,所以待遇上與以前算得上是‘天差地別’。朱徽媞的出生不好,待遇自然就更差一些,現在聽着朱栩的話,心裡頗爲驚喜,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手無足措的看着朱栩,然後又看向張太后。
張太后哪裡懂這些,眉頭微蹙,不滿的看着朱栩道:“當然是最好的。”
朱栩笑了聲,道:“好,那就去外務司吧。就是傷了幾根肋骨,休息一陣子就沒事了,過了年就去上任,皇姐,回去告訴他,好好做,莫要讓朕失望。”
朱徽媞大喜,慌忙起身,行禮道:“樂安謝皇上!”
朱栩擺了擺手,看着張太后道:“皇嫂,內閣那邊一時半會估計沒有結果,咱們先吃飯吧,朕早就餓了。”
小永寧這會兒終於緩過來了,仰着小臉,可憐兮兮的道:“母后,我要吃魚,喝魚湯。”
張太后有些心疼了摸了摸她小臉,又瞪了眼朱栩,道“嗯,煥兒,去準備吧。”
朱栩揉了揉臉,心裡感慨,到底是親生閨女重要啊……
慈寧宮的一羣人在等吃飯,內閣現在召集了六部尚書在開議。
內閣三位輔臣,加上六部尚書,總共九個人,依次而坐,表情各異。
畢自嚴神色從容,語氣相對平靜,淡淡道:“事情我想諸位都知道了,皇上剛剛也回了宮,必須在皇上降怒之前拿出章程來,都說說吧。”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最後都落在周應秋與靖王身上,這件事,這兩家是主導。
靖王剛剛入閣,本來就如履薄冰,遇上這件事也是頭疼,看着衆人的目光,硬着頭皮道:“魏學濂是皇上欽點之人,這次雖然有些衝動,到底是年輕……我的意思是,小懲大誡,停職一個月,罰俸半年。”
衆人立馬皺眉,靖王說的倒是輕巧,可兩大朝廷衙門打羣架已經丟盡臉面,還將勸架的駙馬一起給打了,哪能這麼容易糊弄過去?
周應秋瞥了眼靖王,暗自皺眉,只得跟着接茬道:“下官與袁任霄談過,他深感羞愧,決意辭官,若是朝廷論罪,他一概承擔,供認不諱。”
一羣人聽着周應秋的話,心裡一跳,這是壯士斷腕?
靖王也有些意外,沒想到周應秋這麼不愛惜羽毛?還是以退爲進?
畢自嚴彷彿沒有聽到他們二人的話,道:“八公主就在慈寧宮,想必皇上已經過去了,你們認爲這樣處置,八公主能答應?太后會滿意?皇上能認可?”
一羣官員當衆打了鞏永固,那就是打皇家的臉,哪那麼容易就過去了,要是放在太祖時候,不知道多少人要人頭落地!
當今皇帝也不是好惹的,雖然這兩個衙門都是皇帝的心腹,可也絕無輕饒的可能。
衆人都是一陣皺眉,心裡惱火,偏在這個關頭出事,弄得他們都不安生。
張問達的刑部也是涉案之一,他沉默了好久,擡頭看着畢自嚴與孫承宗道:“不行就直接將一羣人都下獄論罪,我等再進宮向八公主賠罪!”
“這倒是個辦法。”徐大化立刻接着道。他有些透明,需要時不時顯示一下存在感。
沈珣果斷的搖頭,道:“袁任霄是從四品的郎中,魏學濂也是從五品的反貪局主事,不算高可也不低,就算八公主那邊不追究了,朝野的非議就不會小。”
衆人一聽都面色微沉,沈珣說的有道理,這兩人都不是普通小吏,拿了他們也交代不過去,甚至於,眼前的兩位閣老都未必會輕易放過。
傅昌宗如老僧坐定,對這些事充耳不聞,一直沒有插話。
畢自嚴將一羣人都表情盡收眼底,餘光看了眼孫承宗,直接道“這件事確實不能這麼輕易了結,袁任霄停職,吏部文選司的一切事務暫停,等內閣覈查後再做打算。督政院反貪局的政務也暫停,等內部調查,魏學濂停職。另外對於吏部,督政院的處置,本官要奏請皇上,再做定奪。”
周應秋瞥了眼畢自嚴,內閣這分明就是要直接伸手入吏部了。
他面無表情,心裡稍稍思忖,還是覺得不能讓內閣太過順利,否則他的班底以及這些年培養的人估計都要受到打壓,加上他明年就要離京,失去庇護,他的人非得被折騰的七零八落不可。
“下官認爲,袁任霄停職可以,但文選司的政務不能停,現在是年末考覈最關鍵的時刻,一大堆的事情要決定,忙都忙不過來,如何能停?”周應秋直起身,語氣平靜看着畢自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