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怡心宮回來之後,君莫奕便將自己關在御書房內,誰也不見。站在書案前,看着畫卷裡安沁玥的模樣,君莫奕的拳頭始終未曾舒展。他的眼眸之中,閃爍着一抹歉疚之色。
若風始終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安靜地陪伴在君莫奕的身側。他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對君莫奕而言,都是徒然的。“沁玥,看來我終究還是要負你。”君莫奕自言自語地說道。
對於安沁玥,君莫奕雖然還不是很瞭解,但是他卻明白,她不容許任何的謊言與背叛。單從她當初曾經與他的約定看出,便是如此。可是正也因爲明白,他的心中才會不安。安沁玥,或許真的會一怒之下離開皇宮。“若風,這件事朕要如何開口與沁玥說。”君莫奕疲憊地說道。
聞言,若風中雨擡起頭,瞧着君莫奕黯然神傷的模樣,若風平靜地說道:“皇上,屬下覺得,事情未必如皇上所想的那麼糟糕。青妃娘娘雖然冷漠,但也並非無情。或許娘娘會生氣,但可能不會離開皇上。只要皇上是真心待娘娘,那纔是最重要的。要不然,就算皇上冊封娘娘爲後卻不寵幸疼愛,又有何區別。”
有些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的便是這種吧。但是君莫奕的心中,卻並不樂觀。她,向來是個注重承諾的人。“這件事情先不要讓沁玥知道,朕得好好地想想,該如何開口。再者,如果不立沁玥爲皇后,又該立誰好一點。郭貴妃與宸妃之間,誰更合適?”
對於後位人選,君莫奕從未將蘇妙麗考慮其中。按着她善妒的性子,如何能夠擔當得起母儀天下的重責。若是按着宮中位分的高低,理當由郭貴妃繼任。這些年來,郭貴妃一直將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而且,郭貴妃也是最早嫁給君莫奕的人。但是,郭貴妃與蘇妙麗畢竟有過矛盾。如果讓郭貴妃爲後,到時安沁玥那,恐怕免不了受些委屈。“你覺得宸妃如何?”君莫奕淺笑地問道。
雙手抱拳,若風恭敬地回答:“宸妃性格溫和,與各位娘娘們相處也算融洽。自從青妃娘娘入宮以來,宸妃便與娘娘交好。在這後宮裡,聽藍依說,青妃娘娘就與宸妃有些交情。”
言下之意,如果是宸妃做皇后,對安沁玥也會好一些。再者,宸妃的家族並不顯赫,卻世代經商。在這朝中,也沒有實際的權利。對嵐國經濟上的幫助雖然不及傲龍堡,但也是經濟的主要來源之一。如果是宸妃被封爲後,這對嵐國而言,未必會有壞處。想到這,君莫奕的脣角微微地揚起。“擺駕蕙草殿。”君莫奕微笑地說道。事情已經理清楚,那他也可以去見見安沁玥了。
齊鴻殿中,冷傲天立於窗戶前,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遠方。冷恆之坐在椅子上,悠閒地品着茶,臉上帶着淺笑。此時的他們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大哥,你總是冷着臉。以後要是找到大嫂了可不能這樣,小心人家被你嚇走了。”冷恆之打趣地說道。
轉過頭,冷傲天冷淡地開口:“先考慮芙雲之事。”身爲大哥,他只想要將冷恆之與冷芙雲的事情安排妥當先。冷恆之即將娶妻,可是冷芙雲卻……想起那個丫頭,冷傲天的眉頭用力地蹙起。
從椅子上站起,端着茶杯走到冷他的面前,冷恆之輕笑地說道:“大哥,你若不以身作則,芙雲那丫頭又怎麼會乖乖成親。況且你也知道,傅芸心繫莫奕。恐怕除了莫奕,她也不會嫁給任何人。”
對於這一點,冷傲天也有些無奈了。對於冷芙雲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入皇宮,卻是他萬萬不會同意的。從前不會同意,如今……更會千般拒絕。“這件事,休得提起。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入宮。”冷傲天口吻堅定地說道。
瞧着他的情緒,冷恆之識相地岔開話題。想起他看着安沁玥的神情有些不同,冷恆之認真地說道:“大哥,你對沁玥是否依舊念念不忘?你別想騙我,你我是親兄弟,對於你,我可是相當瞭解。這兩年來,你偶爾的時候都會去青國走動。就算是在傲龍堡中,也會時刻注意着青國的動向。別告訴我,這只是你無聊時爲了消遣。”
冷傲天沒有回答的打算,只是直直地盯着某處。這兩年來,他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如何。見他沉默,冷恆之勸說道:“大哥,現在沁玥是皇上的妃子,是莫奕的妾。無論從那個方面講,你都應該放棄了。與皇上爭搶女人,那是不忠。與兄弟搶,那是不義。所以大哥,你還是再找一個女子。世界上的好女子不在少數,比沁玥更好的,多了去。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只是庸人自擾。”
依舊沒有說話,彷彿冷恆之所說的,是一個與他無關緊要之人。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結,誰都沒有開口。就在冷恆之以爲,冷傲天會將沉默進行到底的時候,冷傲天淡然地開口:“我不曾想過爭搶。”
簡單的一句話,卻無法道盡他對她的感情。那種感覺,十分特別。正如安沁玥曾經問過他,是否相信有前世今生。而如今,他十分篤定,他的前世裡有她。“恆之,明日我便出宮。”冷傲天平淡地說道。如今,他必須儘快回到傲龍堡,將安沁玥所交代的事情,調查個清楚。
想起今日聽到的流言,冷恆之忽然問道:“大哥,如果莫奕並沒有立沁玥爲後,你會如何?”從昨日的言行舉止之中,冷恆之看出絲毫的端倪。
轉過身,注視着他的眼睛,冷傲天的表情平淡無奇。沉默半晌,冷傲天這才說道:“看她如何。”這份情愫,他不曾想過言明。而且,也沒有言明的必要。
看到他如此,冷恆之唯有重重地嘆口氣。對於自己這個大哥,他是真的無可奈何了。轉過身,繼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冷恆之悠悠地說道:“如今只能希望,皇上能夠對沁玥有個交代。”
冷傲天沒有說話,但卻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只因爲他清楚,一個帝王應該顧慮的,有很多。
蕙草殿內,安沁玥坐在鞦韆上,任由着藍依在那蕩着。想起兩年前的情景,仿若隔世。對於這個蕙草殿,她依舊熟悉着,只是卻找不回當初的那種感覺。或許,是心境的不同吧。“藍依,你說我能夠觸碰到天空嗎?”伸出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方,安沁玥淺笑地說道。
感覺得到今天的安沁玥心情似乎很好,藍依笑盈盈地說道:“當然可以啦,小姐的輕功那麼好,只要小姐一直不停地提高武功,終有一天,小姐能夠觸碰藍天。不過小姐,今天你好像很高興呢,莫非發生了什麼事情?”
聞言,安沁玥將身子慢慢地往後倒去。雙手緩緩地鬆開,將整個人的重量倚靠在木板上。看到這,藍依的眼中帶着一抹擔憂。彩兒緊張地說道:“娘娘還是下來吧,這樣很危險!”要是安沁玥有任何的閃失,他們可承擔不起責任。
眯着眼睛,安沁玥淺笑地說道:“不用擔心,我沒事。我只是想着,讓自己放鬆一些。日子終究是要過的,喜怒哀樂,都是一樣地活着。既然如此,又何必給自己平添苦惱呢。結果還未出來之前,都要好好的。不過,我對於結果並不是太在意。我所在意的,是他對我的心意。”她真正想知道的是,在君莫奕的心中,她安沁玥到底算哪種程度。
彩兒剛準備開口,餘光便瞧見君莫奕進入宮殿之中。剛準備行禮,卻被君莫奕阻止了。走上前,來到安沁玥的身後。注視着她愉悅的面容,君莫奕的脣角不由自主地彎起。其實正如若風所說,皇后之名不過是虛的。只要他真正寵愛的人是安沁玥,那纔是最重要的。而且,他的心中同樣有着顧慮。皇后,畢竟位分太高。如果,安沁玥真的如預言的剩下半句所說的那樣……
察覺到一道視線,安沁玥緩緩地睜開眼睛。瞧着他,安沁玥調侃地說道:“幹嘛偷偷地看着我,可要收費的。”說完,安沁玥拉着鞦韆的繩子輕輕一躍而起,身子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隨後穩穩地落在地上。
走上前,爲安沁玥整理着有些凌亂的長髮,君莫奕微笑地回答:“那沁玥想要什麼?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爲派人爲你去取來。”
單手拖着下巴,安沁玥佯裝認真地思考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安沁玥笑眯眯地說道:“真的,什麼東西都可以?什麼事情都可以嗎?”
什麼事情?看到安沁玥眼中的那一抹戲謔,君莫奕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可是既然話已經說出,那自然要遵守。他,不願再失信了。“是,只要是朕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會爲沁玥去辦。”
這可是他說的,不可後悔……雙手環胸,安沁玥面上的笑容持續地放大。今日,她就好好地檢驗下,他對她的心意,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