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微妙的。對安沁玥而言,冷傲天的存在便是如此。因爲前世的記憶,還有前世裡相依爲伴的那些歲月,哥哥是安沁玥生命裡唯一的光彩。
也因爲如此,在這個時代裡遇到和哥哥長得一模一樣的冷傲天,她便不由自主地將他當成是他。就算知曉,不過是長相一樣。
安沁玥甦醒之後,君莫奕便陪在她的身邊,好好地照顧着她。因爲這是君臨闖下的禍,君莫奕十分生氣。因爲是長子的緣故,君莫奕對君臨還是比較疼愛的。也因爲如此,纔會讓他養成驕縱的性子。
承乾宮內,郭貴妃不顧衆人的阻擋,硬要闖入。君莫奕走上前,不悅地說道:“大膽郭貴妃,朕不是讓你在清和宮內好好地反省嗎?怎麼,你敢公然違抗朕的命令?”
聞言,郭貴妃雙膝跪地,雙手貼在地上,哀求地說道:“皇上,臣妾求您,求您放過皇兒這一次。皇兒都是因爲替臣妾鳴不平,纔會莽撞地傷害了德貴妃。若皇上想要責怪,那就怪臣妾。求皇上,饒了皇兒,求皇上了。”
昨日君莫奕一怒之下將大皇子打入佛堂思過,那樣小的年紀,又怎麼經得起佛堂裡夜晚的寒霜。只是一個晚上,大皇子便已經病倒。只是君莫奕有命,沒人敢來求情。
安沁玥緩緩地朝着郭貴妃走去,輕笑地說道:“那按着郭貴妃的意思,本宮昨日若不幸死了,那是本宮的運氣不好,對嗎?當時本宮落水時,娘娘不是還挺高興的嗎?”
“臣妾……”郭貴妃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爲自己解釋。安沁玥落水時,她的心裡卻是閃過喜悅。只要安沁玥一死,後宮便會恢復如初。對於一個孟靜嫺,可比對付安沁玥容易許多。
轉過身,緩緩地來到君莫奕的面前,安沁玥淡然地說道:“皇上,不是臣妾心狠,而是臣妾爲了自保。今日大皇子公然傷害臣妾,皇上若是不追究。日後二皇子與三皇子紛紛效仿,那臣妾的小命豈不是危在旦夕。呵呵……若臣妾不小心傷了皇子,到時恐怕就要落人話柄。如此算來,臣妾可是死路一條。”
安沁玥所說的有一定的道理,昨日之事,如今已經鬧得後宮人人盡知。如果不小懲大誡,恐怕到時候很多人都會變本加厲。安沁玥是他心愛的女子,他自然不允許她受到一絲的傷害。可君臨,同樣是他的孩子……
郭貴妃跪着上前,爬到君莫奕的腿上,懇切地說道:“皇上,母子連心,看到皇兒在那受苦,臣妾的心裡不安。若是皇上真要怪罪,那就讓臣妾受罰。臣妾願意,代替皇兒受過。”
君莫奕沒有說話,只是眉頭鎖着。就在這時,若風匆忙地走上前,神情緊張地說道:“皇上不好了,大皇子在佛堂中暈倒。”
話音未落,君莫奕本能地邁開步子,想要去看望他。可是下一秒,卻還是止住。安沁玥與君臨之間如果必須要選擇一個的話……“讓太醫去瞧瞧,依舊不准他離開佛堂。”君莫奕平靜地回答。
渾身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抽乾,郭貴妃的神情十分難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着,郭貴妃哽咽地說道:“皇上,臣妾跟隨皇上都已經七年。無論皇上做什麼決定,臣妾都會支持。臣妾不曾求過皇上,如今臣妾只求皇上,能夠饒過皇兒,讓臣妾替皇兒承擔罪責。”
雙手負在身後,君莫奕淡漠地回答:“愛妃,這次皇兒釀下大錯,你也有無法推卸的責任。沁玥落水時,若你能夠出手相救,朕或許會網開一面。只可惜,你太讓朕失望。”君莫奕記得,郭貴妃的水性不錯,可她卻袖手旁觀。
不停地磕着頭,郭貴妃哭泣地說道:“臣妾已經知錯,還望皇上能夠看在臣妾與皇上多年夫妻的情分上,讓臣妾代替皇兒受懲罰。德貴妃,臣妾求你,體諒下臣妾做母親的心。”
安沁玥是心冷之人,但她也不願意讓一個孩童受到懲罰。但這件事情,她是不會輕易放過。走到他的身邊,安沁玥沒有直接回答,平靜地說道:“如今在後宮裡,幾乎所有人都想置臣妾於死地。就算是爲了自己,臣妾也無法原諒大皇子。可是,大皇子畢竟年幼,聽聞他暈倒,臣妾的心中也不是滋味。”
按着安沁玥的性格,應當不會就此罷休纔是,君莫奕不解地看着她。擡起頭,與君莫奕的視線對視,安沁玥微笑地詢問:“皇上,若是臣妾與皇子一同掉入水中,皇上會先救誰?”
注視着她的眼睛,君莫奕猶豫了一會,說道:“沁玥你。”孩子可以再生,但是安沁玥卻只有一個。對於這個道理,君莫奕還懂。
滿意地聽到他的回答,張開雙臂,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安沁玥淺笑地說道:“既然如此,那臣妾請求皇上,讓郭貴妃代替大皇子受責罰。”
不明白爲何她會突然這般要求,君莫奕疑惑地問道:“原因呢?”
看着依舊跪在地上的郭貴妃,安沁玥面帶笑意地說道:“因爲臣妾知道想要的答案,在皇上的心裡,臣妾可以比皇子重要,臣妾真的很欣慰。因此如今在皇子與郭貴妃之間,臣妾寧願郭貴妃受罰。因爲在臣妾的心中,皇上的孩子也重要。”
對於她的言論,君莫奕有些吃驚。他以爲,她會藉着這個機會,好好地懲治君臨。“那你不擔心,以後其他皇子也都會繼續來傷害你嗎?”君莫奕繼續問道。
挽着他的手臂,安沁玥淡淡地瞥了郭貴妃一眼,說道:“很簡單,只要讓皇子意識到,傷害臣妾,最終受連累的會是他們最愛的母妃時,臣妾相信,皇子就會收斂些。”
聞言,君莫奕注視着她,沒有開口。空氣陷入安靜,約莫過了一會,君莫奕對着郭貴妃,說道:“好,既然沁玥求情,就讓郭貴妃代替大皇子受罰。郭貴妃管教不嚴,導致大皇子犯下罪責。朕決定,將郭貴妃降爲郭妃,閉門思過七日。七日之後,要親自來承乾宮向沁玥請罪。”
心中百感交集,郭貴妃的脣邊帶着苦澀,卻也只能彎着腰,恭敬地說道:“是,臣妾遵旨。臣妾謝皇上,謝德貴妃娘娘。”謝恩之後,郭貴妃在錦兒的攙扶下,腳步不穩地往外走去。
轉過身子,正視着君莫奕,安沁玥忽然問道:“皇上,將郭貴妃降級,這樣恐怕會惹來別人對臣妾的意見。”
拉住她的手,君莫奕溫和地說道:“沁玥,朕不得不這麼做。只有這樣,才能讓其他皇兒有所忌憚。你是朕心愛之人,朕不願看到你受傷。”
他的眼中包含着神情,若不是瞭解具體情況,想必安沁玥真的會被他矇蔽。脣角揚起,安沁玥感動地說道:“皇上待臣妾真好,臣妾何其幸福,能夠得遇皇上。今生今世,臣妾都會好好地留在皇上的身邊。”
輕柔地擁着她入懷,下巴摩擦着她的發,君莫奕溫和地說道:“朕也是,今生今世,都不會離開你。”
脣邊揚起燦爛的弧度,只是那樣的笑容,卻不及眼底。兩人各懷心事,君莫奕的眉心始終凝聚着。
君莫奕離開之後,安沁玥斜靠在貴妃榻上。如今以來,這整個後宮裡,除了孟靜嫺,沒人能夠與安沁玥相提並論。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安沁玥的心中卻不覺得喜悅。
彩兒爲安沁玥端來一杯參茶,恭敬地說道:“娘娘,這是奴婢剛泡好的。”
坐起身,安沁玥接過茶杯,忽然擡起頭看着她,說道:“彩兒,你心思聰穎。你可知道,本宮的心思?”想起昨日她落水時的情景,安沁玥的臉上便浮現出疑惑。
聞言,彩兒跪在地上,低着頭,說道:“娘娘的心思難以捉摸,奴婢不會揣測,也不敢揣測。”
從軟榻上站起,緩緩地在大殿裡行走。如今這裡,只有安沁玥與彩兒兩人。藍依去環兒,都去處理一些事情。手掌捏起一個花生,安沁玥似笑非笑地說道:“彩兒,本宮愛聽實話。瞞着本宮,可不會有好果子。”
依舊跪在地上,彩兒俯着身,恭敬地說道:“娘娘,奴婢真不敢揣測娘娘的心意。只是奴婢記得,娘娘曾經詢問過奴婢,各位皇子的性格。加上昨日娘娘對皇子與郭貴妃所說的話,奴婢斗膽做了猜想。娘娘,奴婢並非有意,望娘娘明察。”
彎腰將她扶起,安沁玥勾起笑容,說道:“不用緊張,把你所猜想的,都告訴本宮。讓本宮聽聽,本宮的彩兒,觀察力如何?”
從安沁玥的神情上,彩兒已經知曉答案。見此,彩兒如實地說道:“大皇子因爲從小被驕縱的緣故,心性高傲。不過,他卻極其護郭貴妃娘。見不得任何人,欺負郭貴妃。昨日娘娘雖然只是寥寥數語,卻擊中大皇子的軟肋。因此皇子纔會氣急,做出魯莽之事。”
視線直直地盯着她,安沁玥的眼睛微微地眯起。她沒想到,彩兒的觀察力會這麼入微。這件事情,她並未讓任何人知曉。“奴婢不知道娘娘爲何要如此,但只要是娘娘的決定,彩兒都會服從。而且奴婢也注意到,其實娘娘是有看到大皇子朝着娘娘奔去。按着娘娘的身手想要躲過,並非難事。”
拍了拍手掌,安沁玥眯着眼睛,笑說道:“彩兒,看來本宮要對你……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