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後宮裡,軟弱的人的結局註定只是死亡。爲了活着,爲了站在更高的位置,安沁玥必須讓自己變得冷酷。就算付出所有,她也在所不惜。
瞧着安沁玥的神情,君莫奕的眉頭微微地蹙起。望着她,君莫奕的眉心閃過一抹情感,隨後漸漸淡去。看着郭妃,君莫奕淡然地說道:“愛妃,沁玥是德貴妃,在這後宮裡,僅次於皇后。你對她不尊敬,這可不對。你爲后妃,應當起表率作用。”
曾以爲,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君莫奕至少會爲自己說話。可是聽到那一句話的時候,郭妃的心裡有些苦澀。強壓着心中的難受,郭妃冷靜地說道:“臣妾知道皇上素來喜歡德貴妃,但是後宮裡爲尊的卻是皇后。德貴妃掌管六宮,於理不合,還望皇上收回成命。”
聞言,君莫奕面色冷靜地看着他,神情顯得冷漠。孟靜嫺走上前,福了福身,言道:“皇上,臣妾已經知錯。雖然當日所殺小玉的並非臣妾,但是臣妾卻因爲自己對德貴妃的懷疑,而阻擾皇上查出真相,臣妾錯了。如今臣妾已經醒悟,還望皇上給臣妾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安沁玥的脣邊帶着淺淡的笑容,淡然地看着這一切。孟靜嫺想要奪回治理後宮的權力,既然如此,那她便順水推舟。“既然皇后娘娘開口,那臣妾就歸還鳳印。正如郭妃所言,臣妾只是嬪妃,並不是一國之母,如何能夠承受起這鳳印的重擔。”安沁玥淺笑地說道。
所有人紛紛驚訝地看着安沁玥,有些吃驚她會說出這番話。君莫奕看向她,眼裡同樣帶着不解。“沁玥你……”君莫奕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緩緩地往前走去,瞧着這富麗堂皇的宮殿,安沁玥漠然地開口:“這一次臣妾九死一生,看開了很多事情。後宮的爭鬥,爾虞我詐都與臣妾無關。臣妾所期盼的,是平靜安寧的生活。臣妾累了,不願繼續在這生活。還望皇上恩准,讓臣妾出宮。”
尾音還未落下,安沁玥雙膝跪地,雙手交疊放在地面上,彎着腰,向君莫奕行大禮。聽聞她要離開,君莫奕的眉心不禁蹙起。走上前,並未直接將她扶起,君莫奕不悅地說道:“沁玥,你這是在逼迫朕嗎?”
逼迫?聽到這個詞,安沁玥的脣邊揚起一抹冷笑。緩緩地擡起頭,安沁玥不屑地說道:“按着皇上對臣妾的理解,臣妾會如此嗎?既然在皇上的心中臣妾是如此卑劣,那臣妾留在後宮中也便沒有意義。懇求皇上撤去臣妾的妃位,將臣妾貶爲庶民。”
直直地盯着她,君莫奕似乎想要將她看穿。耳邊迴響着無崖子的話,眼前浮現出君胤禮曾經要他立下的誓言。安沁玥的存在,註定對嵐朝無益嗎?
他的猶豫安沁玥全都看在眼裡,多年來的情感若有之前還有一絲保留,如今便是蕩然無存。依舊跪在地上,安沁玥面容清冷地看着他。
宸妃走上前,勸說道:“沁玥妹妹,你這又是何必呢。皇上寵愛妹妹,對妹妹情深意重,妹妹何必如此讓皇上爲難。妹妹要是喜歡掌管這後宮,皇上也不會讓妹妹不喜。”
掌管後宮?安沁玥輕蔑地說道:“本宮不在意,曾經的承諾既然無法兌現,掌管六宮的實權對本宮而言,並無意義。皇上對臣妾的疼愛,其實是否有幾分歉疚,皇上心中清楚。”
聽到安沁玥竟敢如此與自己說話,君莫奕的臉上浮現出慍怒之色:“沁玥,不要以爲朕寵你,你便可以有恃無恐。如此與朕說話,就不擔心朕砍了你的腦袋。”
帝王喜怒無常,安沁玥算是真切地明白這個道理。淡漠地看着他,安沁玥平靜如水般說道:“臣妾已經死過一次,又如何會在意這顆腦袋。若皇上執意要殺臣妾,那殺便是。臣妾,無懼。”
怒氣是其中一分,心中對她的擔憂又是一分。她的平靜看在他的眼裡,君莫奕擰着眉,慍怒地說道:“不要以爲朕真的不敢,沁玥,不要逼朕!”他是喜歡她的,要不然也不會讓她一次次地隨心所欲。只是在他心裡,江山同樣重要。
“臣妾心意已決,望皇上成全。”安沁玥堅定地開口。
重重地拂袖,君莫奕這一次是真的怒了。看着若風,君莫奕大喝一聲:“來人,將德貴妃削去妃位,打入冷宮。”
聞言,宸妃連忙求情地說道:“皇上,請收回成命。”
看着她,安沁玥的脣邊揚起淺淡的笑容。在這後宮之中,宸妃也算是難得與她交好的妃子。只是如今之事,安沁玥不想連累任何人,於是冷淡地開口:“不用請求,臣妾謝皇上恩典。”說完,安沁玥朝着君莫奕俯首叩謝皇恩。
從地上站起身,安沁玥只是淡漠地看了君莫奕一眼,便轉身離去。走到宮門口,安沁玥停住腳步,未曾回頭,淡然地說道:“若能選擇,臣妾但願不曾與皇上相遇。自今日起,還望皇上不要記起臣妾。而臣妾,也會忘了皇上。”只一句話,安沁玥便不做任何的停留。
聽到她說要忘記他時,君莫奕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出於慣性地邁開腳步,最終卻還是沒有追上前。爲了江山社稷,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感情來。閉上眼睛,君莫奕將所有的情緒全都隱藏起來。
郭妃與孟靜嫺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結果。雖然不在意料之內,但是這個結果卻是不錯。安沁玥被削去貴妃的頭銜,如今這後宮之主的位置,又重新回到孟靜嫺的手中。
孟靜嫺面露喜色,剛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見君莫奕冷漠地說道:“朕想一個人靜靜,都退下。”
孟靜嫺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閃過什麼,隨後紛紛行禮,言道:“是,臣妾告退。”
所有人都離去,整個宮殿裡顯得十分安靜。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承乾宮內的人,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獨寵後宮的德貴妃,突然被削去妃位,這可是天大的消息!“皇上……”瞧着君莫奕的神色,若風不禁擔憂地開口。
緩緩地落座,君莫奕的拳頭微擰着,像是在隱忍着什麼。注視着某處,君莫奕低沉地說道:“若風,不要勸朕,也不要提起她。要不然,朕恐怕會後悔。”
今次恰巧是個機會,如果將安沁玥打入冷宮,那是否就能夠杜絕命運的改變?君莫奕對安沁玥固然情深,但卻還不足以讓他爲她放棄整個天下。只是在做出那樣的決定時,君莫奕的心裡不免有些難受。
若風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着他,好一會兒,若風這才言道:“只要是皇上的決定,屬下一定支持。”對於君莫奕,若風百分之百的忠誠。
離開承乾宮之前,安沁玥將身上所有的首飾全都摘下。既然要進入冷宮,她便不會將這些帶進去。換下羅裳,將以一襲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肩。出嫁許久,她卻依然喜歡這樣的造型。
面色淡然地走向去往冷宮的路上,安沁玥的表情顯得淡漠。彩兒與環兒跟隨在她的身邊,一直默默地走在她的身後。一路上經過的宮人紛紛朝她投去注目,安沁玥卻仿若沒有看見。來到冷宮的門口,安沁玥停住腳步,淡淡地說道:“你們倆都留下,不需要跟着我。”
聞言,彩兒連忙快速地說道:“娘娘,還是讓奴婢伺候娘娘吧,這冷宮中清冷,奴婢想要陪在娘娘身邊,至少娘娘也有個伴。”環兒則在一旁低着頭,沒有說話。
見此,安沁玥平靜地說道:“好,彩兒與我一塊進去。環兒,你留下。”說完,安沁玥便直接邁開步子,往裡走去。
看着安沁玥與彩兒進入冷宮中,環兒的眉頭鎖着。想到瑤兒的話,環兒連忙追上前,快速地說道:“奴婢也要伺候娘娘。”說話間,迅速地走在彩兒的身側。
對於冷宮,安沁玥也算是有些印象。當初第一次入皇宮時,她同樣曾被打入冷宮。只是那個時候,她很快便得以出去。而這一次,安沁玥卻不覺得會像上次那般。不過這次,也是她想要的結果。
彩兒與環兒簡單地將房間清理了下,便來到安沁玥的身邊,說道:“娘娘,奴婢一直不知道,娘娘爲何要頂撞皇上。按着皇上對娘娘的寵愛,相信很快皇上就會消氣,接娘娘回去。”
可是安沁玥卻不覺得,事情會那般簡單。若是之前,她會覺得君莫奕對她的寵愛,還有些原因是爲歉疚。可是經歷過這次的事情,她卻覺得未必如此。剛剛他眼中漂浮着的猶豫,似乎透出了些許的端倪。“他的心裡,莫非有什麼原因?”安沁玥疑惑地想着。
如今她倒要看看,君莫奕接下來會如何行動。只有知曉對方的心思,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看着此時的自己,安沁玥嫣然一笑。若是能真的離開這皇宮,或許也是件不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