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的一襲龍袍,在夕陽灼亮之下顯得有些晃眼,王府上上下下跪了一地的人,溫穆凨和太后由身邊的人攙着走進了清越小築。
進了院子,太后在裡面掃了一眼,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隨着溫穆凨的親自攙扶,太后面上的神色快速收斂,跟着進了內院。
“王爺,皇上和太后來了!”屋子裡伺候的丫鬟看着浩浩蕩蕩進來的人羣,緊忙到溫穆颺身邊提醒了一句。
溫穆颺面上帶着些許滄桑,響在耳邊的一句提醒,他似乎是沒有聽到一般,眼睛依舊是死死地鎖在墨瀲的臉上,甚至臉上的神色都沒有改變過。
“現在情況如何?”說話之間,太后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溫穆颺面上頓了頓,依舊是沒有任何動作。
按着溫穆颺這般,太后的面上沉了沉,鬆開丫鬟和溫穆凨的攙扶,走到牀邊,道:“怎麼,你連母后也不放在眼裡了嗎?”
聽着太后這句帶着斥責的話,溫穆颺面上動了動,轉過身像是例行公曆一般的對着溫穆凨和太后行了一禮。
“母后莫要動氣,如今沁側妃看起來情況不好,也難怪皇弟揪心。”溫穆凨看着太后面色陰沉着,往前走了兩步看到墨瀲蒼白如紙的臉色,他的眉頭不由得擰在了一起。
太后看着溫穆凨這樣的表情,心裡沉了沉,冷哼一聲,道:“就算是長公主失手,總歸是皇家的人,孩子沒了哀家難道就輕鬆嗎?你們一個個的擺着這樣的臭臉是給誰看?”
溫穆颺身子一頓,似乎第一次認識到母親一般,原本深邃陰冷的雙眸帶着幾分詫異,他緊緊地盯着太后的臉,片刻,他面色黑沉,扭過頭看着墨瀲的蒼白臉色,道:“你們夠了!她都成了這個樣子,你們還要怎麼樣!”
“你這是說得什麼話?”太后聽着溫穆颺這話,心裡頓時被激怒了,她一雙眼中帶着冷厲,指着溫穆颺道:“你要名分,哀家給了她,你要地位,哀家也同意,如今出了事你這是在怪哀家?”
聽着太后的厲聲責問,溫穆颺深邃眸子之間稍稍動了動,片刻,他劍眉擰起,雙手攥着牀上的被子,道:“這件事我不會善罷甘休!不管是誰!”
太后面上一頓,看着溫穆颺紅了的眼眶,她沒有來的心裡一陣空虛,對於這個兒子,太后還是瞭解的,這一次是真的觸了他的逆鱗。
“如今沁側妃需要靜養,不管如何,一切等沁側妃醒過來再說,母后帶來了一支深山野參,沁側妃身子虛,多補補。”
整個屋子瀰漫着緊張地氣息,溫穆凨在伸手拉了太后一把,伸手搭在溫穆颺的肩膀上,似是安慰的拍了拍。
溫穆颺扭過頭看着溫穆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面上的神色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放心,朕一定會給沁側妃一個公道!”溫穆凨看着溫穆颺面上的神色,他眼底閃過的不快迅速地閃過,轉身便攜太后除了內室。
衆人恭送,溫穆颺看着太后親自帶來的野參,面上驟冷,在丫鬟端過來的一瞬間,他紫袖一揚,將整盤的野參掀了出去。
丫鬟心裡猛地一顫,隨着溫穆颺強大的力氣也摔在了地上,盤子落地響起清脆的聲音,聽得溫穆颺一聲:“滾”,那丫鬟逃命一般的跑了出去,哪裡還管什麼野參?
整個晚上,溫穆颺都是和衣守在牀前,因爲劉太醫交代不能挪動她,溫穆颺除了握着她的手,什麼都不敢動,天知道他是多麼想將她摟緊懷裡!
夜色朦朧,照在溫穆颺一襲幻紫的衣服上,有種深沉的美。
對面閣樓的樓頂上,一襲黑衣的楚晗迎月而站,他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和這有些寒涼的夜融合在了一起。
樓頂一側,依舊是一襲桃粉色衣衫的女子趴在梯子上努力地往上爬,好不容易,她終於爬到了樓頂,看着楚晗有些陰寒的臉色,婉瑜郡主剛想喊出的聲音便被夜風吹過來打散了。
“不要再跟着我了!”
感覺到婉瑜郡主的氣息,楚晗頭都沒有回,他的聲音不大,卻是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婉瑜郡主的耳中。
婉瑜郡主面上僵了僵,看着楚晗語氣中比往常更多了幾分冷意,她頓了頓,走到楚晗身邊,道:“我今晚來找你不是纏着你,我娘不讓我進王府,可是我很擔心墨瀲姐姐,我……想求你帶我進去看她!”
楚晗面上一頓,轉過臉看着婉瑜郡主,只是一眼,他又轉了回去,依舊迎着月光面無表情道:“不必了,她現在不能見客,若是你想對她好,就好好呆在良王府,不要出來!”
婉瑜郡主身子一僵,看着楚晗不冷不熱的拒絕,她面上暗了幾分,片刻,她坐在楚晗邊上,伸手抓起屋頂上的石子,用力地扔了出去,道:“我知道,這些日子有些不明的人馬在城外聚集,皇上緊急調兵,恐怕是要有什麼事要發生了,雖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我父王和我哥不准我打聽,但是我也似乎能猜到,如今這樣的局面對墨瀲姐姐很不利,你要好好地保護墨瀲姐姐!”
聽着婉瑜郡主這幾句話,楚晗心裡一顫,有種說不清楚的滋味涌上心頭,雖然這話不用婉瑜郡主說他自然也是要拼了命護她周全的,可是這樣的話從一個女子口中交代出來,他總是覺得有些不一樣。
微微地點了點頭,楚晗嗯了一聲,又轉過頭看着面前的月。
不知道過了多久,婉瑜郡主在傳旁邊坐着,竟然就那麼睡着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一邊斜,楚晗不經意的看她一眼,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在婉瑜郡主的身子要歪下屋頂的一剎那,楚晗將她包子啊了懷裡。
“看你整日冷着一張臉,還以爲你本是無心無情,卻沒想到竟然不是!”
一聲帶着輕佻的聲音自身側傳來,楚晗面上一冷,將婉瑜郡主放好,轉過身看着月光下一襲白衣的花非樓。
“你的藥最好對她和孩子沒有害處,否則我一定讓你付出代價!”
楚晗的聲音帶着夜色的微涼傳進花非樓的耳中,有些刺耳,原本帶着情挑的花非樓聽到楚晗這樣的話,也是面上沉了下來。
迎風而立看着墨瀲房間微弱的燈光,燈光下看不出墨瀲的臉色,但是卻能看到溫穆颺憔悴的身影。
“這顆藥是師父給的,不會有問題,但是師妹的身子卻是一天不如一天,這次的計劃,希望能真的救她逃離苦海!”
花非樓的聲音帶着幾分擔憂,他一雙桃花眼中沒有了往日的輕佻,如今也是蒙上了一層擔憂。
“生生離的解藥到底怎麼樣了?這麼久還是找不到?”相對於墨瀲失去孩子來說,楚晗更擔心的是要她性命的毒。
花非樓面上一頓,隨即臉色陰沉的更加厲害,他搖了搖頭,道:“師父這些年走遍苗疆,甚至還去了伽達的故居和墓地,但是隻知道了生生離的配製方法,至於解藥,可能連伽達都沒有研製出來!”
一句戶很輕,甚至能隨着夜風飄出去,但是灌進楚晗的耳中卻似乎是驚濤駭浪一般,心裡猛地一抖,雙手不由自主地攥在了一起。
輪轉了一晚,陽光的絢爛又重新灑向了大地,照進內室,灑在墨瀲和溫穆颺的身上,帶着薄薄的暖意。
似乎不喜歡這樣的強烈的熱情,墨瀲的眼皮動了動,可是依舊不願意睜開眼,下意識地伸手去遮擋這強光,卻感覺手被鉗制着,掙扎片刻,她終是睜開了眼睛。
緩緩地熟悉了這強光,墨瀲的眼鏡在牀頂上靜置片刻,這纔看清楚身邊竟然是溫穆颺趴在牀上睡着。
墨瀲快速地回憶着之前的事情,她猛地伸手撫向自己的小腹,原本已經鼓起的小腹如今平平,她心裡猛地一顫,一雙眼睛猛地瞪大。
“沁兒,你醒了!”
感覺到墨瀲的動靜,溫穆颺也睜開了眼睛,看着墨瀲面上的神色,溫穆颺心裡一顫,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孩……孩子……”
墨瀲並沒有理會溫穆颺,她的手在小腹間微微顫抖,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是閃爍不定,帶着從來沒有過的慌亂和緊張,淚水順着眼角便流了下來。
“沁兒……你不要這樣,我們還年輕,還會有的……”溫穆颺死死地抓着墨瀲手,他的眼眶也是紅紅的,伸手擦掉墨瀲眼角的淚,可是剛擦去又有新的流出來。
感覺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痛,溫穆颺雙手也有些顫抖,積蓄在心裡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卻聽到追風在門外求見。
溫穆颺面上一怔,伸手將眼角要流下的眼淚強逼了回去,他面上沉了幾分,卻沒有理會。
墨瀲眼角的淚水滴落在被子上,弄溼了一片,她看着溫穆颺面上的表情,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道:“追風現在求見,定是有要事,你去吧,我沒事!”
溫穆颺看着墨瀲,面上動了動,卻沒有起身,他一雙手死死地抓着墨瀲的,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王爺!”
溫穆颺還沒說什麼,卻聽到追風的聲音在門外再次響了起來。
墨瀲伸手將溫穆颺的手推開,原本清冷的面上帶着幾分寒意,道:“到了這個時候,我們不能懈怠,更沒有選擇!”
聽着墨瀲的話,溫穆颺身子一震,他猛地站起身,看了墨瀲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