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瀲的眼睛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鬱韶,她的臉沉了沉,冷笑道:“是不是信口開河,如今長公主的兵權已經落在了太后的手上,而緊接着破邊疆而來的武屍,不是已經昭示了這其中的野心嗎?對不對,太后?不,應該是卓婷公主!”
衆人譁然,眼睛在墨瀲和太后的臉上來來回回,似乎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讓他們有些反應不過來。
太后明明是前朝東關將軍的長女,可是剛纔墨瀲說的那個名字,卻是鼎泛王朝先皇的小女兒,也就是當今鼎泛國君的同母同父的妹妹!
感覺到身後猛地一緊,墨瀲轉過身,剛好迎上溫穆颺一臉說不清楚的表情,受傷,這是墨瀲第一個想到的詞語。
“你這個妖女,竟然污衊哀家,哄騙朝臣!哀家乃堂堂東關將軍府大小姐,怎麼會是鼎泛的公主!”太后眼中帶着狂燃燒的怒意,她的眼睛閃爍,卻不敢看向溫穆凨和溫穆颺!
“母后……”溫穆凨的聲音低沉得有些陰冷,看着太后似乎在可以避閃的目光,他心裡沉到了無邊的淵底。
一雙手在袖子下面攥得緊緊的,後槽牙咬得咯咯的響,兩腮都有些痠疼,溫穆凨看着太后,一雙陰冷的眸子裡極力隱忍卻又似乎帶着一絲希望。
“凨兒,不要聽這個妖女說,他自從到了王府,便沒有一刻消停過,她如此居心,想要離間我們母子啊!”太后一邊說着,眼睛看向墨瀲身後的溫穆颺,她頓了頓,道:“事到如今你還在護着那個妖女,你可知道她就是血煞的門主?”
“哼!”墨瀲冷哼一聲,看着衆人的神色變了又變,她拍了拍擋在她跟前的溫穆颺,轉過臉看向太后,道:“太后這是在轉移話題嗎?你說我是妖女似乎也並不爲過,我雙手染血屠戮成河,妖女,似乎也十分貼切,但是與太后這頭敵叛國相比起來,似乎卻是不值一提吧!”
溫穆凨轉過臉看着墨瀲一臉的從容,雖然他早就心知肚明,但是聽着墨瀲親口說這樣的話,他還是有些憋悶。
轉過臉看着溫穆颺面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動,溫穆凨心裡動了動,對於他這個弟弟,他是真的看不懂!
“長公主篡位,雖是野心彰顯,說到底也不過是爲了鬱將軍,太后雖然口口聲聲維護皇家,卻沒有一刻不想着把這皇權攥在手裡吧!”墨瀲說着,看着太后眼角不自然的動了動,她脣角挑了挑,繼續道:“三萬鐵甲軍就要進到崇天的境內,鼎泛太子的兵力應該也接應了過來,太后算盤上的最後一顆珠子馬上就要播過了,如今遲遲未動,恐怕也是沒有找到玉璽吧!”
“你說什麼!”溫穆凨臉上驟冷,似乎腦子裡也終於醒過來!
難怪前幾天太后做主將他宮裡的宮女太監換了一大批,難怪他感覺有些什麼地方不對,難怪他的探子來報太后的異動,這一切,都是因爲在暗中尋找玉璽的下落!
太后身子猛地往後退了兩步,看着溫穆凨面上的質問,太后原本威嚴的臉上竟然有些恐慌和躲閃。
“都說虎毒不食子,要奪了朕的皇權的,竟然是朕的母后!”溫穆凨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嘶啞,隨着“砰”地一聲,他一拳打在了假山的石頭上。
鮮紅的血順着手背留下來,落在了腳下的白色石路上,展開一朵妖冶的花。
“來人!”溫穆颺的面上也是十分的陰沉,他甚至都不能去看太后的臉,這麼多年太后都是溫婉的,可是如今爲什麼會變得這樣!
看着身邊應聲走過來的侍衛,溫穆颺擡起頭看了太后一眼,一雙眼睛之間帶着說不清楚的情緒,他咬了咬牙,道:“將太后帶下去!”
衆人一顫,看着侍衛向太后走過去,面上變了變,可是似乎溫穆颺的做法又似乎只有這樣,不知不覺之間,衆人中間讓開了一條路。
“真是我的好兒子!”太后看着溫穆颺,面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只是笑中帶着苦澀和嘲諷,她看着溫穆颺,伸手甩開過來拉她的侍衛,聲音帶着幾分冷寒,道:“滾!不要碰哀家!”
墨瀲一雙如波的水眸冷冷的盯着太后的臉,原本以爲到了如今的局面,會有些難以取捨,可是如今,她似乎已經沒有了顧慮。
“既然你這般狠心,就休怪哀家不認你這個兒子!”太后面上繃緊,看着衆人的臉色,她暗自心裡沉了沉,一雙手在袖下稍稍動了動,剛要出手,卻聽到墨瀲的聲音。
“趁着這次長公主謀反,太后將手裡的兵權集壟過來,皇上場面吃藥,身子早已經被掏空了,如今一碗毒藥便可以向外界宣告皇上駕崩,由尚未知人事的太子即位,太后便可以順利的垂簾聽政,整個國之重權便被太后捏在了手裡,是這樣的嗎?”墨瀲看着太后,說話之間,脣角帶出一抹笑,只是片刻,她的面上瞬間變得陰冷,一雙如波的水眸帶着冰冷,繼續說道:“所以,太后總是時不時賜一些珍貴藥材到王府,明着是心疼王爺,卻不知道你這狠心的婦人卻是在藥材裡下了慢性毒藥!”
“沁兒!”溫穆颺聽着墨瀲的話,心裡猛地一沉,有些事情他有察覺,可是在一方面他甚至有些自欺欺人的不去查。
終於這一刻到了,溫穆颺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如果說墨瀲因爲母親的慘死對長公主恨之入骨,現在,他的恨又該何去何從?
撇開溫穆颺緊緊拽着她的雙手,墨瀲不忍心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可是已經到了這個坎上,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這……怎麼可能!”
“對呀,太后可是端莊嫺靜之人,怎麼會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手!”
忠臣的聲音小聲地想起,墨瀲將目光收回,看着溫穆凨也是有些難以承受,她心裡勉強的沉了沉。
“太后的確是端莊嫺靜,可是,今日大家看到的也都是實情,如果我沒有記錯,太后是心性分裂,和那種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不同,這樣的心性分裂,恐怕連太后自己都不知道!”墨瀲說着,雙手的指甲似乎都要莫如手掌。
在墨瀲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同時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豔香閣中綠姬,比如那三萬舞屍,還有溫穆凨的身子!
“你!”溫穆凨看着墨瀲,心裡猛地一顫,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兩步。
墨瀲看了溫穆凨一眼,很快的別過臉,正好看到綠蘿從外面衝了進來。
“皇上息怒!皇上,太后……太后的確是如沁側妃所說,所以……請皇上饒恕太后吧,畢竟,她是您的母親啊!”綠蘿的眼眶紅着,她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地上磕頭,將面前的白色石路都染紅了!
“滾!”看着綠蘿這般,太后面上頓時陰沉下來,她看着綠蘿還是一直不停地磕頭,她感覺心裡莫名的煩躁起來,冷聲罵道:“哀家的事情還用得着你這般?明日,哀家便叫你們全都跪在哀家跟前!”
“你真是蛇蠍心腸嗎?你怎麼忍心,他們可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長公主看着這樣的太后,心裡的憤恨一下子就激發了出來。
“哼!”太后看着長公主失去鬱韶,頓時像老了十歲一般,她的脣角帶出一抹嘲諷,看着地上的鬱韶,她張嘴道:“他們的父親不是我所愛,我爲什麼要將自己的愛給他們!你以爲我守在先帝身邊是因爲夫妻感情?哈哈哈哈……”
太后的聲音在空曠的院子裡響徹,笑着笑着,她的眼角竟然笑出了淚,她伸手猛地將眼角的淚水擦掉,道:“鬱清江,哀家十四歲第一次見到他就再也忘不掉,我爹也欣賞他,曾經也是想着將我許配給他,那個時候,我的日子每天都充滿陽光……”
長公主看着太后回憶着從前,面上完全沒有之前的陰冷威厲,她心裡一沉,似乎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太后一邊說着,思緒似乎又回到了十三四歲的時候,只是片刻的安寧之後,太后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轉過臉看向長公主,她的臉上充滿了怨恨!
“可是,你爲了嫁給鬱清江,竟然攛掇皇上選秀,將年紀相仿的姑娘都送進了宮,自己也趁着雙喜嫁進丞相府!”太后說着,語氣中充滿惡毒,她看着墨瀲,又看向地上的鬱韶,面上突然綻開了一抹笑,道:“不管你用盡了全力,鬱清江的心思竟然一直都在洛雅身上,你,除了那個一家主母的身份,根本什麼都沒有得到!所以,我暗示你殘害她,在背後動手腳,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你身上,如今看着你一無所有,我真的很開心,哈哈哈……”
院子裡迴盪着太后瘋狂的笑聲,聲音傳進衆人的耳中,讓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裡似乎被什麼東西猛烈地撞擊着,有些不敢呼吸。
長公主眼中頓時充滿了怒火,看着太后張狂的樣子,她全身的神經繃緊!
難怪墨瀲在設計鬱芷的時候,她冷眼旁觀,難怪鬱凝在王府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難怪今日設計她們母子謀反,看着鬱韶已經冷了的屍體,長公主雙脣猛地顫抖起來!
“鬱韶的兵力已經都到了哀家手裡,如今你們若是想硬碰硬,哀家也會給你們一個痛快的死法!”太后依舊如一直高傲的孔雀,豔麗的外表之下,卻是那般的陰暗醜陋!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今天便要你的命!”一聲驚呼之後,長公主原本伸出的鬼爪朝着太后的脖子伸了過來!
太后一頓,看着長公主有些崩潰的表情,脣角帶出一模嘲諷,腳下輕鬆幾步,便躲開了長公主攻擊。
溫穆凨和溫穆颺在一邊,兩人面上都不怎麼好看,從自己親生母親口中聽到那樣的話,他們的心情可想而知!
看着溫穆颺和溫穆凨並沒有下令,跟進來的侍衛隨從也都護在自家主子四周,對於不遠處太后和長公主的兵戎相見只是多了幾分警惕。
過來的衆臣大多是文官,見到這樣的場景,也都是躲得遠遠的,而對於長公主和太后的關係,那些武官也是按兵不動,因爲此刻他們根本摸不清楚溫穆凨的心思!
太后的武功似乎比想象中要更好,對於長公主不要命的打法,她並沒有顯出力不從心,反而抓住空隙還將長公主打傷了。
墨瀲冷眼看着她們兩個刀光劍影,心裡陰沉到了極點,此刻她的恨絲毫沒有減弱,但是對於這兩個女人,心裡又感覺多了幾分可憐。
似乎是憤怒衝擊了大腦,長公主如今根本不管自己是不是被打傷,相比之前對付墨瀲來說,如今對着太后更是招招致命。
落回地面站穩,長公主再次運氣,將全身的內力集中在胸口,一雙黑色的鬼爪在胸前做勢,隨機整個人如同發出的劍一般,朝着太后的心口衝了過去。
太后心裡一緊,她自然是知道長公主這一招玉石俱焚,她身後是厚實的假山山壁,只有很少的逃開的可能。
感覺到越來越急迫的壓力,太后最後拼死一般的整個人運氣朝着長公主打了過去,只是,在她打出去的一掌的同時,她心裡猛地一顫,隨即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隨着長公主被太后一掌打出去,她整個人如同一個破口袋一般摔在了地上。
“噗……”地一口血又噴了出來,落地之後,太后只感覺後心一陣冰涼,隨即便看到從後面透過了的一截血紅色的玉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