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後,一身豔麗衣裙的陳纖纖帶了貼身丫鬟碧螺將木鳶兒請到了花園的涼亭內,親自替木鳶兒倒了一杯茶,嬌笑着說道:“王妃送的蔘湯妾身已經喝了,這次是特意來感謝王妃的。”
“不用客氣,只是一碗蔘湯而已。”木鳶兒閒閒用修長手指端起茶杯,臉上雲淡風輕,絲毫看不出任何表情。
似乎,她並不覺得,作爲堂堂的正妃,在陳纖纖將她的蔘湯端走之後,她又送去一碗蔘湯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只看的旁邊伺候的幾個丫鬟不由得相互看看,都輕輕搖了搖頭。
原本以爲這王妃至少有些正妃的尊貴,卻沒想到被一個側妃欺負了,還要倒貼過去討好。
見木鳶兒絲毫都沒有上次駕馭白虎嚇唬她的威風,陳纖纖終於放下心來,輕輕搖着手裡的團扇有意無意說道:“王妃,妾身之所以請你到這園子裡來,實在是因爲妾身被嚇怕了,不敢去王妃的屋子,希望王妃不要見怪。”
“妹妹嬌弱,我怎麼會放在心裡呢?”木鳶兒不動聲色的喝着杯裡的茶水,似乎完全沒有聽出陳纖纖話裡的譏諷之意,“這天氣也漸漸熱了,還是託妹妹的福,我纔有機會到涼亭裡涼快涼快,我還要多謝妹妹呢!”
被木鳶兒嚇唬了一次,陳纖纖心裡其實對她頗爲忌憚,但是現在見她絲毫都沒有要追究蔘湯的事,她一顆心終於完全放鬆了下來。
陳纖纖的目光不由掠過坐在對面的木鳶兒,見她穿一件素白衣裙,只在裙襬繡了幾朵鳶尾花,鳶尾花的熱烈和她的清冷淡然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雙如寒潭般的黑眸清澈見底,明明是渾然不在意的裝扮,卻偏偏連她這種對女子的衣着打扮挑剔到極致的女子都能吸引。
怪不得一向冷淡無比的南慕宸能被木鳶兒吸引,陳纖纖哀怨的想道。
“王妃果然是天人之姿,就算只是簡單打扮一番,這王府之內便沒有人能比得上。”打量了木鳶兒一番之後,陳纖纖臉上帶着虛假的笑,言不由衷的誇讚道。
碧螺也在一旁搭腔,“尤其是王妃頭上的玉簪,真是好看呢!”
“是啊,要是妾身也有這樣一支玉簪就好了。王妃,不知道能不能讓妾身試戴一下?”眸底閃過一絲狡黠,陳纖纖站起身,一張豔麗的臉上全是親暱和熱情。
身手將頭上的玉簪取下,木鳶兒伸手就交到了墜兒的手裡,淡然笑道:“既然妹妹喜歡,那直接送給妹妹你好了。”
“王妃!”見木鳶兒居然又要把簪子送給陳纖纖,墜兒急的直跺腳,一支簪子自然算不得什麼,可是當着這麼多丫鬟的面,先是送了蔘湯,現在又送簪子,那豈不是讓這些丫鬟們知道,木鳶兒這個正妃還要被陳纖纖一個側妃騎在頭上?
陳纖纖一把奪過簪子,扭頭瞪了墜兒一眼,轉過臉來時卻已經是滿臉笑容,“王妃對妾身真好,既然王妃要送妾身這簪子,那妾身就不客氣了,多謝王妃的簪子!碧螺,來,給本夫人戴上!”
身爲王妃的木鳶兒處處退讓,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丫鬟的面,這讓陳纖纖得意非常。
眸底閃過一絲不動聲色的笑,木鳶兒淡淡站起身,“我有些乏了,想先回屋子,就不陪妹妹你了。墜兒,我們走吧!”
“可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看着碧螺將木鳶兒的玉簪戴到了陳纖纖的頭上,墜兒想說什麼,可是見木鳶兒毫不在意的扭身就走,她只得趕緊追上前去,甚至不敢看陳纖纖得意的模樣。
木鳶兒扭頭看了一眼身後嘟着一張嘴,一張小臉佈滿了不開心的墜兒,笑着說道:“墜兒,你心疼那支簪子了?”
“王妃,奴婢不是心疼那支簪子,奴婢是替王妃感到不值當。那二夫人雖然沒有什麼心計,但是卻向來喜歡恃寵而驕,如今王妃處處讓着她,她還指不定要騎到王妃頭上來呢。”墜兒憋了半天,終於一股腦倒了出來。
她是真想不明白,爲什麼木鳶兒現在處處在陳纖纖面前示弱。
墜兒懊惱氣憤的模樣,讓她一張小臉通紅通紅,說不出的可愛動人,木鳶兒嘴角的弧度漸漸變大,繼續逗她說道:“墜兒,不僅今天的簪子要送給陳纖纖,以後若是陳纖纖要什麼東西,你且送給她就是了,不用心疼。”
“王妃,這……”墜兒忍了又忍,終於還是猶豫說道:“王妃,難道你真的害怕二夫人?”
現在的木鳶兒,哪裡還能看的出來那日用白虎將陳纖纖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今日處處退讓不說,還要讓她日後都處處讓着陳纖纖?
木鳶兒到底在想什麼!
擺了擺手,木鳶兒終於正色說道:“我這幾日一直苦於想不到如何考覈那剩下來的四十餘人,如今想到了一個法子,不過還得演幾天的戲給那些不長眼的東西看。等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好好立立規矩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木鳶兒的清眸中閃過一絲寒意。
她來王府有些日子了,前面一直因爲有些事情耽擱,而且她還沒有弄清楚王府的形勢,這才讓王府一批奴才們偷懶懈怠不說,而且最近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勢。
如果如此繼續下去,只怕這個王府早就變的烏煙瘴氣了。
如今,陳纖纖不怕死的撞了上來,那她正好就借陳纖纖來好好整頓整頓王府。
木鳶兒的話讓墜兒愣了愣,但隨即就興奮起來,拍掌說道:“奴婢就知道王妃不會放縱二夫人他們這麼無法無天的。好,奴婢以後都按王妃的吩咐做事,這王府的許多奴才們是該管管了!”
果然如木鳶兒所料,自從木鳶兒不僅沒有追究陳纖纖私自將她的蔘湯端走,反而又吩咐墜兒送去蔘湯,而且還將頭上的簪子送給陳纖纖之後,陳纖纖彷彿嚐到了甜頭一般,三天兩頭來屋裡要東西,雖然都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但是要的次數多了,也着實讓人着惱。
墜兒按照木鳶兒的吩咐,每次陳纖纖來要,她都恭恭敬敬拿了送到陳纖纖手裡,一絲不愉快都沒有。陳纖纖看了,還以爲木鳶兒私下裡教訓了墜兒,又見不僅墜兒,就連府裡的其他下人們也對自己越發的尊敬起來,她也變的越來越得意。
很快,各種風言風語就在王府裡流竄起來:
“看來,咱們的堂堂的王妃竟然還害怕人家一個側妃呢,怪不得王爺不喜歡王妃,成親這麼久都沒有怎麼回過王府呢!”
“我還聽說啊,王妃和王爺其實還沒有洞房,在洞房當晚王爺就沒有留在王妃的屋子裡,而是去了側妃那裡,這是不是說明,王爺其實根本就不在乎王妃?”
“那肯定是了,要不然的話,爲什麼二夫人端了王妃的蔘湯,王妃也不敢發作,還讓墜兒又送了蔘湯過去,聽說二夫人要要王妃頭上的簪子,王妃二話沒說就給了二夫人……”
“難道,王爺最近寵愛的人是二夫人?那咱們可要小心伺候二夫人,要是照這樣下去,恐怕王妃這個位子遲早是要換人的,咱們可別伺候錯人了,白白浪費力氣!”
……
這些風言風語很快就聽到了墜兒耳朵裡,她又急又氣,自然是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木鳶兒,跺腳着急道:“王妃,可不能這麼下去了,要是再這麼下去,這些奴才們造反的心都有了!王妃,你不是要整頓王府嗎,現在應該是時候了!”
“急什麼,再等些時候。”不緊不慢的翻看着手裡一品香掌櫃的剛剛送來的賬本,當看到上個月一品香的進賬時,木鳶兒滿意的勾起了脣角。
要是按着現在一品香的經營方式和進賬收入,她很快就能把僱傭那批人用掉的近一萬兩黃金給賺回來了!
手裡如果有了本金,那她想要再將手裡的營生擴大才有更大的資本。
墜兒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中更加着急,搓着手說道:“哎喲,我的好王妃,那什麼時候纔是時候?你都沒有聽到那些奴才們在背後是怎麼議論你的,要是這麼下去,二夫人在王府就隻手遮天了!”
木鳶兒沒有再說話,只是專心看着賬本,墜兒等了半天,氣的一跺腳朝外面走了出去。
三天過後,木鳶兒終於吩咐墜兒,“好了,你現在將我招的那批人都叫到王府來,然後再讓管家把王府所有人都給叫到王府的大院中去。讓他們演了這麼些天的戲,是該收場了!”
“是,王妃。”墜兒早就急的快上火了,此刻聽到木鳶兒的吩咐,先是愣了愣,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立刻飛奔出屋子,快速的按照木鳶兒的吩咐做好了一切。
“王妃,你讓奴婢做的奴婢都已經坐了,現在人都在大院裡面等着,你出去吧!”墜兒氣喘吁吁跑回屋子,不等喘口氣就對木鳶兒說道。
木鳶兒坐在銅鏡前,看着銅鏡中的小臉淡淡說道:“急什麼,讓他們先候着,墜兒,今天拿出你最好的看家本事來,替我好好梳妝打扮一番!”
這些天來,她由得這些奴才們說三道四,現在也是時候該好好整頓王府了,不過,在整頓之前,她得讓他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正妃!